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姐三天前就请假去旅游了。
那昨天晚上跟我说话的人是谁?
难道我又出现幻觉了,这次不止幻视,还幻听了?
我问一句,她答一句,虽有尴尬之处,却绝不会是脑海中某个被肿瘤压迫的倒霉神经自己杜撰出来的。
我记得清清楚楚,绝对没错,绝对有人在跟我说话!
是谁?
这个人是谁?
墨阳一个头两个大,全身湿漉漉的,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猪哥皱眉,关切的问:“怎么了?生病了?感冒?这大夏天感冒最难受了,还不好治,你去休息休息吧,今天晚上我站岗。”
墨阳摇摇头,没有理会他,从裤兜里掏出那盒白沙,拿一根叨在唇间,点着了猛吸一口。
“嚯……”猪哥惊喜连连,从他手里抢过烟盒,自顾自地点了一根,缓缓吐出烟雾:“你什么时候堕落了,这可不是好男人该干的事。”
墨阳只管吸烟,半个字说不出。
经过一天的锻炼,他发现抽烟确实挺爽,怪不得老烟枪们宁可扔掉半条命,也戒不掉这烟瘾。
他反手抹了把冷汗,一屁股坐在地上,只管瞪大了眼睛抽烟。抽完一根又续上一根,一直抽了半盒才停下。
其间猪哥疑神疑鬼地在那嘀咕,又说了些自己曾经也帅过,当时女人们都免费倒贴,那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粘身的老手。唾沫横飞扯了半天,见墨阳也不吱声,自感无趣,搬了把椅子堵在门口,歪头睡了过去。
墨阳起身,扔掉烟头,眼神发寒。
妈了个逼的,老子去看看你究竟是人是鬼。
他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提着橡胶棍,琢磨着这玩意是该派上用场了。
绕过商场大楼,来到楼后停车场,监控室就在停车场旁边,紧挨着员工出口。
墨阳将手电关掉,摸黑溜过去。
就看监控室里微微发亮,是电脑设备以及显示器的反射光,显得整个屋子阴森气森,诡异莫名。他轻手轻脚来到墙边,慢慢探出半个头,靠在窗子外,向里察看。
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差点咬舌自尽。
监控室里坐着个人影,披头散发,一动不动,好似个弯腰驼背的老太婆。
他蹲在窗根下瑟瑟发抖,鼻尖全是冷汗,手里的橡胶棍攥得发烫。
“我都要死了,我还怕啥?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一环节,墨阳心里像是充满了力量,挺身而起。抬手就咣咣咣的敲响了监控室的大门。
门是防盗门,外层很厚,拳头砸在上面有点疼,也可能是他劲使的太大。
敲门声好似破锣,在夜幕下极其响亮。
敲了没几下,门开。
嘎吱……
门缝中漏出暗淡光线,渐渐敞开,一个人影被昏白光亮映在地面。
当看到这个人时,墨阳彻底傻掉了,张大嘴巴呆在原地。
“快进来,别弄出声响。”
那人居然叫他进去。
墨阳飘飘忽忽的跟了进去,开口问道:“怎么是你?离中泥!”
“是离钟离。”少女轻笑,眼中似嗔似怪,怪他居然还没记住她的姓名。
屋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上午在小超市里解救的瘸腿女孩。
此时她腿也好了,走起路来又快又稳,一头柔顺长发散在肩头。仍然披着那件黑衣服,胳膊没穿进袖子,如同披风。
我这脑瘤可真要命,又出现幻觉了。
墨阳气恼,一边捏鼻梁,一边拍太阳穴。他认为自己搞错了,定是错觉。
“你干嘛呀,就这么不想见我?”离钟离拦下他拍打自己的手,扁着嘴说:“你既然不想见我,那我走好了。”
话音未落,她竟是真的要走。
墨阳赶紧将她捉住,是热的,抓在手中很柔软,应该不是幻觉。他有太多问题了,这都怎么回事,他问道:“昨晚跟我说话的也是你?”
“不是。”离钟离摇头。
墨阳顿时噎住,那昨晚是谁?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想了想又问。
“10分钟之前,那个脸上长痣的走后我就来了。”
“你来干什么?”
“来工作。”
“来工作?你应聘当监控员?那我们就是同事了。”
离钟离摇头:“我没有应聘来当你同事,但我确实受人之托,来此做我自己的工作。”
“什么工作?”墨阳皱眉,认为此女极其怪诞,不可轻信。
“想知道?”
“想!”
“很好。”离钟离在电脑上看了一眼时间,推门而出,招呼道:“想知道就跟我来。”
“去哪?”墨阳心中不安。
她没说话,只管带路。
绕过停车场,拿出半截铁丝,竟然捅开了一处安全通道。由此便可直接进入商场内部。
“你干什么?”墨阳大叫,他在没死没辞职之前,仍是这家商场的保安。
“别急,请我的人是你们的大老板,我进出自由,不信你打电话问他。”离钟离飘然而去,无论怎么都比墨阳快一步,他死活也追不上。
真是怪了,他在心中想。
“会报警的,快退回来。”墨阳提醒,这事要是闹大了,恐怕得摊官司,搞不好还会蹲大牢。他不怕,蹲上六七天自然死掉,还免了丧葬费。但他不能连累离钟离,让个青春少女陪坐牢,确实不太地道。
“不会,我自有办法。”离钟离背抄着双手,挺胸抬头,昂首阔步。
“监控会录下来的。”
“不会,我自有办法。”
离钟离闲庭信步,悠悠溜达到顶楼女装区。
墨阳打开手电,光柱在黑暗中一直延伸,翻滚的灰尘在光柱中游荡。
过道两边的塑料模特搔首弄姿,苍白骇人。
“来这干什么?”墨阳跟在身后,凝视戒备,他总感觉皮肤麻酥酥的,像是在过电。
“别说话。”
离钟离摆摆手,示意他安静。
二人顺着商品中间慢慢走过,玻璃和镜子反射着手电光芒,所过之处琉璃溢彩,如梦似幻。
这时墨阳毛孔猛然缩紧,好像是刚洗完热水澡的人被冷风吹过。
手电光柱所不及的地方漆黑一片,而在那片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涌动。黑咕隆咚,捉摸不定。
离钟离也凝视着走廊深处,双手向后一摆,披在肩上的衣服就扬了起来,露出她健美纤细的腰肢。
二人都没说话,只有呼吸声一下比一下沉重。
安静是可怕的,黑暗中的安静更加可怕。足足过了差不多五分钟,离钟离开口说:“来了。”
尽头里走出一个人形的东西,脑袋特别小,手长脚长,格外瘦弱。这是什么?墨阳心中打鼓,可紧接着他就明白过来,菊花顿时一紧。
是昨天晚上他看见的塑料模特,身着红裙,飘扬而来。
它越走越近,径直走向他们。
不多时,那模特已来到不足三米的地方。
墨阳闻到塑料散发出的刺鼻臭味。
他看了看模特,又看了看离钟离,然后又看了看模特,接着又看了看离钟离。
离钟离也在看他,二人相视一笑,哈哈哈。
墨阳笑着说:“我脑袋里有瘤,出现幻觉了,都是假的。”
离钟离神色古怪:“你能看见?”
“当然。”回答之后,墨阳感觉不对劲。什么叫我能看见?如此说,你也能看见?既然两个人都能看见,那就不可能是幻觉,除非离钟离也有脑瘤,而且跟他病情一模一样,连思维都一样。
他心下胆寒,猛转过身,那模特居然紧紧站在他面前,苍白的塑料脸正对着他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