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夫人扔下了这句话之后,便带着陈静婵走了。
汪氏不敢怠慢,笑吟吟地陪在了二人的身侧,一直送到了府门口。
顾良秋则是很识趣地坐在正厅里等着,心知待母亲回来了,定会迫不及待地拉着她问上一问;她琢磨着,冲着叶夫人走前的那句话,母亲八成又得逮住她苦口婆心地说上一顿。
汪氏很快就回了来,明明是一脸笑容地把人给送走的,如今却是愁眉苦脸地走进了正厅。
一抬头便看到了在等她的少女,她蹙着一双柳眉便朝她走了过去。
将将坐了下来,还来不及喝上一口茶,便先叹了一口气,“你说叶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这可如何是好?”
她很是头疼地揉着眉,“这叶夫人啊,看着就是个狠角色,今日上门来的目的很是明了,说是为了腊梅节上的那桩事来的,打的是替叶大公子收拾残局的名头;我算是看出来了,她分明是为了叶大公子的事儿而来的……”
汪氏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顿,四下里飞快地瞅了一眼,才面带神秘地凑进了顾良秋的耳际,“因着叶大公子出现在了临安城,我心里头没底,故而前阵子遣了人探了下叶府的事。有些事儿秋姐儿大抵是不怎么清楚,我便与你道上一道。那叶夫人倒是把叶大公子称呼得很是亲热,实则二人明里暗里都不大对付,也就是说,他们面上看着是母子的关系,实则关系一直很差的。我琢磨着叶夫人这次上门的目的,也不过是不想让叶大公子在临安城太好过,故而才会特意到顾府来了这一趟……这话里话外都是拿了我们顾府的前途相要挟,其实也只是不想我们顾府和叶大公子有什么接触罢了,生怕会让他得了什么帮助之类的。”
顾良秋倒没发表什么意见,却对她这位自私又势利的母亲刮目相看。
这从头到尾的,没被叶夫人给吓唬到也就罢了,竟还分析得头头是道。
果然是她太小看了当主母的人。
汪氏的面色抑郁,着实是对叶夫人的此般举动不满。
她的夫君虽比不上人家叶尚书,可她们顾府在临安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自当了主母,还是头一遭遇到被人上门来威胁一事。
纵使对象是叶夫人,她明面上诚惶诚恐的,实则心里头清明着,哪里会想不通这其中的曲曲绕绕?她当着叶夫人的面能唯唯诺诺地附和,待她离了这临安城,手再长想必也管不到那么多。
……更何况,叶大公子一看也并不是好惹的,能乖乖收她的摆布?
汪氏想着性情古怪的俊俏公子哥,神色猛地一震,扭头便又与顾良秋说起话来,“这个叶夫人虽不是什么善哉,可叶大公子也不是好糊弄的,好歹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如今虽一时落魄,可到底是尚书家的嫡长子,难保有东山再起的时候!你这段时日就佯装听从了叶夫人的话,不要往叶大公子那边跑就是,待叶夫人她们一走,我们再从长计议……总归搞好关系是没错的,万一他以后飞黄腾达了,我们也才能沾点光。”
她道完,眉头还是紧锁着,大抵心里头也是矛盾的。
话虽这般说,可一边是叶家主母,一边又是变数很大的公子哥;她不想冒险,却又不得不去站队,毕竟,机会从来是要靠自己把握的。
到最后,估摸着也不敢擅自去做了决定,汪氏总是又张了嘴,没什么底气,“不然,这事儿先放着,你暂且不要有什么举动,一切等晚些时候你爹爹回来了再说。”
顾良秋自然是作了副乖乖听话的样子。
心里头却没有汪氏那么多的小心思,她从一开始便选了叶瑾初,不论是从什么角度出发,自然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叶夫人对她又是恐吓又是威胁的,她虽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庶女,却没往心里去。
她想要得到什么,自然要拿一些代价来换的,左右她机灵些,随机应变就是了。
因着叶夫人上门拜访的缘故,汪氏一直都闷闷不乐的,也没了与顾良秋再说话的心思,匆匆落了几句话,便情绪不佳地先走了。
顾良秋如今也没什么事,干脆留在正厅里坐着又吃了几口茶。
这当口,却是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手里握着茶盏,还来不及抬头看看来人是谁,便先听到了一个嘲笑声,紧接着,带着讽意的熟悉声音便在耳边荡了荡。
“五妹妹倒是好久不见了,听说方才叶夫人找了你,甚至还说了一些难听的话?啧啧,你可千万别觉得委屈啊……因为那是你罪有应得!”
顾落雁含笑走了进来,直接在顾良秋的身侧落了座。
后者瞅着她一脸的幸灾乐祸,不假思索便回敬了回去,“三姐姐被关了半个月的禁闭,看起来倒是瘦了些,面上看起来也似乎没那么丰润了。”
少女面上的笑容即刻就僵了,一双原本很是明媚的眸子即刻就露了凶光。
……她最是恨人提起这桩事。
心里头本就委屈得紧,深以为自己一个嫡姐却被庶妹给害得被罚了禁闭,本就是个大耻辱;疼她的祖母及母亲却是劝她忍忍,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她这段时日都不知偷偷哭过了好几次,也因此瘦了不少,偏偏还被自己最看不起的人给轻飘飘地说出了口!
她哪里能咽下这口气?
当下便又不管不顾地抬了手要打了跟前这位不识抬举的人。
跟在她身侧的紫铜只觉得眼皮一跳,瞅着自家小主子狰狞的神色,却是下意识地上前抓住了她那只高扬着的手,“姑娘,使不得啊,您忘记了二夫人是如何交代您的吗?您一定要三思啊!”
到底也不敢当着狂怒小主子的面把二夫人交代过的以后不能动手打骂五姑娘的话儿给说出口。
顾落雁则是满目通红,心里头又气又恨的,一面很想为自己出气,一面又忆起祖母及母亲那几夜的促膝长谈及父亲那些毫不留情的话。
勉勉强强强还维持了几分理智。
一股怒气却是在胸口翻腾着,左右要发泄出来了才罢休。
她一个转身,这巴掌就力道十足地甩到了紫铜的脸上;只听得啪的一个脆响,毫无防备的丫鬟被打得直接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