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初说了这话之后,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
里头的几个人却是面色各异。
叶瑾初及顾良秋倒是镇定,凉冬素日里虽机灵,此刻却也是一头雾水。而薛厨子本就只是一名厨子,更听不出来那些话中的含义,这会儿也只是面色焦急地看着桌子上的那些饭菜,心里担心着要放凉了。
梅香及柳絮则变了脸色,眸底的光辉闪成了一片,着实是惊诧。
若是说之前她们听不懂叶瑾初话中之意,可结合之后自家主子说的话,她们再悟不出来便是她们蠢笨了。
二人赶忙到了自家主子的身侧,略有些惊慌地瞅了瞅少女的神色,惶惶之中,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话来。
顾良秋却是神色一松,轻轻笑了。
虽心里头还是对叶瑾初识破了她一事觉得不可思议,可假的总归是假的,他既然要她拿诚意,那她便给。
只要彼此能有进一步谈话的可能,洗掉脸上的麻子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她抚了抚面纱,老老实实地在那盆含深意的目光。
凉冬正扶在墙角呕了一口。
薛厨子本是想帮他搭把手,一抬头便接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关怀”目光,向来是一根筋的脑袋瓜竟开了窍,他默默地收回了手,又默默地离了凉冬几步远,以免殃及池鱼。
凉冬连着呕了几下,大抵是意识到了自己不太礼貌的行为,赶忙强压着胃里涌上来的酸意,白着脸站直了身子。
一不小心便看到了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叵测目光,登时尴尬笑了一声圆了场,“诶,今日早饭吃得撑了,故而才会有这般的举动,让大伙看笑话了。”
说完话的过程中,连余光都不敢往顾良秋的方向瞟。
众人却是不约而同地瞅了瞅跟前还未动过的饭菜,眼神似乎又利了几分。
顾良秋的眼神也在桌上的饭菜上晃了晃,忽地咧开了嘴一笑,本是想笑出个矜持的模样,却止不住含了点阴森森的感觉在里头。
“今个儿你家爷都还没用早膳,凉冬你就先一步给吃撑了,如此可是不敬的。若是遇上个暴戾的主子,你的小命可经不住被折腾几次就没了。”
凉冬没想到顾良秋会有这番一说,当下就惊得瞪圆了双眸,回头便要解释,“不是,顾五姑娘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话将将说到一半,猛地瞥见了少女面上狰狞的红麻子,当下没忍住,急急把脸撇到一侧便又呕了起来。
顾良秋瞅着他一脸煞白的模样,心里头即刻舒坦了不少。
回头却见叶瑾初正眯着眼看她,面色淡定如斯,与呕得差点把胃都给吐出来的凉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即刻神色一凛,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垂下头。
叶瑾初可不比普通人,凉冬敢当着她的面呕给她看,她尚可小小地整回去,叶瑾初可不行。
那人极有可能是她未来的保护神,她自然要讨好的,总不能让他也如凉冬那般,被她的一脸麻子给惊得吃不下饭。
……虽然从他的神色上可以看出他似乎没被吓到,可见能人果然总有那么一些异于常人的怪癖。
顾良秋正正经经地把脸对着一汪的温水,又从腰间摸出了随身携带的一个小药瓶,倒出了一点透明液体在了手心里。
而后把药瓶交到了身侧柳絮的手中,自个儿则是手心对手心,把那些液体给散满整个手掌之后,这才严严实实地捂紧了一张脸,让那些特制药水慢慢地渗透进面上的假麻子里头。
假麻子亦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并不是用清水泼一泼洗一洗或者随便拿过布巾之类的东西擦一擦便能掉了的,否则她也不能在府里瞒天过海。
耐心地等候了一盏茶的功夫左右,她才开始轻柔慢捻。
这会儿,吐了好几回的凉冬总算恢复了正常,规规矩矩地站在自家爷的身侧,却是伸长着脖子瞅着顾良秋的一举一动,眸中有几分热切。
想来心里头也是期盼着快些看到顾良秋的真面目。
叶瑾初亦是直勾勾看着,好看的唇瓣微微抿着,透着些许的专注。
梅香拽着帕子立在一边,神色哀怨;柳絮比起她的情绪外露,自然是含蓄了许多,她安静地托着备好的干燥巾帕,只等着自家小主子要用到的时候及时递上去。
哗啦啦的水声响了一小会,少女把一张白皙的面庞抬了起来,因着一脸的水渍,湿漉漉的,她睁不开眼来。
有人递了巾帕上来,她接了过,又利索地在脸上抹了几把。
梅香和柳絮跟上去了两步,帮着她把浇湿了的前额及几缕挂着水滴的发梢给理了理又擦了擦。待整理得差不多了,二人才又回到了她的两侧来。
顾良秋呼了一口气。
彼时虽有日头挂在了天上,可因为还是清早,日头还不算热烈。洗脸的时候温温热热的,待面上的水渍一干,冬日的阴寒一下子便迎面而来,面上的皮肤紧绷绷的不说,原本白皙的脸颊也浮起了两团艳色。
大抵是看出了顾良秋有些冷了,叶瑾初遣了凉冬端了炭炉过来,炭火烧得正旺,暖乎乎的。
他朝她招呼,“过来这边坐着烤烤火罢。”
顾良秋这会儿还有些尴尬及迷茫。
一是自己伪装了好些年,竟被一个才接触没几次的人给揭穿了,心里头自然是百味陈杂的。她虽知道总有那么一日,却是没想到会来得这般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同时,又有些迷茫。
她竟在还不算熟的人跟前除去了伪装,那人还是个男子,一个好看得有些过分的男子。
她虽长得不丑,只是直接在他的眼皮底下素颜见人,着实是又羞恼又担忧。
……她身为一名女子,若是被一位男子的容貌给比下去了,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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