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初又摸了摸胡子，不咸不淡地顺着楚亦然的话往下问，“真的吗？”
到底俊不俊他倒是不在意，只是楚亦然方才因着他的表哥受了那么大的打击，他都不忍心看下去了。举目望去还能与他接上话的估摸着也就只有他了，他若是还不理会，也不知这位任性的花花公子会不会因此抓狂继而暴走。
楚亦然回答得不甘不愿，“真的。”
叶瑾初笑了笑。
本是想抬步直接走，一回头见楚亦然还没从打击中缓过来，眼一斜瞅了瞅他的打扮，随口就是一赞，“唔，你今日的这身衣裳挺好看的。”
“真的？”楚亦然即刻双眸亮晶晶地盯着他，见他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难掩激动道，“果然还是叶兄有眼光！”又喜滋滋地看了看自己的一身，深深为自己的审美观自豪，“今日的这套长袍还是为了腊梅节临时订做的，我认为不论是从款式颜色做工等等方面来说都是十分的有深度有内涵……”
他拎着自己的大花袖子张口就是一番口沫横飞。
一直守在旁边没说话的凉冬这会儿却是忍不住，眼看着旁侧的人投过来的目光犹如在看傻子一般，他都想装作不认识楚亦然。本是想提点这位豪迈放飞自我的公子哥要淡定，今个儿到底是在腊梅节上，着实不大适合这般“胡言乱语”，自家爷却是阻了他。
“他今日受了刺激，便随他去吧。”
凉冬拧着眉，依然觉得不妥，“可是——”本是想说点什么的，一抬头便见自家爷从腰间掏出了个黑色罩子，看了两眼又塞了回去。
凉冬还没想明白，便见他如变戏法一般，手里头多出了一把白扇，往自己的脸上一盖，顷刻间便遮去了大半的脸，只剩了一双眸子在外头。
看到这里，凉冬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
……自家爷这神态这动作分明也是嫌弃人家的，敢情方才说得那般善解人意只是意思意思。
凉冬领悟过来之后，与楚亦然跳开了几步距离，他既没有面罩亦是没有扇子，索性直接拿宽大的袖子挡脸。
既然爷是抱着让楚公子发泄的想法，他也只得认命地等着。
他规规矩矩地立在自家爷的一侧，本是想趁着这等候的空当四下里看看风景也好打发时间，冷不防的，耳边传来了个低低的声音，“出息！”
他即刻茫茫然看向了身旁的年轻公子，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起了顾五姑娘。
若是没记错，出息两个字，自家爷经常用在顾五姑娘犯糊涂的时候，咋一听到，还以为顾五姑娘是在这里……
凉冬忽地一个激灵，见自家爷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他也顺势瞅了瞅。
目光所落之处，是一群蒙着面纱的身姿各异的姑娘家，她们立在一株红色的大腊梅树下，三三两两的似乎在说着什么话；凉冬也不敢看人看得太明显，生怕被人当成了登徒子，只拿了目光飞快地在那十来人身上溜过了一圈又一圈。
这么一个避嫌的举动，硬生生被他演出了几分猥琐来。
结果还是没能找到顾五姑娘的身影。
正觉得自己是不是推测错误的时候，身侧的公子哥又冷不丁地说话了，“凉冬，你说这世上怎么还有比你还笨的人？她方才看到楚子博本是想躲开的，谁知正好踩了身边人一脚，正好彻彻底底把她自个儿给暴露了。若非那会我坐在马车里委实不大方便，不然我真想劈开她的小脑袋瓜，看看到底里头装的都是什么。”
凉冬霎时被噎了一噎，自家爷说了那么一段话，他从头到尾只听了最前面的那句，不禁摸着头为自己辩解，“爷，其实小的很聪明的。”
叶瑾初目光所投的方向连变都没变，“哪里聪明了？”
凉冬凑进他，“就算小的以前是笨，可跟在爷身边这么多年了，潜移默化之下，定也是聪明了不少。”
叶瑾初的眸光一顿，即刻就反应过来被自己的小厮给将了一军。
潜移默化这四个字，还真被凉冬给用到了厉害之处。
他侧过头，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唔，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你聪明多了。”
凉冬高兴得嘿嘿一笑。
主仆二人在白扇遮挡下说了几句话的功夫，远在腊梅树下的顾良秋总算趁着四姐姐和二姐姐在说话之际，看到了马车旁熟悉的身影。
倒不是她神通广大，瞅着那片把脸挡得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的扇面就认出了叶瑾初，这还得归功与他站在一处的人。
左边是花花公子楚亦然，右边是个头矮小的凉冬。
这两个人既然都站在了一处，那中间被挡得严严实实的定就是他了。
她忍不住握了握拳，当真是有些激动；一双素日里总是风平浪静的眸子，这会儿眸底却是有莫名的情绪在翻涌，她迫切希望马车旁的叶瑾初能看到她。
他们足足有十来日没有见过面，她不知道他那边的情况，想必他也不晓得她近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更何况这次的腊梅节上，明摆着三姐姐对她不安好心，也不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叶瑾初也在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能让他稍稍了解到她如今进退两难的处境，她今日也就能过得轻松快活些。
……总归他有的是千奇百怪的法子。
身侧有一名姑娘家主动与她搭上了话，她觉得意外的同时，也应付得心不在焉；明明看似在认真地听着人家说话，私底下却是心思儿都飘得远了。
她留意着叶瑾初那边的一举一动，只盼着他们主仆能少说点话，只要他的目光能从这边晃过，她便有法子让他注意到自己。
……浑然不知人家坐在马车里的时候，便把她的言行举止都看在了眼里。
搭话的姑娘家大抵是看出了她无心聊天，转而与别人热聊了起来；这会儿，顾宛灵却是提议大伙一同去赏腊梅，众人叠声应了好。
一行人陆陆续续地往里走，顾良秋却还没与叶瑾初交接上，她在原地站了站，眼巴巴地瞅着。
走在前头的顾宛灵一回头，便见她还一动未动的，即刻就顿下了脚步，笑盈盈道：“五妹妹，你怎么还不快些跟上来？小心待会迷了路的。”
顾良秋脑袋瓜转得飞快，她忽地蹲了下来，“不是，方才鞋子里进了沙子，我等我弄好了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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