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秋自然是知道寒山寺的。
与马兰寺相较起来,寒山寺离临安城还要再远一点,前者是在临安城的西北面,后者则是在东南面,不仅方位相反,就连香火的多与少都差了许多。
马兰寺是远近闻名的神灵庙,香火出奇的旺,别说初一十五,就是平时的时候香客也都是络绎不绝的;寒山寺则不然,冷清了不止一点半点的。
她身为临安城土生土长的人,去过有两三次,也反复听说过寒山寺的一些传闻。
据说,十来年前的寒山寺的卜卦也是极灵的,特别是求子及求运,因此吸引了一大批的香客;饶是山陡路难走,上山求各种卜卦的人依然很多,当中不乏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官家或富家夫人及媳妇。
那时的寒山寺名气大,马兰寺都不及它的五分之一,却因着发生了命案从此走了下坡路。
据说是有位夫人带着女儿前去寒山寺拜拜求运,途中却遇上了贼人劫财。本以为钱财被劫走也就罢了,好歹人没事,谁曾想,那伙贼人十分凶残嚣张,不仅屠杀了数个随从,连夫人及小孩也没放过,一大一小的生命因此交代在了这里。
后来才知道,那死去的夫人及孩子是京城一位大官的家眷,大官悲痛欲绝。临安城当时还只有县令,听说了这桩事之后吓得亲自带人彻查了几日几夜,却是没有半点眉目。
没多久,大抵是大官受到的刺激过大,一怒之下便封了寒山寺。
说封也不对,只是派了官兵长期在这一代驻扎;再加上出了人命闹得人心惶惶的,久而久之,前去寒山寺的香客就慢慢少了。
直到今日,若非是方峥忽地提起,顾良秋都要忘了这处地方。
她朝他点了点头。
方峥便笑了,“那再休息一会,我们去走一遭如何?我好容易来了临安城一趟,着实是很想去看看寒山寺是什么样的。”
顾良秋瞅了瞅方峥发亮的眼神,只嗯了一声。
寒山寺如今萧条得紧,能有什么好看的?指不定这次去了,还能遇上在那驻扎的官兵。
心里是这样想,她却也不敢多说,人家特意提起寒山寺,还一定要去看看,也许是人家还有什么目的在里头,只是没直接当着她的面说罢了。
三人用好了早膳,就到了外面的石桌上吃茶。
顾良秋不是个会品茶的人,大多时候都是坐着听叶瑾初与方峥在那说着话,偶尔被带着聊上几句。
一次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柳絮端着一托盘的东西从亭廊上匆匆走了过去。她想了想,与在座的二人道了句去去就来,便跟着去了厨房。
柳絮刚要从里头出来的时候就遇上了自家主子,正要问她到厨房来做什么,便被叫到了外头一侧的柱子边。
年轻俊俏的“小公子”附耳在她耳边说话,“……再过一会我便要与叶公子及方公子去寒山寺,我想了想,因着路途不算近,回来的时候估摸着要天黑了。这次你就不要跟着去,我需要你去七坪里替我抓几副治麻子的药,因着是拿治病的幌子出的门,届时总不能空手而回。”
柳絮自然是明白,当下就嗯了一声。
主仆二人匆匆说了几句便分开,没走几步,柳絮迎面就碰上了梅香,忍不住把她叫到一旁嘱咐了一通,什么路上要好好照顾姑娘要注意安全之类的,七七八八说了不少。
顾良秋则是回了石桌旁。
院子里的三人又坐了一会,便准备启程上路了,盘算着早点去,早些回来。
因着顾良秋及梅香是女子,方峥念着男女有别,本是打算喊两辆马车,却是被叶瑾初干脆利落拒绝了,“不必的,喊辆宽敞的就行。”
顾良秋却也觉得很有必要分开坐。
……她还没从上次马车里的三男一女挤在一处的阴影中缓过来。
更何况她还记恨着那会儿叶瑾初笑话她睡出了一脸口水的事。
她清了清嗓子,正欲矜持地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思,却不料,叶瑾初又清清朗朗地开了口,“左右都不是外人。”
这话说的……顾良秋的心里都舒坦了。
都是自家人,故而可以挤一辆马车,照叶瑾初这话里的意思,岂不是真把她当同盟了?
顾良秋喜滋滋的,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给吞回了肚子里。
既然人家叶瑾初都这么说了,她总不好不给面子不是?
不一会果然有一辆大马车驶了过来,顾良秋及梅香先上了车,随后才是叶瑾初和方峥。
车厢里确实大了不少,四人都坐进来之后也还谈得上宽敞,与上次小马车挤了四个人相比,当真好了许多。
不仅坐得轻轻松松的,左右两边甚至还贴心地各设了两张小巧的桌几,上头还搁了点果干瓜子之类的东西。
顾良秋当真都要在心里叹一声。
这辆马车的环境着实不错,想必车钱是不便宜的。
马车哐当哐当地开动了,挂在四个角的小铃铛即刻就叮铃铃地响成了一片,声响不大,却很是悦耳,让人听着很是舒服。
与男子同坐一辆马车,纵使有梅香在身侧作陪,她亦是拘谨的。
叶瑾初及方峥挨着坐,大抵是想到车里还坐着两名女子,交谈的时候还特意压低了声音,不时说说笑笑的;即便如此,顾良秋依然能听清他们大致说的内容,无非是京城里的人和事,隐约还有朝堂或者某大人之类的字眼出现。
顾良秋不清楚京城的情况,也不大懂朝堂上的事,故而她听了听之后,便也和梅香说起了悄悄话。
如此一来,倒也和谐。
只是,临安城离寒山寺的路途着实谈得上远,车里的四人各自说了一会话便不知不觉消了声。
皆是默默做着自认为舒服舒坦的事。
就连顾良秋一路上也打了好几个盹。
大约一个半时辰的功夫,马车便颠簸得厉害,顾良秋也睁开了眼,习惯性地撩开了窗帘的一角。
外头已不是平坦的大道,只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路两旁高耸着苍翠的轻松,一棵棵在眼前快速地晃过,仿若不可挑衅的大巨人一般。
约摸着一刻钟的功夫,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两名公子哥自然是先下了车,而后才是顾良秋扶着梅香的手下了车。
她将将钻出车帘,抬头便看到方峥噙着笑给车夫递过去了一大锭的银子,她即刻愣了一愣,也顾不得自己正处在下车的当口,让梅香先去把车钱给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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