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小厮不是别人,正是凉冬。
楚亦然险些把自己给晃倒在地上,神游一般地把凉冬拉住,再往边上带了带,面上的神色极为复杂。
他痛心疾首道:“凉冬,这种事儿不要乱开玩笑,张县令可是官,你若是撒了谎指不定要进牢房的;如此也就算了,千万不要连累叶兄。”
凉冬摸着头想解释,楚亦然又抢过了话头,“不过还好有我和表哥在,等会我们帮你澄清一下,记住了,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凉冬总算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不是,我家老爷真的是户部尚书,我家爷也确实是户部尚书嫡出的大公子。”
楚亦然:“……”
楚子博则是比自家表弟冷静了许多,隔着屏风,他往里看了看,嘴里不自觉喃了一句,“叶公子,叶大公子?”
当今的户部尚书他偶有听别人提起过,知道他姓叶,却从来没有把叶瑾初与之联系起来。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户部尚书一家子都生活在京城的缘故。
回过头来的时候,便问起张县令:“张县令是如何确定叶大公子在这里?万一是有人跟您开玩笑呢?”
张县令即刻摇头,“不会的。”这般回答着,又从腰间摸出了一块质地成色都一般的白玉,摊开在了楚子博的跟前,“家母年轻的时候是叶大公子的乳母,还乡的时候把这块玉赠与了他,故而只要看到这块玉,我便能认出,不会有假的。更何况,因着家母的缘故,我从小也在京城里长大,叶大公子我认得,他身边的小厮我亦是还有印象。”
这般说着,他笑眯眯地说了个人名出来,“我若是没记错,他叫凉冬。”
凉冬听到了,霎时朝他举了举手,“我便是。”又裂开嘴一笑,“我亦还记得张大人您。”
道完,猛地想起正经事还没做,赶忙往屏风后跑,一面嘴里头喊着爷。
张县令即刻跟了进去,一眼便认出了坐在桌几旁的叶瑾初,当下便要跪下去,“叶大公子安好。”
叶瑾初倒是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张兄不必如此,我本意也只是想着今日热闹,请你过来一聚罢了;谁知今日发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你赶得巧,倒是让你碰了上还看了笑话。”
这般说话的时候,一双眸光似有似无地落在了顾落雁的身上。
方才嚣张的顾大美人儿,如今似蔫了一般,使劲低着头,不敢吭上一声。
……哪里知道这位看似普通的男子竟有那么大的来头。
户部尚书的嫡长子啊!饶是她正四品的爹,遇上了他那也是得如小祖宗一般供着的。
偏偏她把人彻彻底底给得罪了!
顾落雁慌得都想哭出来。
这厢,她绞着帕子,心里还在挣扎着是否要当着众人的面去认错道歉;那厢,又听得张县令忽地迟疑地问了一句,“叶大公子你这胡子……我记得您今年顶多也就十六七岁。”
顾落雁霍地抬起头,眼底燃起了一丝希冀。
跟前的男子看起来少说也有二十几的年纪,若真按张县令所说的叶公子只有十六七,那保不准人是被假冒的呢?
耳边却忽地传来了嘶啦的声音,她循声望去,竟是那名男子生生把鼻子下方的胡子撕了下来。
“哦,为了不被认出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贴了个假胡子上去。”
事到如今,有张县令的指认,叶瑾初的身份自然是错不了的;再看顾落雁,面如死灰。
她瞅了瞅正与张县令说着话的公子哥,本能地上前走了两步,一向高傲的她,硬生生低下了总是高高扬起的头。
正想道个歉,那人先发现了她。
“顾三姑娘还有何贵干?如果只是想问我到底是何方人士,我倒可以告诉你。”他顿了顿,一副似笑非笑的欠扁模样,“我叫叶瑾初,京城人士;家父素日里比较忙,姓叶名炳生。”
倒没强调自家父亲是正二品的京官。
顾落雁却是听得胆战心惊。
自她长到现在,还没有如此刻这般心凉过;她在外人面前一向是冷艳矜持的,因着父亲的关系,无人敢惹她她亦是顾虑着顾府的声誉从没惹过事,谁知她第一次想立立威风,便直接栽了个大跟头。
她不敢抬头,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叶大公子,我之前委实是因为太过担心五妹妹的安危才不得不有这般的举动,并非是故意冒犯您,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与我这般的弱女子计较。”
“哦?”叶瑾初眯着眼,“我倒是没看出你哪里弱了。”
干净利落的一句话,即刻又让她的脑子炸了开。
……这话的意思不就在说她方才表现出来的彪悍,他都一并记在心头了吗?
这当口,楚亦然又管不住自己对顾三姑娘的怜悯之心,“叶兄,这事不如——”本是着打圆场,话生生说到一半,恍然想起跟前的叶兄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并不是他自认为的家境比普通百姓好一点的那个叶兄。
他即刻闭了嘴。
叶瑾初却很给他面子,“我懂楚表弟的意思。”他慢条斯理地抚了抚鬓发,接着往下说,“只是顾三姑娘这般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的道歉,我实在是接受无能。”
指的是她把她强闯宅子及方才的仗势欺人,都归咎于是对顾五姑娘的担心才会做出的举动。
顾落雁面上青白交加,眸底迅速闪了泪光。
她何曾被人如此羞耻过?还是就着众人的面。
当下抹了一把泪,抿着一双红唇便跑了出去。
丫鬟和婆子原本还愣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终也赶忙追着她的步伐离开了。
一场经过精心策划的闹剧,以顾落雁的惨败告终。
众人也不敢看来头不小的叶大公子的笑话,纷纷寻了由头一哄而散了。
方才挤满人的屋子顷刻间便空出了一大片的地方来,只余了相关的几个人。
没过一会,楚子博也因着腊梅园的事走了,走时还带走了想留下来的楚亦然;二人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一名少年也跟着从屋里出了来。
少年十三四岁的年纪,生得唇红齿白;他站在亭廊上,有细细碎碎的日晖折射在他的身上,肤白如玉。
那便是作一身男子装扮的顾良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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