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静了一瞬，空荡荡的，原本跟着自家姑娘而来的那几名丫鬟及婆子，这会儿如被点了穴一般，直接愣在了原地，竟是无人敢开口说上一句话。
顾落雁的情况也没好上多少。
她捂着被扇了的脸颊，眸底全是不可置信。
……她竟被跟前的这位如蝼蚁一样贱命的庶女给打了一耳光？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顾落雁的两只眸子都被怒意给染得通红，她大叫一声，便要冲上前来与她拼命，全无了平日里那高高在上的模样。
“贱人！你竟敢打我！这长这么大，上至祖母下至家仆谁都不敢动我一根寒毛，你竟敢对我动手！区区一个庶女，以为有人为你撑腰了你便可以胡作非为了？今日我便让你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她身后的那些人这会儿才如梦初醒，有上前来要帮着搭上一把手的，也有要拦着自家小主子不要冲动用事的；明明跟来的丫鬟及婆子也就三四个，却硬生生分成了两派，导致出现的声音有相劝的也有与顾良秋叫嚣的，一时之间，院子里竟乱成了一团。
梅香及柳絮则是机灵地把顾良秋给掩在身后，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本以为三姑娘及她的人会冲过来与她们扭打在一起，谁曾想，她们几人倒是先扭在了一起。七嘴八舌之间，什么都没没听清楚，可看她们相互瞪眼的模样，隐约知道她们内部给起了争执。
趁着这空当，主仆三人又离远了几步。
“姑娘，如今怎么办？”梅香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姑娘打了府里的嫡出三姑娘，如今脑子里还有些混乱；见跟前还乱成一团，声音都飘渺了不少，“三姑娘这次是来真的了，我们却只有三人，肯定是赢不了她们的，不如我们遣人去找大夫人求救。”
一旦落入危险，她能想到的会帮她们的人估摸着也就只有大夫人了。
顾良秋面上的神色倒是轻松得多了，她一面注意着跟前几人的一举一动，一面快言快语道：“放心罢，除了三姐姐，其余的人都不敢真动手。”
这府里头的人心，她早就领悟得透彻。
她身后有个户部尚书家的嫡长子撑腰的事情，怕是早就在府里传了个遍，饶是三姐姐的人再嚣张，如今也不敢轻举妄动，这里头的讲究可厉害着。
若是三姐姐亲自动了手，若是惹了祸，总归还有府里的爹爹及母亲做主；可要是她们这些当仆人的为了讨得自家主子的欢心而壮着胆子上前来拼命，那便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了。
她们又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故而才会有劝着要冷静的丫鬟婆子；而其他叫嚣着不要放过她的声音，八成也只是做个样子给三姐姐看，真让她们来动真格，定也是不敢的。
柳絮倒是适时附和了句，大抵是为了安抚梅香的情绪，“如今的姑娘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了，更何况二夫人还要利用姑娘来攀上叶府这根高枝，讨好还来不及；若是知道有丫鬟敢对我们动手，为了给姑娘或者叶大公子一个交代，必然会严惩的。”
梅香提着的心一下子便放回了肚子里，“对对对，奴婢竟是没想到这些，当真是被姑娘您方才的那个耳光给甩糊涂了。”
她虚虚地呼了一口气，又忍不住担忧，“可是您如今算是直接与三姑娘翻了脸，也不知道二夫人若是知道了，会怎么处理这桩事。”
顾良秋没正面回答，只意味深长道：“没什么好怕的，只管等到最后就知道了。”
主仆这边简短地交谈了几句话，门口处又冲进来了一拨人，这次的丫鬟及婆子有六七人之多，皆是跟在了一身素雅装扮的汪氏之后。
与之同行的还有个老夫人身边的得力妈妈。
汪氏一眼便看到了院子正中拉扯出一团的众人，当下便拧着眉紧了几步上前去，一面不由自主地唤了一声雁姐儿，一面急忙忙地遣身后的人赶忙把那团人都拉了开。
很快，因着汪氏的到来，院子里的动静一下子平息了不少。
有嘴快的婆子即刻把方才发生过的事情与汪氏说了一通，大抵也不敢轻易得罪哪一方的人，她只如实禀报，“三姑娘从老夫人那边出来之后，便直奔五姑娘的这处来了，老奴苦口婆心劝了一路都没用。到了这里之后，三姑娘大抵是气不过，直接扇了五姑娘一巴掌；五姑娘也不知是不是吃错药了，竟抬手反扇了回去……”
婆子说得连连擦汗，着实亦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
她在顾府里也算是个老人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三姑娘挨了耳光；挨的还不是老爷夫人的，只是个身份低贱的庶出姑娘的巴掌。
这其中的曲曲绕绕，她一个婆子自然不敢多去揣想，只想着此次别被牵连了进去才好。
汪氏听完她说的话，脸色即刻就变了。
她两步便到了顾落雁的跟前，后者眼里还含着泪，目光却是凶狠非常地盯着方才动手打了她的那位少女，恨不得扑上去把人给咬死了一般。
汪氏不容分说查看了她的脸颊，待看到上头一个鲜红的五指印时都吃了一惊，当下是又心疼又生气。
一侧身劈头盖脸便先斥了起来，“秋姐儿，你瞧瞧你都干下了什么错事！一个庶妹竟打了嫡姐一个耳光，下手还这般重，你还有没有一点尊卑之道？当真以为我们都是死了吗？”
顾落雁眼下正吃疼得紧，听得母亲所说的话，心里头的恨意及委屈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她回看了汪氏一眼，眼神冰冷，“母亲您也别说别人，从昨夜里到现在，您就一直劝女儿让出丰秋苑，女儿也早就与您说得明白，除非我死，否则断不可能！本以为您已经知道女儿是什么心思了，不曾想您竟搬出了祖母，意图劝我把这事给应下来……说是我的生母，却联合外人一同欺压我，您也比别人好不上多少，半斤八两罢了。”
道完，冷笑了一声，“你们都是胳膊往外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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