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三人边轻声说着话，边分工动手往福袋里装银锞子，装的多是三四个。
顾良秋这边的则是稍大的银锞子，是准备给张荣景或是青之青流两处用的，除此之外，自然也没忘了叶瑾初那边。
她听说如今他的院子也有不少人守着，具体这个不少人有多少她也不大清楚，左右准备个二三十个是要的。
一是叶瑾初的事便是她的事，她来代劳发小福袋是应该的；二是趁着过个大年，她可以在福袋里多塞点银锞子犒劳及“贿赂”那些人，他们也才会对叶瑾初更为尽心尽力些。
这般一想，她手上装银锞子绑福袋的动作便灵巧了几分，却也赶不上做惯了这些活儿的梅香柳絮。
二人把那一堆小银锞子都分好装好的时候，顾良秋只弄好了十来个。主仆三人又花了好一会功夫，才把桌上的这些小福袋都装了好，余下的大小银锞子也没剩多少，顾良秋便让梅香及柳絮先分了。
二人自然是喜滋滋的，开口便一人接着一句道着新年吉祥事事如意之类的言语，须臾之后，主仆三人便笑成了一团。
随着天色一亮，便到了大年三十，除了天色依旧是阴沉沉之外，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再晚一些，按理说是个吃团圆饭的时候。
可嫡庶有别，有资格吃的已经早早聚在了一处；如顾良秋这样的庶出，自然只能等来丫鬟送来的比平时丰盛一点的新年饭。
一年中的最后一日，便这样过去了。
隔日便是人人期盼的大年初一。
到底是个特殊的喜庆日子，顾良秋自然也不敢起得太晚，早早便坐在了梳妆台前准备好好打扮一番。
梅香与柳絮也早早就进了屋来，一人帮着整理床铺，一人就跟在顾良秋身侧，比划着定自家姑娘梳个好看的发髻。
梳妆台上也难得地摆上了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头装的簪子发簪并不贵重，却都是经过顾良秋暗中千挑万选过的，乍一看并不起眼，可一戴上去便十分耐看。
她是个姑娘家，自然也是爱美的。素日里不敢有过多的装饰，可如今都到了大年，她可不能放过这唯一一次能明目张胆“美一回”的机会。
梅香帮着收拾好了床被之后，便在箱笼里翻出了两身崭新的衣裳，准备为自家姑娘挑一套适合这个日子穿的。
“姑娘，您是喜欢这套浅黄色印花长裙还是另一套粉红色的？”她又多瞅了两眼，补充道，“粉红色的这件是去年的了，只是一直被放在箱底里没拿出来穿过，故而看起来十分新；至于另一套的印花长裙，则是腊梅节的时候大夫人怕您没好衣裳特意给您置办的。那会您说这件衣料太好，又怕二夫人看到了引起不快不敢穿，如今都到大年初一了，二夫人及三姑娘她们估摸着也顾不上您，您总该为自己想想了罢？”
顾良秋这才稍稍侧过眸来。
她自然还记得在腊梅节前一日大伯母亲自赠与她这件衣裳的情景，当时确实有这个顾虑。
如今就如梅香所说，过个大年最忙的怕是母亲，而三姐姐作为临安城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免不了有闺阁小姐约她出门相聚，保不准从大年三十之后的这几日，要与她碰个面都是难的。
她点了点头，“成，今日就换上这件长裙。”
梅香很是高兴，除了那件淡黄色的衣裳，把其他的都叠好又收回了箱笼里。
待顾良秋精心打扮了一番，又换好了新衣裳戴上披风之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外面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梅香最先跑了出来，盯着那细绵绵的雨丝，一张小脸都拉下来了，“不是，我昨晚才求神拜佛的祈求不要下雨，今日就给了我当头一棒，那也太败兴了罢？”
柳絮也走了出来，看了看那不算大的雨，“这天阴沉了好几日，本就知道大抵会在哪日给下起雨来，不曾想，竟正好赶在这个时候。看这模样，多半得连绵上几日才罢休的。”
说罢，她拢了拢衣裳，“如此一来，这个年便要难受了，不仅越发冷了，还出不了门。”
梅香只差没哭出来，“可不是，总算熬到了大年，我本想着到街上去买些吃的好玩的回来呢，谁知会这样。”
顾良秋也站在她们边上，看着那雾蒙蒙的雨幕呆了呆。
过个大年竟碰上了阴雨天气，当真也是愁人。
可她总不能也跟着唉声叹气的，索性道：“不打紧的，即便下了雨，你们想吃什么想要什么便出去买，这个时候反而没人注意我们这边，要出门就更便利了。再者，这场雨也不一定就下一整日的，总有停了的时候，我们届时再出去走走也是行的。”
按往年的习惯，大年的这几日若是要外出，母亲那边最是好说话。
大抵也是觉得一年就这么一遭，便网开一面让府里的女眷都有出去逛一逛或与其他闺中密友有自由相约的机会。
故而，每每只要跟母亲祖母或大伯母那几个能做的了主的人说一声，便可以在外待上一阵子，赶在夜黑之前回到府里就行了。
梅香的脸色这才缓了下来，“姑娘说的也有道理。”又抬头看了看雨幕，一脸希冀的，“兴许明日天就放了晴呢？”
柳絮在一旁接了话，“那敢情好。”
顾良秋没搭话，心里头自然也希望如此。
叶瑾初已经说了不回京城去，若只留了他一人在那小院子里待着，身侧除了凉冬就是薛厨子便没了其他人陪着，不免觉得萧索了些；而她作为他的同伴，又是东道主，怎么着都要去看看或者陪陪他才说得过去。
大年初一的这场雨，还真的是下了整整一个早上没停歇。
主仆三人搬了桌几杌子摆在亭廊上坐着，自然少不了那些果干糕点瓜子之类的必备小食；梅香更是眼巴巴地瞅着院门口，希望有什么人来串串门之类的，等了小半日，却是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顾良秋想了想，便起了身。
柳絮就坐在她的身侧，见自家姑娘忽地有了这个举动，还以为她要做什么，直愣愣地瞅着她；梅香则是无精打采地抬了抬眼，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
顾良秋却是望着那片雨幕笑了，“既然没人来串门，那便我们主动去找别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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