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策了。
严释天颇有些无语地看了看自己手上套着的枷锁,叹了口气。他就说嘛,浅浅怎么就息事宁人了,原來是调了禁卫军來抓他。还连着把景南王府搅了个一团糟。
四周围阴暗潮湿,这是一座死牢,关进这里的人都是十恶不赦,当然有例外,比如严释天。
“开门。”
随着一声清冷的女声,牢门被打开了。
严释天抬头,见浅浅走了进來。仍旧是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模样,一身水蓝色剪袖宫服衬得她越发娇媚。
严释天蹙眉,还真是难缠。
“你以为有李茵雾庇护,就可以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敢讲长公主的名讳随意提起,当真是有恃无恐。
浅浅屏退了众人,房中只剩下她和严释天。一缕阳光透过狭小的窗缝照进來,正好落在李茵雾脸上。
“你说,本宫该不该治你的罪。”
严释天轻笑:“贵妃娘娘自有定夺。”
浅浅此刻心情有些复杂,她居然从这个男人看起來平静的目光里读出了别的情绪,类似恐慌。他在恐慌什么,怕她吗?
浅浅双手合于腹部,面上笑容端庄,一字一顿道:“她來找我了。”
严释天下意识地一惊,谁?叶子惜?
“是李茵雾带她來的,看起來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沒提以前的事,我巴不得她忘了你。”浅浅凑到严释天脸前,“她求我放了你,我答应了。我曾经说过的,我可以答应她一个要求。”
所以,是來放他走的?严释天挑眉,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但是我也不能这么便宜她是不是?”浅浅一手覆上严释天的胸,严释天皱了皱眉,沒反抗:“你把她怎么样了?”
见严释天沒有排斥,浅浅脸上笑意更深,手也顺着一路下滑。
“还能拿她怎么样呢,她是你在意的人啊。不过是让她跪下求我而已。”
“她不会的。”
他太了解叶子惜了,明明很柔弱,很蠢,偏偏有的时候固执的要死。若是从前的叶子惜,大概会因为爱情委屈自己。现在呢,她什么都不记得,怎么可能为了他放下自己的尊严呢。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浅浅眼中含有一丝嘲讽,那个蠢女人居然就真的跪了,装的好像他们真的就该是一对一样,“她真的跪下求我了。”语带恨意,“你看,她还是在乎你呢,就算不记得了也一样。”
严释天抬眼,他还是第一次仔细去看浅浅的容貌,的确不错,除了品性有些不好,才艺方面也不错。叶子惜,更是可爱得紧。
严释天想,他有什么好呢,值得这些女子倾心。他做过那么多伤害叶子惜的事,那个蠢女人为什么还要对他好呢。
不觉间,浅浅的手已探入了严释天的衣中:“释天,我当真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了。”
严释天眸光一冷,刚要发作,又听到浅浅说:“她现在还在外面跪着,你不想出去吗?”
想起叶子惜呆愣愣的脸,严释天又是一阵心疼。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皇上已经派兵协助冥罗门了,我们的时间很紧迫。”浅浅收回手,呼吸从原先的有些紊乱变得富有规律,“我可以帮你,十日之后宫中宴饮,我会趁此机会弑君夺位,这样我就可以帮你打压冥罗门了。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将所有事情办完以后,要回到我的身边。”
当真是笑话。
严释天嘲讽道:“贵妃娘娘想找男宠,其实不必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浅浅轻咬手指:“什么男宠那么难听,我们应该是夫妻才对。到时候我们夫君共坐天下,岂不美哉?”
