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秋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觉心跳如鼓。
她不知道对方是何人，又是为何跟着她……更不清楚那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盯上了她。
她忽地忆起了之前在水仙苑摘腊梅枝的时候，余光里晃过的那抹光影，眸光不免晃了晃。
若真的是有人躲在暗处把在水仙苑所发生的事都看在眼底，那当真是太可怕了。
她的眼皮不住地跳。
隐隐的，似听到有一串极轻的脚步声靠了近，她忍不住又往后缩了缩。
心里头自然是不安和紧张的，谁知道她即将要面对的是个什么情况。
脚步声越来越近，却也是越来越轻，大抵也是不想引起所跟踪之人的注意和怀疑。那人忽地顿足不走，估摸着是借着假山的遮掩在看前方的动静，不消一会，一双黑色的靴子毫无预警地跨了出来。
随即便是一袭白袍，一张阳刚俊气的侧脸。
顾良秋不过是匆匆一瞥，便认出了跟前人。她愣了一愣，下一刻便紧紧地往假山贴了贴，恨不得能与之融为一体，或者是有个洞可以让她遁地而去。
只是，天一向不遂人愿。
不过是极轻的一个后退动作，刚刚绕过假山的那人即刻就警觉了，他抿着唇，目光随即也落到了她的身上。
二人四只眼睛即刻对了上。
彼此皆是默默无语，一时之间生了不少的尴尬。
顾良秋瞅着跟前男子的俊脸，当真是不知道说点什么好，脑子里除了惊奇便是惊讶。
她明明记得之前他是在琴园的，哪怕因为三姐姐找了四姐姐去说话，一时半会二人不能一同前往下个目的园子；可出于礼貌，楚子博应该也会在附近等候三姐姐才对。
他又是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琴棋书画几个园子虽然是紧挨着，可是琴园与书园之间还隔了一个棋园，若说他因着等得无聊故而到处走走，却也不大可能走到这里来。
莫非是……
顾良秋不敢往下想。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又微微朝他福了福表示礼节，打定主意只当是巧遇。
本是想直接遁走，又碍于唯一的一条路就在他的身后，她只得开口说话，“楚小公子，还请您让一让。”
楚子博自然是听到了，身形却是一动不动地杵着，摆明了不想让路。
他眸光沉沉地看着跟前的少女。
他会出现在这里自然不是偶然，前脚刚刚在一群姑娘家里发现了她，后脚他便遣了人暗中跟上了。
别说是在水仙苑，只要他想，她在腊梅节里都做过了什么事，和什么人有过交谈，他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在这会儿他会站在她跟前，委实是因为回禀的人寻到了他，说起了在水仙苑的异样；左右他当时也在等人，并不急于一时半会，索性过来看看。
楚子博这般想着，不免想起了方才在水仙苑里藏身假山后的他差点被跟前少女给揪出来的场景，他唇角忽地抹开了一抹笑，“你倒是机灵。”
顾良秋则是被没来由的一句话给弄懵了。
这是在……称赞她？
顾良秋想了想，私以为楚子博是在说她发现了他的跟踪一事，她糊弄一般地点了点头，“过奖了。”回头见他还是岿然不动，心里头便有些不满意，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堂堂的楚家少爷，以后万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传出去了对您的声誉及眼光不好。”
楚子博则是挑了挑眉。
说会影响声誉他倒是还能理解，毕竟跟踪这种事谈不上光彩；只是，这眼光不好又是从哪里判断出来的？
顾良秋倒是直接说了，“谁不知此次腊梅节还邀了美艳动人的顾府三姑娘？楚小公子若是眼光好，这会儿应该是多制造与她相处的机会才是；若是不喜欢长得太好看的，大可找顾四姑娘，我听说那也是个难得的清秀佳人。如您这般随在我身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打什么主意呢！这不是眼光太差是什么？”
说这些话的时候，顾良秋还故意混淆视听，用顾府的三姑娘四姑娘来称呼自家的两位嫡出姐姐，本意是为了不让他猜出她的身份来。
楚子博唇角又挂上了笑意，若非是她面上严严实实地挂了一层面纱，他倒是想看看她用什么样的神色说出这样的话来。
再者，他一向不是自恋的人，可这般被人如此嫌弃的她还是头一回。
故而他忍不住问她，“我们以前是否认识？还是说我得罪过你？”
顾良秋赶忙摇了摇头。
别说是这一世，就是上一世的时候她们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也没得罪过她，不过是间接导致她没了一条小命罢了。
“那你为何一直躲着我？”谈到正事后，楚子博面上严谨了两分，“从上次在马兰寺相遇的那时候起。”
顾良秋连头都没抬。
这厮果然心里头都是明白的。
她倒是想好好与他谈一谈把事儿给解决了，只是让她如何解释原因？说是因为她的三姐姐喜欢他，故而她需要离他远一点以免又得了如上世那般惨死的命运？
说出去都没人信的。
顾良秋拢了拢袖子，抿着小红唇，当真是觉得为难。须臾之后便决定直接略过了他的发问，转而又请他让路，“楚小公子说的我一个字都没听懂，您若是没事大可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可我如今有要事在身，您让让可好？”
跟前的人却是没动，只拿一双探究的眸子望着她。
他比她高出不少，肩膀又宽厚，往她面前一站，犹如一座小山一般，把她贴贴实实地拢在了自己的阴影里。
也不知他都在想些什么，忽地朝她走近了一步，吓得顾良秋惊慌失措地后退了两步。
她的心止不住扑通扑通的跳，当真是没料到他会有如此令人无法理解的举动。
……这还是众人口中盛赞的谦谦君子？
楚子博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些过了，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却不想，这一退倒是如让了路一般，原本被他阻在身后的青石小道，这会儿露出了一个缺口。
顾良秋自然是看到了，眼疾手快地从他的身侧掠了过；待楚子博意识到好不容易逮住的少女给跑了的时候，他本是想直接伸出手去抓，举到一半却是硬生生收了回来。
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便是来了一句，“方才在水仙苑里所发生的事我全都看到了。”
少女即刻就顿足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他的目光沉沉，又添上了称呼，“顾五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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