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释天看着那块糕点一点一点移动到叶子惜嘴边,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不是馋,只是紧张。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正常了?
而叶子惜刚要咬下时,有些奇怪的将糕点从嘴边移开,拿到眼睛下细细打量着。
“怎么了?”严释天以为她是发现了什么。
“师父,这桃酥有点不一样啊。”叶子惜用手指在桃酥上抹了抹,“你看,怎么会有一层白色的粉。”
严释天脸色霎时变白,但也沒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左亦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下药都这么沒有水平。
而叶子惜沒注意到严释天的表情变化,轻轻舔了舔自己的手指,笑了:“也不知这茶楼的厨子用的什么粉,味道这样好,我说怎么吃起來和别家都不一样。”
她吃下去了?
严释天瞪着眼等叶子惜的下一个东西,而叶子惜只是摆着乖巧的模样继续听说书。
严释天等了许久,心里越來越忐忑,她真的对他一点感觉都沒有了。
“阿惜,你沒有不舒服吗?”
严释天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惴惴不安。
“嗯?”叶子惜挑眉,“只是肚子有些不舒服,师父不用担心的。”
果然,她不喜欢他了。
严释天叹了口气,或许真的是他伤了她的心。
“砰”的一声,包间门被人踢开,严释天本能地想要出招防御,细细一看发现是左亦。
他还不会一直等在这里想要看他的笑话吧?严释天意识到这一点,脸色更不好看了。
不过左亦神情严肃,不像是要拿他开玩笑的样子。
“何事?”
左亦声音低沉,珏宫宫主的风范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珏宫被人偷袭了。”
珏宫是左亦年少时一手创立的,沒有什么宗旨,也沒有什么特定的门派武功,唯一的特点就是珏宫上下除了宫主,清一色都是女子。这些女子有的身份高贵,出身名门却不愿与家族有利益纠葛的,也有身份卑微,无依无靠而被珏宫收留的。
左亦不喜欢和江湖中人有过多往來,所以珏宫素不过问江湖之事。只有这一次,为了帮助墨陵,与冥罗门结怨,所以偷袭珏宫的,一定是冥罗门了。
严释天和左亦得到消息,便决定即可前往珏宫。
赶了两三个个时辰的路,他们又不得不露宿荒野。按着这样的速度,明天下午他们就能赶到珏宫了。
已是午夜了,山林里凉的厉害,生起火,众人才觉得身子上暖了些。左亦一直抿着唇像是在生闷气,仙画也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严释天知道,珏宫对于他们來说,就像家一样,现在有人进了自己家里胡闹,换做任何人都不会觉得心情舒畅的。
花闳岚也不知在想什么,一直低着头。
这气氛,真的是太奇怪了。
叶子惜捂着肚子,原本想说一下自己难受的,可是看大家现在这样子,还真的不好意思开口。
下午回客栈叫花闳岚的时候,叶子惜回了趟自己的房间,才知道她为什么会肚子疼。
“还是不舒服吗?”
严释天凑在叶子惜耳边,轻声问道。
叶子惜点了点头,不想说话。
严释天有些心疼,看叶子惜脸色苍白,嘴唇也沒了血色,他却什么都不能帮她,还要带着她來这地方受苦。
严释天将叶子惜搂入自己怀里,希望能给她带去一点温暖。
花闳岚抬眼看了下两人,又低下了头。
“等到了珏宫,找个大夫给你看看。”
“真的不用的。”叶子惜窘地脸都红了,“师父,我真的沒事。”
严释天只当是叶子惜怕他担心,哄道:“你以为肚子疼是小事吗?时间久了,小病也会拖成大病的,还是早早断了根的好。”
“不是的。”叶子惜将头埋得更深了些,声音也放低了,“我來月信了。”
严释天一听,脸色有些僵硬,他知道月信是什么,原來是这样。
有点尴尬啊。
严释天轻咳一声,解释说:“就算是來月信才痛,也是、也是身体不好了,还是、还是要看看的。”
对面坐着的花闳岚一时憋不住,笑了出來。严释天和叶子惜的对话一直是很轻很轻的,可是他偏偏听到了。
仙画瞪了花闳岚一眼,吓得花闳岚又低下了头。他沒有心情低落,只是面对着仙画不敢太放肆而已。
花闳岚认识仙画时,仙画还是一个刚刚开始在江湖上走动的小丫头,哪能想到她成了珏宫宫主的手下呢?早知道就不甩了她了。
严释天也因为花闳岚这一笑更添几分羞赧,一时之间几人都不说话,山林里只能听到虫鸣。
“你们怎么也不说话?”左亦突然开口,众人都有些惊讶,他们还以为左亦现在最想要清静。
“说说话吧,别让我陷入安静之中,我现在很慌,很害怕。”
左亦面上带着苦涩的笑,撕下那层伪装出來的大气,他和他看起來一样是个小孩子。
左亦和严释天不一样,严释天是孤儿,左亦却有父母。
不过他的童年也不必严释天快乐多少。
左亦的父亲是个剑客,说剑客是抬举他了,应该说是个无赖。而左亦的母亲,是所有人都瞧不起的妓.女。
连左亦的父亲都瞧不起她。
左亦的童年基本上就是在风雪场所度过的,每天看着自己的母亲和不同的男人來往,而他的父亲每次來,不过就是问自己的母亲要钱供他“行走江湖,广结好友”。
他被不同的人耻笑,被不同的人羞辱,却沒有关心过他,帮助过他。
或者,有人帮助过他。
那天他被一群小孩子围着他,幼时体弱,又性子胆怯,左亦是不会反抗的。
那些孩子扯着他的头发衣服,在他身上留下拳头和脚印,嘴里叫着:“你娘是妓.女,你和你娘一样下.贱!”“爹不疼,娘不爱的小杂种!”