美哉,也要看帮你的那两个男人愿不愿意。
严释天闭目思索了一番,笑道:“好主意。”
“那你是同意了?”浅浅有些难以自禁,声音中透着雀跃,“那便说好了。來人,放了他。”
有时严释天真觉得,女人笨起來是无可救药的,正如浅浅。她能走到贵妃这一步,一是皇帝太蠢,而是背后的人太能搞,三就是运气问題了。
走出地牢,严释天最大的感触是空气真是清新,还有丝丝细雨随着风扑在面上。下雨了,严释天意识到这一点,,然后看见了跪在台阶下的叶子惜。
规规矩矩的样子,双眼沒有聚焦,仿佛是放在那里一座雕像。
严释天慌忙跑下台阶,将叶子惜搂入怀中。
“阿惜……”
明明沒有分开多久,却思念到心都在痛。
“严释天,是你吗?你出來了?”叶子惜显然反应有些慢,被严释天抱住了还在问东问西,眼里满是恐慌,知道听到严释天那一声闷闷的“嗯”才安定了下來。
“出來了就好。”
茵雾在一旁,有些愧疚,都是因为她沒用,才只能出这样的馊主意。丽贵妃有心为难,怎会轻易放过叶子惜。
“起來吧。”
严释天抚摸着叶子惜的背,试图给她传去一点温暖。雨不大,却足够将叶子惜单薄的衣物一点一点浸湿。
“嗯。”
叶子惜在严释天的搀扶下慢慢站起來,却因为跪得太久,膝盖酸痛而沒站稳,又险些跌落下去。叶子惜抓着严释天的袖子,又站直了身子,一抽鼻子笑道:“我好笨。”
严释天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对啊,那时在雨雪城,他问了缘大师,自己的归宿是什么。了缘大师沒有回答,只是拂去了他袖子上的灰,他那时以为有什么玄机,原來,原來就是这样简单的意思,袖子,他们的缘分,不就是从袖子开始的吗?
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天意。
严释天眼睛有些酸,可是还是带着笑。
“不笨,你很好。”
浅浅也不急不缓地走了下來,她身后跟着一众宫女太监,气势不小。见到严释天与叶子惜亲热,浅浅也未流露出不满。
“严陵主,记得你答应过本宫的事。”
浅浅只留下一句话,就带着众人离开了。
“坏女人。”叶子惜嘟哝了一句,又问,“严释天你答应了她什么啊,不会是要做坏事吧?”
严释天把叶子惜往怀里一搂:“沒事。”只是卖身给她而已。
茵雾的意思,是众人赶快回景南王府,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可是严释天摇头否定了,他说想带叶子惜出去走走。
茵雾自然沒有理由拒绝,人家小两口想卿卿我我,她一个外人是沒有资格阻拦的。
跟茵雾交代了一番,严释天牵着叶子惜的手,一边哄着说“带你去个好地方”,一边快步往目的地走。
叶子惜从來是不反抗的,只有乖乖跟着。
茵雾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摇头叹息:自家宫主怎么就这么沒出息呢?
帝都的繁华,天下皆知,但也只有亲身到过,才能明白其中的美妙。叶子惜光是听街上嘈杂的人声,就觉得帝都热闹非凡了。
但是这人声渐渐隐退了,四周越來越寂静,她的脚都走酸了。
“我们去哪儿啊?”
“去许愿。”
严释天脸上露出一丝不同于以往的有些痴傻的笑容,他知道一个地方,从前是情人许愿互定终身的好地方,只是现在人烟稀少了。
僻静最好,他们可以好好的、安静的待着。左亦和张靖还真当他不知道,每次他和叶子惜亲热他们都在偷听。
“就是这儿了。”
严释天领着叶子惜在一棵大树前停下,这树有些年头了,严释天和叶子惜两人合抱,都不一定能将树干抱住。只是这树已出现老态,也不知能活多久。
“怎么许愿啊?”
“这儿有一个树洞。”严释天花时间给叶子惜解释了一下什么叫树洞。然后告诉叶子惜只要对着树洞小声的说出愿望,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好啊好啊,我要玩。”
叶子惜觉得很新奇,很想尝试。她也的确有好多愿望想要实现,有些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來,有些,让她觉得羞于启齿。
比如……
“那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叶子惜忸怩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先说。靠在树洞边,叶子惜的表情有些像在做贼,压低了声音道:“我希望,严释天别离开我,永远不要。”
严释天不是刻意想听到的,可是他对这些太敏感,叶子惜的声音虽然轻,却还是一字不落地入了他的耳。
他该庆幸还是该悲哀呢?
“该你了。”叶子惜蹦达到严释天面前,因为刚许完愿,脸上还有一丝潮红。
“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久久等不來严释天的回答,叶子惜有些小害怕,她沒有做错事吧?下一秒被严释天紧紧保住,他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阿惜,别喜欢我,别喜欢我,我会害了你的……”
叶子惜想问:什么事喜欢呢?她是喜欢严释天了吗?
沒问,女孩子家不该问这个吧。叶子惜只是催促道:“你快去许愿呀,我沒有喜欢你,真的。”
话出口这样轻易,可是心里泛起的惆怅让她难以忽视:严释天是不是很讨厌她呢?
严释天真的就去许愿了,他说的很大声,刚好让叶子惜听到:“我希望,叶子惜永远不要喜欢我。”(萌徒降师记../30/30518/)--
(萌徒降师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