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便只剩了顾良秋主仆三人。
柳絮一向做事严谨，前脚小玉刚出了院子，后脚便把两扇门给捂了个严严实实。
往回走的时候，正好听到年少的主子正在提点梅香，“……小玉在的时候，以后你说话注意些，别遭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梅香睁圆了眸子，倒是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奴婢知道姑娘您的担忧，可是奴婢下午那会才试探过小玉，深觉得她是真的想投靠我们，故而对她才没做什么提防。”
顾良秋把糕点又放了回去，沉着眸子看她，“你又如何确定她跟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从她被迫帮衬我们到现在才过了几日？更何况在她看来，我的身上也没有半点能引得她站在我们这边的优势。”
梅香赶忙道：“不是的，小玉说今日这件事的结果让她对您特别钦佩，她认为您不但能保全自己还整死了碧蝶，很是厉害，故而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
顾良秋皱了眉，抿着小唇好半晌没说话。
“她有没有问了今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梅香点头，“问了的，只是奴婢没说，这件事非同小可，多个人知道，便要多担一份危险。”
“你知道就好。”顾良秋瞥了她一眼，想了想，只得嘱咐身侧的两名贴身丫鬟，“小玉现在跟我们示好也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你们暂且都警惕些，别去信了人。待时间久了，便能知道她打的什么注意了。”
生活在大宅院里，少不得这些曲曲绕绕的东西。
表面和善的不一定是真的与自己好，总归注意些才好及时发现问题。
若是一步错，便是步步错了。
柳絮及梅香对视了一眼，答应了下来。
顾良秋又吃了几块糕点便停了手，瞅着外面有些西斜的日头，还是决定去她的小书房看看话本练练字。
不知不觉天便暗了下来。
等屋里点了灯，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
一夜无梦，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隔日。
因着母亲放了话，让她好好休养，她也乐得整日里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前头的几日倒是衬景地卧在塌上，吃的喝的都是让柳絮或梅香端来。
五六日之后便下了床，扶着丫鬟的手在院子里转悠。
着实也是因为在塌上躺不住了。
谁知天公不作美，连着两三日都是阴雨天气，冻得人直打哆嗦；偶尔顾良秋立在窗边看着外面雨帘的时候，还得被柳絮劝离，说是天气凉寒，风吹不得。
那日的女大夫又来过了三两次，皆是匆匆问过几句便走了。有一次装模作样地瞅了瞅她手臂上的淤青，与她道都是小伤没什么大碍，就不用吃什么温补的东西，只要按时吃药再过上一阵，淤青便能完全消失了。
顾良秋道了谢，心里头却明了，这些话十有八九是母亲借大夫的嘴说出来罢了，如此一来，她这头就少了一顿温补的花销，外人若是问起，也可以把责任全推在大夫的身上。
倒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顾良秋对这些并不在意，能让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安安静静地度过了近十日，她已经十分满足；美中不足的是，她想遣梅香偷偷溜出去跟叶瑾初报个平安的事情一拖再拖，终究是没能踏出顾府的门。
她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母亲说是让她好好待在院子里休养，她之前也没多想，直到这几日出了院子去散步却被陌生的丫鬟婆子以各种由头给赶回之后才了悟，她如今的处境与禁足差不离了。
顾良秋这般一想，眉心止不住跳了跳。
母亲这样做，也不知是出于对她的怀疑，还是因为腊梅节马上要到了不想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若是后者倒没什么，前者的话……
顾良秋盯着随风轻轻飘扬的纱帘，心里头沉甸甸的。
若是只引起了三姐姐的注意，那倒没什么，总归想想法子总能忽悠过去；母亲则不然，那可是在大宅院里当了好些年主母的人，面上看起来似是和善好说话的，私底下却是个厉害的角色。
若是被她盯上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顾良秋越想，心里越没底；正欲静下心来好好捋一捋前前后后，却见梅香笑着进了屋来，身后跟着身姿纤细的顾花容。
“姑娘，二姑娘来看您了。”
顾良秋赶忙起身去迎，顾花容也笑盈盈地朝她而来，“五妹妹不用如此，千万要好好养着身子。”
姐妹两相互搀着手臂，紧挨着坐在了塌边。
若说顾良秋与府里的哪位姐妹关系最好，除了年纪还小的八姑娘顾天姿，就属顾花容了。
甫一落座，顾花容便关切地问了她伤势。
“五妹妹，如今可有好些了？”
顾良秋点着头，“那些淤青也不过是看着可怖，实则也不是什么大伤，如今更是养了一阵，已经好了许多。”
顾花容才轻舒了口气，“这就好。”又善解人意地把顾落雁那边的情况也给提了一提，“我方才也去看了三妹妹，她恢复得极好，前些日子整个人病恹恹的，现在看着面色红润，好看得紧，想来在几日之后的腊梅节上，定是最为光彩夺目的美人儿。”
说完，又笑了一声，轻声细语道：“五妹妹倒不用太过担心三妹妹了，倒是你要好好养一养才好，身子骨看起来这般弱不禁风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腊梅节上坚持上一整日。”
顾良秋也跟着抿唇浅笑，“二姐姐说笑了，腊梅节我并不去的。”
顾花容则是愣了一愣，“是吗？我前几日去看望三妹妹的时候，正好听得母亲亲口说的，五妹妹你是要去参加腊梅节的。”道完，又似明白了什么，帮着圆了场，“对了，定是五妹妹这些日子一直在生养，又正好遇上了母亲太忙还来不及知会你，所以你还没得到任何消息。”
顾良秋眯了眯眼，没说话。
委实是想不出母亲让她参加腊梅节的缘由。
按理说，她长了一脸的麻子，是府里头公认的丑，若是在腊梅节上出现只会损了顾家姑娘个个貌美的声誉；母亲或者祖母那般精明的人，断不可能让她去腊梅节上“丢人现眼的”。
再加上她如今“有伤在身”，更有借口躲在府里头足不出户。
除非……
顾良秋的一双眸子闪了闪，当下心里头便有了几分猜测。
她先是装出了一副开心的模样，而后才似迫不及待地抓了抓顾花容的手，娇羞道：“我早就想去腊梅节上见识一下了，母亲当真是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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