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秋见他收下了佛玉很是高兴。
明明是叶瑾初去考试,她却紧张得犹如是她亲自上阵一般,一面嘴里头识趣地道着相信他的实力,一面忍不住又叮嘱了几句。
“……您千万别紧张,只要正常发挥就行了,一定能取得好成绩的。”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顾良秋本想极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可因着她对这次春闱的重视,面上的神色小心翼翼之间不自觉变了几变。
叶瑾初瞅着她那张表情丰富的脸,唇角一咧便笑了。
因着上赶着去考试,二人寥寥几句之后便作了道别。叶瑾初原本是要直接走的,走出几步之后,又折了回来,“你不论是自己待在府里还是出门去了,都得小心些;特别是那位,她这会儿多半是还不知道你也来了,却也不排除你们这逛着逛着就撞上了……”
“知道了知道了,”顾良秋敷衍地应着,倒是急着把他往马车的方向推,“您快些去考试,若是去得迟了也不知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叶瑾初被迫着往后退,面上浮了个若有若无的笑。
他将将转过身欲走,不料身后传来了个小小的嘀咕声,“以前明明腹黑得紧,如今竟是给啰嗦了不少,也不知又是因为什么……”
他眯着眼回了头,只见那少女笑盈盈地立在府门口,还万分端庄地朝他挥了挥手,仿若方才的那句话只是他幻听一般。
凉冬亦是跟在一旁担忧地劝,“爷,离着入场也没多少时间了,您就不要再对着五姑娘傻笑了。”
叶瑾初:“……”
主仆二人利索地上了车,年轻的俊俏公子哥坐在车厢里,没忍住抬了窗帘的一角,见到小人儿还杵在府门口望着马车的方向,又不自觉地咧开了薄薄的唇。
这下,他很是微妙地顿了顿。
待放下帘子,他摸了摸下巴,不禁思索——难不成就如凉冬所说他方才真的在无意中冲着她笑了?唔,对了,他是不是真如她所说,也变啰嗦了?
马车缓缓地动了。
顾良秋目送着走远了,才拢了拢袖子往回走。
心里头自然是又兴奋又忐忑。
兴奋的是终于等到了叶瑾初前去会试的这一日,若是顺利,他便会如上一世那般一鸣惊人,进而在一个月后的殿试上一举夺魁;有这般的起点,他只会越来越好。
忐忑的也是关于叶瑾初考取功名的事。
她从九岁重生到现在,有些事是按着原来的轨迹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有些过程或结果却也在不断变化着,并非都是一成不变的。
她一面觉得叶瑾初会出人头地,一面又担心在这过程中哪个环节给出了错,从而导致了其他的结果。
……患得患失的,大抵也是她太过的原因。
顾良秋甩了甩头,决定不再去多想,总归想得多了并没用,自寻烦恼罢了。
从二月初九开始,春闱足足考了三场九日。
这段时日对顾良秋来说,大抵也是她活到十四岁最为煎熬的时候。
春闱是由礼部贡院所举办,因着是对人才的进一步选拨,故而考试环境越发的严格。叶瑾初这一去,虽是京城人士,却也得循着规矩在考场待足九个日夜,故而在这段时间里,她几乎是得不到关乎叶瑾初的任何消息。
日子甚是难熬。
吃不好,睡不香,半夜辗转难眠也就罢了,还有几回是在梦中也惊醒了过来。她心心念念着这次叶瑾初的春闱,梦里自然也都是与之相关的东西。
梅香看她这副精神紧绷的模样,一面安抚自家姑娘,一面也不由跟着紧张;就连通透的柳絮,也忍不住劝了几句,让她不必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顾良秋憔悴应着,始终是放不下心。
因着府里头除了丫鬟婆子之类的家仆外,就只剩了她一人。为了以免胡思乱想的,梅香柳絮二人便想着法子带她在京城里逛逛,今日去京城左边小吃街上吃东西,明日就去京城小有名气的景点赏花看风景。
顾良秋的面上多少才有了点笑容。
难熬之中,日子就这般一天天的过去,总算到了春闱的第九日。
那一日,顾良秋自然是巴巴地等着叶瑾初,连每日固定的午憩都给省了,就怕她一个打盹的时间错过迎接叶大贵人的紧要一刻。
哪知,将将未时,顾良秋便觉得整颗脑袋瓜都在往下沉,着实也是因为这几个日子跟着提心吊胆并没睡好。勉勉强强的,坚持到了未时三刻,她终是没扛住困意,准备去塌上躺一躺。
她还特意交代了梅香及柳絮半个时辰后就要叫醒她。
二人皆是应了。
顾良秋这才敢往塌上一躺,竟是很快便给睡了过去,也一反常态的,睡得特别沉。
她又是在梦中给惊醒了来,在塌上还晕晕沉沉坐着的时候,看到跟前坐着的人时,还以为在梦里。
若非被那人鄙视了一脸,再加上从他嘴里听到了极为熟悉的“出息”两个字,她几乎还回不过神来。
她的困意惊醒了大半,差点从塌上跳了起来,“您回来了!”
叶瑾初瞅着她那刚睡醒的模样,很是嫌弃地指了指她眼角,“……都多大的人,快把眼屎擦一擦。”
顾良秋愣了一愣,即刻便把脸给撇到了一旁,把眸子周边擦了几个来回之后,又认认真真地抹了一把脸,这才从塌上起了来。
她很是殷勤地要给坐在桌几旁的叶大贵人倒杯茶,“这几日您倒是辛苦了,来,先喝杯茶。”一面说着,一面拿起茶壶欲要往他跟前的茶盏添个水,待把茶盖一掀开,里头的茶水还热腾腾的,显然刚刚添上没多久。只得把茶壶放了回去,倒是反应极快地摸了摸,矜持道,“我帮您试过了,这茶水的温度刚好入口。”
叶瑾初抬了她一眼,笑话她,“倒是没想到你是这般狗腿的人。”
一面说,一面则是拿了茶水抿了抿。
顾良秋就乖巧地立在一侧瞅着,眼底全是笑意。
她不自觉地打量着他。
跟前的公子哥只给她留了个侧脸,即便如此,五官的线条十分流畅经验,仿若那画中的人物一般,俊美无涛。再看得细一些,便能看到他半掩的睫毛下,似有些许的阴影。
顾良秋眨了眨眼,关怀的话轻轻就出了口,“这几日是不是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