左亦想要爆发,可是他害怕。
这时,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走了过來,看见有人欺负弱小,便哄走了那群小孩子。
左亦自然是感激的,忙说谢谢。
那人蹲下身來,摸着左亦的脑袋说:“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叫左亦。”
左亦有些恐惧的避开了那人的抚摸,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嗯,左亦啊,好名字。”那人沒有生气,笑的更灿烂了,“我叫徐璨,就住在城东,刚好我正缺个书童呢,要不你跟我回家吧?”
左亦连连摇头,慌忙扭头跑了,任徐璨在身后叫他的名字。
徐璨,徐家二少爷,好男风。
左亦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可是不久后的一天,他从外面回家,听到了家里的争吵声。不是争吵,是父亲的叫骂,夹杂着母亲偶尔的一声辩白。
“你个贱.人!什么都不让我如意!要不是你生了这么个小东西,老子才不会娶你!我家怎么说也是清白人家,怎么就让你这么个恶心玩意进了门!”
小小的左亦在门外蹲下身子,果然父亲是讨厌他的,就算他是他的亲生骨肉。
“相公,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娘俩,你心里不舒坦向我生气便罢了,何必拿小亦发火呢?”
“什么发火!”
屋内响起清脆的一声,接着是人的身体和桌子相撞的声音,左亦听到其中夹杂着女人的一声**,心也随之揪了起來。
“徐家二少爷能看上你儿子那是你儿子的福气!花钱买他去做书童,这事别人几世都求不來的大好事!你个贱.人还敢挑剔,看我不打死你……”
原來就是那个叫徐璨的人啊。左亦抹去了不知何时就流下來了的眼泪,爹为了钱一定会把他卖了的,娘继续反对也是沒有用的。左亦帮不了娘,也不想去徐家。
夜色茫茫,左亦离开了生活了七年的家。
一个人在外游荡,所幸遇到高人,传授他武艺,教会他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方法。
八年,左亦有八年沒有回家。八年后他十五,终于可以出师了。离开师父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
然而那座熟悉的老房子更老了,都快要荒废了。他的父亲窝在摇椅里,已经完完全全地变成了一个废人,他残了。
而左亦,沒有看见他娘亲。
一位老妇人从左亦身边经过,见他一直盯着那男人看,遍开口询问:“小伙子,你是这人的什么人?”
“受家父之命,來拜访家父的一位左姓旧友。”时间久了,左亦已经不愿承认那人是他的父亲,“但是这儿,似乎与家父描述的不大一样。”
“唉,作孽呀。”老妇人叹了口气,“这俩人原先虽然也不济,但也不至于到这地步。也不知这家男主人,”说着老妇人朝摇椅上躺着的男人怒了努嘴,“呐,就是他。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狠心要将亲生儿子买去别人家……供人玩乐。”
左亦回忆起那晚的事,心中一阵酸涩,这么多年了,他以为他不会为此难过了呢。
“还是那孩子机灵,自己跑了,不然,唉唉。”老妇人说着摆了摆手,“孩子跑了,男人交不出人,钱又被他拿去赌了。徐家二少爷一时气恼,就叫人打断了那男人的腿。刚开始,还有个妻在身旁照料着,谁能想到这男人心思这么坏,还要把自己的老婆也卖给别人呢?”
“后來呢?”听到有关自己娘亲的事,左亦有些激动?(萌徒降师记../30/30518/)--
(萌徒降师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