紫衣男子开口,颇有些嫌弃。
“你们……”
风清浦扫了眼马车和马车周围的几个人。车身也是紫色的,车窗雕刻着牡丹花图样,车帘是浅紫色纱帘,看起来是很名贵,不过总觉得透着股阴气。周围几个随行的都是美貌女子,各人负着把剑,面色冷冷的。
再看这男子,也是器宇轩昂的样子,但看面具未遮住的下半脸轮廓,便知是个美貌男子,不过和花闳岚一样,有些过于柔美了。
带着面具?风清浦一愣,惊呼:
“你们是冥罗门的人!”、
说着捏紧了叶子惜的手,叶子惜也有些紧张,二人的手心里都浸出了汗水。
男子一听,哈哈大笑。笑完后对一随侍说:“仙画,他说我们是冥罗门的,可不可笑?”
那名叫仙画的女子也是一笑:“真是不分好歹,冥罗门是什么旁门左道,也配和我们相提并论?”
男子转身望向二人:“这位公子和这位姑娘可别弄错了,冥罗门的名声那样臭,我可不想和他们沾上关系。公子你不懂事,我也就不和你们计较了,今日你二人冲撞了我,该怎么向我道歉呢?”
“你想要我们怎么道歉?”
叶子惜问道,她已经发现了,男子一直盯着她的胸口看,该不会,是要她以身相许吧?不会吧,虽然说她聪明乖巧善解人意冰雪聪明文武双全秀外慧中,但是见了这仅仅一面啊,她魅力没这么大吧?
“姑娘真是好可爱啊,左某特别喜欢,姑娘你看,咱俩这算不算情侣装呢?”
臭流氓,叶子惜咒骂道,出门的时候没来得及换衣服,还穿着那浅紫色烟纱散花裙,早知道就换回男装了。
“你别想打她主意!”
“哎呀,我好怕呀。”男子捂嘴轻笑,模样分外妖娆,“既然如此,我就不打这姑娘的主意了,那你们拿一样东西来道歉,可好?”
“什么东西?”
男子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一指叶子惜道:“火凤羽。”
他怎么会知道火凤羽的?叶子惜惊恐,风清浦亦是吃惊。难道真的是冥罗门的人?
“你们别担心,我和冥罗门一点关系也没有,冥罗门门主那么丑,我从来不和丑人做朋友。我知道你们要火凤羽做什么,把它给我,我放你们走,若是想要,便叫严释天来找我要。不然……”
“宫主,跟他们废话什么,直接杀了他们,火凤羽就到手了!”
仙画说着,已经拔剑。
“哎呀仙画,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那么粗暴嘛。若是我们杀了他们,严释天怎么知道火凤羽是我抢的?若是我出手去抢,伤了严释天的漂亮女徒弟,他就不会再和我做朋友了,我会伤心的。”
叶子惜听着,只觉得胃里难受,十分想吐,也不知道这娘娘腔和师父是什么关系,才不像是好朋友。
“对了姑娘,严释天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男子朝叶子惜伸出手,“把火凤羽给我,我帮你保守秘密。”
“我不给。”
叶子惜倔强起来,也不是一般的倔,所谓的倔小孩,是死了都要倔。
“不给?”
透过面具,也可以看见男子的目光逐渐变得凶狠起来,杀气外露。既然是一宫之主,武功绝对不低,甚至可能和严释天是一个级别的,再加上他带了这么多随从,若是真心要抢,他们不是对手。
“子惜,将火凤羽给他。”
“你们说,有个戴面具的人抢走了火凤羽?”
严释天等人都聚在墨离殿内,原本打算等二人回来,便直接向雨雪城出发,不想二人没有带回火凤羽。
“弟子无能。”
“师父,会不会是冥罗门门主?”陈羽问道。
“不会。”叶子惜摇了摇头,此刻她已换回男儿装扮。在山下小镇的客栈里歇脚的时候,风清浦一直在劝她放宽心,师父定不会责备他们。但叶子惜仍然觉得懊恼,都已经将火凤羽借出来了,还是没办法带回墨陵。
真是没用。
“我听见他的随从叫他宫主。”
宫主?严释天抿唇,片刻后又舒展了眉眼。原来是他……
陈羽亦是笑出了声:“左宫主真是一如既往的顽皮。”
剩下几人都摸不着头脑,火凤羽被抢了,为何师父和二哥仍然这么开心?片刻后,金铭问道:“可是珏宫宫主左亦?”
金铭一问,陈羽笑得更开心了:
“三弟可真聪明,正是那左亦。左亦十六岁一手创立珏宫,遍揽天下美女剑客为属下,一时间风光无比。他武功极高,又长相俊俏,与他年纪相仿的没人是他的对手,那时师父也还没有继任墨陵陵主。
一次下山历练,左亦见师父也是年轻有为,另一方面,咳咳,也是有些嫉妒师父的美貌,硬是要和师父一较高下。二人一场大战,引来的全部都是江湖上的美人儿,这一场,左亦输了。他又是个极好面子的人,从此将师父视作死对头。”
“啊?”叶子惜瞪眼,“那你们还笑,万一他跟师父作对,把这火凤羽给冥罗门怎么办?”
