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秋会这般说，是考虑到了明年的春闱。
今年的秋闱，叶瑾初是取得了第三名的成绩，在她眼里名次已经足够靠前；可接下来的春闱更是重中之重，他出于一些事情被匆匆忙忙赶到了临安城来，连同换洗的衣物都来不及备上，更别说那些宝贵的各类针对春闺的书籍。
上一世他一鸣惊人夺了魁，可那人人争得头破血流的状元却也不是那么好得的，除了叶瑾初天资聪慧之外，他的努力付出必不可少。
如今身边空空如也，其他的事缓一缓倒没什么，可这些紧缺的书籍及材料课本自然是要及时补上的。
顾良秋提议去街上转转，便是这个意思。
叶瑾初悠悠然地侧头看她，大抵是看到了她眼底的热切之意，他嗯了一声，点了头，“你说得没错，再休息一会，我们便到外面的店铺走走瞧瞧。”
顾良秋即刻就笑弯了一双眸子。
却见他嘴里咬了只树枝，一本正经地琢磨，“……我走得急，来回只有两套衣裳可以换着穿，是该再买几套备着了。”
顾良秋：“……”
她明明不是想说这些！
可是叶瑾初说得亦是有道理，一个户部尚书的嫡子，沦落到连衣裳都差点穿不上的地步，他还能如此悠闲冷静的，也不知长了颗多强大的心。
她瞅了瞅他身上的装扮，再看看他那张惹桃花的精致容颜，当真是觉得如此的一个过得着实委屈了。
故而她也没反驳，心里头已经在琢磨着届时要带去那家店挑衣裳的好。
二人一达成共识，很快便要出了门。
凉冬及柳絮梅香都被留在了院子里，念着他们搬了一个早上的家，又是整理又是擦洗的，着实也是把三人给累得够呛，索性便让他们缓一缓，休息一番。
再者，买些东西身后浩浩荡荡的跟了一堆人，也太显眼了些，倒不如他们二人一起来得简单轻便。
叶瑾初和顾良秋很快就上了街头。
他们的住处坐落得僻静，再加上住在附近的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白日的时候几乎都是出门做活去了，故而他们出门的时候并没遇上几个人；可不过拐了两三个弯，便有一个自然形成的小市场，到处都是吆喝声叫卖声，人来人往的，倒也算得热闹。
顾良秋的书画店铺就在前面的街口，想了想，便准备带着叶瑾初过去走一遭。
……左右都到自家店门口了，带他去熟悉一番也是顺便。
坐在柜台后的是一名年轻男子，顾良秋与叶瑾初缓步踏进去的时候，他正埋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他着一身白色长衫，抿紧的唇，清秀的眉眼，一脸的书卷气。
大抵是走进来的两串脚步声惊扰了他，他霍地抬了头，清清冷冷的，并没有因为那人是自己的老板而热情地迎了出去。
他仍坐在柜台后，甚至还埋下头去继续写写算算的，只淡淡打了一声招呼，“你来了。”
叶瑾初看到了那名年轻书生的态度，觑了觑站在身侧的人，“当老板当到你这个份上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顾良秋摸了摸鼻头，自然是听出了叶瑾初话里的取笑之意。
无非是说她身为老板，店里的伙计竟是对她不大理睬的，多少让他觉得意外罢了。
她稍稍朝他耳边靠近了些，“荣景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止待我，对别人也是这样。”未了，还附加了一句，“总之，亦是个可怜的人。”
叶瑾初回看她一眼，没有多说。
二人朝柜台走了去。
顾良秋将将站定，长相秀气的荣景便是一皱眉，迎面就把账本给砸在了她的跟前，清清冷冷就训上了，“这些是最近的账，你自己倒是看看，非要进那些鱼啊花啊之类形状的砚台，说什么姿态各异，保不准销路更好。这下好了，你自己去摆放砚台的地方看看卖出去了几块，那般花哨的东西，也就姑娘家喜欢会看看说不定包一块回去砸人玩，真正的读书人连看上一眼都是不屑的。人家讲究的是灵魂和高贵，砚台长得普通或者丑不要紧，重点是要看起来很贵要有个点让我抬价……”
大抵是对这批鱼砚台花砚台极为不满，荣景终于从柜台里出来，大步地去了一处架子上，回来的时候手里握着一枚心形的砚台，很是嫌弃地晃了晃。
“你看看，砚台哪里有长这个模样的？我张某见过无数的砚台，就没见过长得这般没灵魂没深度的！你让我怎么跟客人抬价？抬不起价就赚不了那些读书人鼓囊囊的钱包！有些人是真的穷，我无话可说，可看着那些冤大头空手进又空手出，我张某真是十分痛心！”
张荣景顶着一张清冷的脸，训起人倒是毒舌，妥妥的一副奸商样。
就连在一旁默默听了全程的叶瑾初都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果然是个人才。
顾良秋赶忙叠声道：“我错了我错了，以后进货听你的成不？荣景你消消气啊！”
道完，恍然忆起身侧还站着个叶瑾初，她赶忙清咳了一声，给张荣景使了使眼色，“诶，我今日带了个友人过来转转，刚进店门你就训上了，总得给我留点面子。”
张荣景瞅了她一眼。
叶瑾初却是听到了，端出似笑非笑的神态来，“你还有什么面子？我倒觉得荣景教训得好。砚台卖的是灵魂和深度，哪里是你理解的这般肤浅？”
顾良秋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张荣景额外瞥了叶瑾初一眼，因着当奸商久了，习惯性地把人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
最后，则似找到知音一般地朝他拱了拱手。
叶瑾初也回了礼。
顾良秋不甘心，还想搏一搏，“荣景，我可是幕后掌柜，你得对我尊重点。”
张荣景漫不经心地看看她，“你还想不想赚钱了？”
顾良秋瞬间没了脾气，点头哈腰地把人供着，“你大你最大，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张荣景清冷地对她哼了一声。
将将回到柜台里，店门口又出现了脚步声，有客人来了。
张荣景头也不回地道了句欢迎光临，那厢，门口处刚刚踏进来的人却是先来了一句，“掌柜的可在？你们这里可有稀奇好玩的东西给推荐推荐？”
倒是一把明媚的好嗓子。
张荣景直接把头埋进了账本里，清冷地把顾良秋推了出去，“掌柜的，人家客人找你。”
顾良秋：“……”
诶，不好意思，今天看了后台才知道总的有3个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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