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这么一抖，顾良秋眼睁睁地看着她执着的树枝张牙舞爪地在叶瑾初本就被她恶意糊了一脸麻子的脸上给勾出了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线来。
从颧骨直接延伸到眼角。
大抵是没注意力道把人给戳痛了，那张脸的主人即刻发出了嗤的一声吃痛声。
顾良秋立马就被吓醒了。
这一清醒过来，她赶忙去检查方才的那道红痕，胆战心惊地观察了一会，发现没什么事之后才敢喘口气。
她硬着头皮抬了抬眼，叶瑾初正半眯着眼看她。
她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诶，你都知道了？”
叶瑾初一脸的意味深长，“我看起来像那么迟钝的人吗？”
顾良秋：“……”
意识到情况不对，梅香也不敢再继续待下去，“姑娘，奴婢看您与叶公子还有事相商就先倒水去了。正好凉冬和柳絮姐那边还在忙活，奴婢一会得空正好去帮忙。”
嘴皮子麻溜得紧，不过眨眼的功夫，她便利索地端起了方才她跟前的洗脸水三步并作两步跑了。
顾良秋瞪着一双眸子，起身便想追，“诶，梅香你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梅香的衣角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顾良秋欲哭无泪。
……她不过是想让梅香再打点热水进来，趁叶瑾初还没想出什么手段来整她之前尽量弥补，若是帮他洗掉了麻子，兴许还能坐下好好说话。
谁知道，梅香这个机灵鬼跑得这么快。
顾良秋恹恹坐了回去，叶瑾初的一句话却又差点让她直接从杌子上蹦了起来，“唔，你完成你的杰作了是不是？”
他本是想伸手去摸，大抵是想着脸上刚刚被糊上去的假麻子还不够干，又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竟是一脸的期许。
顾良秋越看越惊悚。
他回头便使唤起了她，“劳烦顾五姑娘去帮我找面镜子来，我倒是想看看是个什么鬼模样。”抬眼看她的眼神很是玩味，“还是第一次有人在我脸上动手脚。”
顾良秋差点从杌子上跌了下来，她勉强扶住了桌角，双眸含泪，“你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的话，她就算是图一时爽快也会手下留点情，何必把路给堵绝了。
她回头看了看门外，多想如方才梅香那样装作无事人麻溜地跑了。
叶瑾初顶着一张惨不忍睹的脸，悠闲地继续坐在桌边撑着头，语气怎么听都比之前来得轻快，“我又不介意，早不早说对我来说并没区别。”
顾良秋捂着心口，眸底荧光闪闪。
似听到了叶瑾初的一个轻笑，她一抬头，被他的麻子脸给晃花了眼。
“也是，顾五姑娘并不知道我这地方哪里有镜子，你这就去找凉冬，就说是我要的，他会给你的。”
顾良秋磨磨蹭蹭的不肯去，“这样不好吧？”稍稍挣扎了一番，觉得还是坦白从宽，“你脸上的麻子有点多，我方才一时太过投入认真得过了，如今不想让你看到，着实是因为怕你看完之后午膳就吃不下了。”
叶瑾初凉凉地回，“哦？我记得之前顾五姑娘说过的，完成之后让我拿镜子照上一照，如此也才能在心里头留个底。”
顾良秋一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她之前确实是说过这样的话，那会却也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反过来被他拿来将了她一局。
她一回头，便见叶瑾初一双眸子里闪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即刻就清楚了，这厮如此坚持，摆明了是要看她笑话的。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起身去找了凉冬……左右这事儿是躲不过去的了，还不如顺着他，走一步算一步。
她一骨脑儿地往另一边的屋子冲。
柳絮正在叠被子，梅香立在窗边扶着一只杌子，凉冬就站在上头，踮着脚伸长着手正要把上头的新纱幔给解下来。
她直接喊了凉冬问他镜子在哪。
凉冬站在杌子上，一手捧着纱幔，侧过身见来人是她时还热忱地打了声招呼，之后又给她指了个方向，“喏，顾五姑娘，镜子就在那柜兜里，你自己拿一下，我着实腾不开身。”
顾良秋摆摆手，让他忙自己的事情，自个儿在找镜子的过程中顺便环视了屋子一圈。
如她所猜，饶是叶瑾初所住的屋子也并没装饰什么东西。除了床上所用的被褥软枕软被以及床纱及垂地的纱帘是新的，其他的例如家具之类的，至多只能算半旧不新。
……这兴许还是他们主仆二人努力的结果。
顾良秋看到这里，心里头当真都没了脾气。
本以为她一个庶女在府里头过得已经够不顺的，谁知道叶瑾初身为一名大官之子，也有落到这般田地的时候……也不知他这天之骄子初初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心里头会是多失落多绝望。
她哪能还在小事上与他再计较各种？
顾良秋越想越是愧疚，把镜子递给叶瑾初的时候，眼神柔了又柔。
叶瑾初干净利落地接过镜子，待看到她瞅着自己的目光犹如看无家可归的小狗一般，不觉有些懵。
回过头的时候，余光里见她还是用这般怜悯的眼神瞅着他，他当真是无法略过，照镜子的动作一顿，侧眸便挑了眉，“顾五姑娘这是做什么？若是担心我找你麻烦，你应该作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才是。”
顾良秋摇了摇头。
叶瑾初忍无可忍，冷冷道：“收起你这副表情。”
顾良秋即刻正了正神色，琢磨出叶瑾初到底是个官家嫡子，心高气傲的，接受不了别人可怜他也可以理解。
她却是真心想与他交好的。
她站在他的跟前，当真是怀了十二分的道歉之心，“之前是我对不住您，我不该拿您的脸来发泄，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跟您道个歉，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别往心里头去。”
顿了顿，又小小声地接了一句，“不会有下次了，我会当好你的盟友。”
叶瑾初眸光深了深，半晌才阴凉地回，“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回头的时候，却是无意识地举起了他另一只手中的镜子。
顾良秋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对他举起镜子的动作却是后知后觉，待意识到大事不好的时候，只来得及喊了一声。
“诶，别看镜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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