“不会。”严释天开口,声音淡淡的,已没有了刚才的笑意,“我了解左亦,他这人虽然有些记仇,但是最讨厌和名声不好的人往来,且……”
“而且什么?”
“而且,冥罗门门主和左亦一样,喜欢戴着面具,所以左亦一口咬定冥罗门门主很丑,他说,他讨厌丑人。”
讨厌丑人……
除了严释天和陈羽,其他人的嘴角都不自觉地咧了咧,这是得多傲娇啊。
“那我们就把火凤羽让给这个什么珏宫宫主了吗?”
“其实火凤羽在左亦手里也没什么不好,他抢火凤羽,无非是想再和我比试一场,我们此行一定会遇上他,在他手里,反而比在我们手里安全。冥罗门应该也想不到,我们会把火凤羽交给珏宫的人来保管。”
“既如此,我们何时动身?”
“今日虽然还早,不过……”
“不过什么?”
陈羽给众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众人不要再说话。算日子,今天,便是一年才有一次的日子。师父应该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暂时还不想走。
“不过叶无双和风清浦一路舟车劳顿,也该好好休息休息。”
“也是哈,小七肯定也累坏了。”花闳岚朝叶子惜挤眉弄眼的,自从叶子惜回来,他们还没能说上话。
“小七,什么小七。?”叶子惜一脸迷茫,不是只有她和风清浦两个人出去了一趟么,怎么小七会累?
“小七就是你啊,我们不是结拜兄弟吗,你排第七啊,小七,不是挺好听的么?”
排行第七就是小七啊。
“那我是不是该叫你大五?”
严释天刚准备喝茶,叶子惜此言一出,惊得他一口茶喷了出来,失态,失态,不过这逻辑好像也没有什么错啊。
“笨蛋,你该叫我五哥,五哥啊。”花闳岚一本正经地纠错,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早晚要叫我哥”。
叶子惜扭头,说:“我可以叫陈羽二哥,叫金大哥三哥,叫风清浦四哥,甚至可以叫宇文成杰六哥,但是我就是不叫你五哥!”
不等花闳岚反驳,金铭身旁的宇文成杰发出了哀怨的一声:“为什么说我的时候要加上‘甚至’两个字……”
严释天望着殿中的人笑闹着,心底也升起一丝丝暖意,还好自己收了这些徒弟,否则一直孤单下去,日子该有多难熬。
目光从陈羽,到到金铭,到风清浦,到花闳岚,到宇文成杰,最终落在了叶子惜身上。久久凝视,上天将她送到墨陵,究竟是何用意?是福是祸,是缘是劫?他原本想过,再用通忆镜一窥天机,最终还是没有那个勇气,不如顺其自然吧。
“行了,你们别闹了。回自己的院子里收拾打点,我们明日出发。”
“是。”
众人得了令,便都回了自己的院子。
叶子惜回到房间后,便很认真地开始收拾。这次可不像她离家出走的时候了,她知道什么该带什么不该带了。虽然说进墨陵这么长时间,师父才教他们一点点秘术,不过她也觉得自己长进了不少。
叶子惜收拾起来很快,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师父说的没错啊,这段时间天天和风清浦骑马,真的是很累很累,哼,还不知道被风清浦占了多少便宜。
想着,叶子惜倒在了床上。
墨陵的床也比外面客栈里的软,似乎比自己家的还要舒服些。要是一直住在墨陵就好了,我也不想去看什么外面的世界,有师父就好了。
想起严释天,叶子惜又吃吃地笑了笑,师父真是越看越好看,越想越惹人喜欢,想着,叶子惜又从袖口中掏出了那块玉。
这玉通体血红,不含一丝杂质,握在手里冷冰冰的,但是又有好闻的香味,不很浓,就像严释天身上的味道。看样子,好像是一半,还有一半,不知道在谁那儿呢。
师父,你不知道吧,你有一样东西在我这儿呢,我该怎么还给你呢?但我还是不想还啊,上面有师父的香味呢,每日带在身边,就像师父陪着我一样。不过现在我是你的徒弟,可以天天缠着你,多好。
“笃笃笃。”
叶子惜从床上翻起来,谁在敲门,风清浦?
叶子惜一边说着“来了”,一边打开了房门。
是长贡,居然是长贡。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和她大打出手的影武士,居然还敢来找她?好歹她现在也是严释天的徒弟,怎么地,想打架?打狗还要看主人吧,不对……
“叶公子,陵主让我将这个交给你。”
长贡倒是一脸坦然,递上了一个红色木匣。
什么东西?叶子惜双手接过,还没来得及多问些什么,长贡便走了,留给她一个酷酷的背影。
师父给的?叶子惜关上房门,鬼鬼祟祟地打开了木匣。
匣中是一套红色女装,极精致的做工,绣着不知名的花。这花,叶子惜想起来了,这便是那日在禁地看见的那棵大树上开的花,难怪,难怪这么眼熟。
师父送这个,是什么意思?匣中还有一张纸条,叶子惜仔细一看,上面写的,正是自己儿时极爱的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什么意思?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