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气得脸色发青，与顾落雁大眼瞪小眼的，竟是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上来。
一旁有经验的婆子赶忙上前去相劝，生怕这一对一向亲亲热热的嫡母嫡女相互闹了起来；一时之间，这位悄声说上两句，那位再上前分析一下局面的，场面比来时更加乱了。
顾良秋又如愿以偿地被晾在了一旁。
若非是情况不允许，她当真是想搬条杌子在院子里选个偏僻的地方坐着，好好看上这一出戏。
她在府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看到母亲与三姐姐当着众人闹起分歧的时候；母亲是个玲珑心思，奉行家丑不外扬的原则，若非是真的被三姐姐给气到了，也不至于在众人跟前大变了脸色。
她瞅着跟前乱糟糟的一团，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之前被三姐姐打中的脸颊。
还火辣辣的疼。
可见三姐姐是下了大力气的……大抵也是没料到她小小的一名庶女竟敢肖想她的丰秋苑，从而被真正惹怒到了。
好在她也没什么损失，左右她也回甩了一巴掌，想必三姐姐如今也正肉疼着。
顾良秋正想七想八的，不知是听到谁说了一声老夫人来了。
她忙往门口的方向看了去，果然看到几条人影，祖母被好几个家仆围着，已经被人扶着走在了半路；唇角紧抿着，一双闪着精光的眸子这会儿正盯在了院子的那团人身上。
汪氏看到了，赶忙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低眉顺眼地朝老夫人迎了去；将将替了一名婆子的位置把人给搀着，便得了一顿数落，“……我来的时候似乎看到你正与雁丫头较劲着，丢不丢脸？都是当主母的人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她如今还小，偶有听不进去的时候，大不了多劝几次便是了，哪有你这般与小丫头片子计较的？”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顿在原地；本就长了一张不够亲和的脸，这会儿心情不好，便又显得威严了几分。
顾落雁自然是看到了她，却是堵着气不肯过去。
有丫鬟已经搬了只杌子出来，还请老夫人去坐着；老夫人却是没理，只缓了缓脸色朝顾落雁招了招手，“雁丫头，过来我这里。”
顾落雁却没动，一双好看的眸子里倒是含了一泡泪，委屈道：“祖母都不疼我了，我还去您那里做什么？”
老夫人一下子心就软了，索性自个儿朝她走了去，边走边说，“祖母哪里会不疼你？祖母见你哭着从我的屋里跑了，担忧得紧，添了件外裳便也跟着过来了。只是祖母年纪大了，走得难免慢了些……”
她道完，幽幽叹了一口气，“诶，之前在我屋里说的那些话，祖母只是希望你能明白眼下的处境，那不是代表不疼你，只是出于对顾府的前途着想——”老夫人的话将将说到一半，瞥见了少女面上还没来得及消去的巴掌印，登时就睁大了眼睛，“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
一面说，一面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待分辩出那是个巴掌印的时候，回头便铁青着脸瞪着汪氏，“你是怎么当母亲的？雁丫头这张脸是你能打的吗？看看这都成了什么样子了！”她越说越心疼，语气不自觉严厉了许多，“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雁姐儿还小，想事情没我们这般透彻，多劝劝她便是了，你还敢动手打她！你、你这是想气死我这个老太婆是不是！”
汪氏赶忙出声辩解，“母亲，不是我动手打的人，是……”本是想直接说出打人者，想了想，却又闭了嘴，只隐晦道，“这事儿是个误会，后头媳妇再与您解释——”
顾落雁自然不依，当下就闹了起来，“母亲到现在都还要为那个贱人辩解，女儿真恨不得没您这样的母亲！”她越发委屈，索性挽着老夫人的手直接道破，“祖母，这个巴掌印是拜五妹妹所赐！她不过是个庶出的，竟仗着她身后有人，明目张胆欺负到孙女的头上来了，您说这合不合理？自古嫡庶有别，她敢这般做，分明是因为眼里没有我这个嫡姐！照这样下去的话，指不定哪一日便不拿顾府当回事了！祖母您说，五妹妹该不该严惩？您可不能再如母亲那般糊涂了……”
她说得声泪俱下。
果然，老夫人一听，即刻就怒了，“秋丫头打了雁丫头？”
她无疑是震惊的。
在她的眼里，这位排行老五的庶出孙女一向是乖巧且不惹事，哪曾想过她竟也有反抗的时候？反抗也就罢了，竟还一耳光甩到了她的宝贝孙女脸上来。
这叫她如何能忍？
老夫人的脸色十分难看，站在人群边缘的顾良秋眨了眨眼，几乎是下意识就给身侧的柳絮小声作了交代，“你们寻个时机给他带个话，就说江湖救急……”
她还没来得及说句完整的话，便被盛怒的老夫人给点了名。
“秋丫头，你给我老老实实交代你都做了些什么！”
顾良秋只得给了身侧的人一个你懂的眼神，便从人群中出了列，倒也没隐瞒任何，“没错，三姐姐说的都是真的，只是这件事事出有因……”
老夫人一见她承认，便听不进去她后面的话，怒气冲冲便遣了她身边得力的妈妈上了前去，“把她给我捆了！”
那婆子是随在老夫人身边多年的，二话不说便把顾良秋给牢牢架住了。
老夫人一面安抚还在落泪的顾落雁，一面青着一张脸道：“庶妹竟敢对嫡姐动手，当真是造反了！今日我老婆子就让你长点教训，知道什么叫谦恭及嫡庶有别！”
梅香急得想去把人拦下来，还是柳絮把人给拉了住。
汪氏这会儿也无法保持沉默了，忧心忡忡地劝老夫人，“母亲，您切莫冲动，这事儿我们须得从头再议……”
“再什么议？原本觉得你想法是好的，可如今你也看到了，这臭丫头翅膀长硬了，也敢欺负到雁丫头的头上去了，你竟不是想着严惩而是要从头再议，也无怪乎雁姐儿生你的气！”
老夫人胸口一起一伏，显然是气得不轻；见汪氏还一副欲言又止的，索性直接阻了她，“别说了，今日无论如何都是要动家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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