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气得不清,陈静婵却是温柔地挽着她笑,也不急着反驳自家的姨母。
心知这当口,她心里头定是闷着气的,便乖巧地伺候在一旁,又听她唠了好一顿。
“那混小子自小就是个人精,我刚刚嫁过来的时候,他不肯喊我母亲;那会我还年轻,也并不计较这个,却越看他越是碍眼。小的时候便长得水嫩嫩的,如女娃娃一般,只可惜是个没娘管的,着实喜欢不起来。后面我便生了书怀,原本倒没多想,等书怀大一些了,便意识到府里头有两名嫡子是不行的,以后势必会有所争夺;我便处心积虑打压他,甚至还有过把他灭口的举动,只是,也不知是他太机灵了还是诡计被识破了,终究还是没能得逞。如今斗了这么多年,他也从小不点给长成了个贵公子,;如此也就罢了,今个儿还拿了个会元……静婵你说,是不是特别气人?”
陈氏这一打开话匣子,便刹不住嘴。
也不知是过于信任跟前这位笑吟吟的少女,还是本身没心没肺的,这口无遮拦的,什么都敢说,也没个把嘴的。
陈静婵却把笑容给敛了敛,又再次小声提醒她,“姨母您稍安勿躁。”说话的功夫,便已经又把周边瞅了一回,着实是担心会有什么人躲在暗处听着,“您这些话在我跟前说说倒还好,若是在别人面前一句话都不能说的。一则外人会觉得您是继母,对表哥不好,府里头其乐融融只是假象;二则,表哥若是知道了这些,怕是又要与您杠上了。”
她说得很是委婉,分析得也透彻。
陈氏却是冷艳地哼了一声,“这么多年了,怕是他也早料到这些了。不过是碍于我是府里的嫡母,而他是府里的嫡长子,不方便做得太过罢了。我弄不死他,他也有所顾虑,不敢对我怎么样,故而如今才会有了这种不尴不尬的局面。”
陈静婵看了看她,眸底闪了闪,到底还是没说话。
陈氏却是没注意身侧表侄女神态上的变化,一心沉浸在自己的计谋里。
她忽地侧了个眸,与少女道:“你也知道我为何让你住进顾府来的原因。你如今也十五了,是该嫁人了;正好他长到现在也一直没娶妻没纳妾,姨母想着把你嫁给他,也好替了陈家控制他,同时帮着搭一把手。谁知他倒是隐藏得深,一声不吭就拿了春闱的第一名,这可是十分了不得的事,保不准以后还有大作为;如此一来,你更要与他成一对了,谁能猜到他以后会是个什么样的?总归你成了他的妻子之后,便能省了许多事。他若是发达了,你自然也跟着沾光;而他若是有个风吹草动的,你也能第一时间知道。总之你若是嫁给他,好处多多的。”
陈静婵听得脸红。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之前只是应了姨母的邀上了叶府来做客,并不知道她在心里头打的主意。那日姨母特意找她说这些的时候,陈静婵还十分反感,她是个有主见的,亦是很重视自己未来的另一半,咋一听她本能就要拒绝;可因着她生了个不动声色的性子,也不好意思直接回绝,自然也没同意。
正好那日听说姨母要去临安城看看那位传说中的叶家嫡长子,索性就跟着去了。
谁知道……他长得比她还要好看上几倍。
她才看他的第一眼,便眼红心跳的。
气不过的陈氏又说了一小会才忽地反应过来,这次,她倒是难得地发现了跟前少女的前后态度的微妙变化,心里头即刻就有了底。
她直接敲打她,“你若是如我所说的这样想是最好的,说起来,他这个人虽然十分讨人厌,可到底长得不差的,底子也好……”不过说了两句,陈氏便闭了嘴,私以为不能在不经拐的少女跟前说他的好话。她看了看少女,神色严肃了两分,“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你是我娘家哥哥的嫡女,与我同姓陈的,自然也只能与他势不两立,断不能真的对他动了心,知道了吗?”
陈静婵答应了一声,却觉得心里头有些发虚。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又有些不甘心,“可是姨母,虽说叶府出了两名嫡子,可您若是能把他拉拢了,以后保不准还能帮衬表弟的……”
她心里头存了私心,叶瑾初这人她是要定了,既想与他成就姻缘好好过日子,又不想让姨母总是针对他。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陈氏坚决打断了,“说的什么话!一个府里头如何能有两名嫡子,这就和一山难容二虎一样的道理!反正这叶府里,只有书怀能出头,谁挡了路,谁便得为此付出代价。至于什么帮衬之类的,你可别太天真了,我若是有难,叶瑾初那种人没给我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陈静婵没再多说,大抵也知道凭着一己之力是无法改变什么。
她想了想,便道:“姨母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说着说着,不由想起了俊俏公子哥身旁的那位蒙面少女,止不住扯了个轻视的笑,“我总也好过那位顾五姑娘。”
陈氏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头便舒坦了不少,还拿话鼓励她,“你是娘家那边几位姑娘中最为聪明机灵的,姨母信你的能力,可别让我失望了。”
陈静婵笑了笑。
两位陈家人又说了一会话,不知不觉便说到了搬家的事儿上去。
陈氏的面色又不好看了,“……那个静安院是个小院子,又破又旧的,当真与怡容院比不得。你倒是好欺负,要你搬你就搬,这不是有姨母在吗?只要我坚持,老爷断不会真的让你搬的。”
陈静婵一副沉沉静静的模样,“我知道姨母关心我,可是如此一来,您与表哥便又会闹得不愉快。倒不如我做个顺水人情的,你们也不吵了,说不准表哥看我懂事知道谦让,对我的印象也改观了呢?”
陈氏即刻就扭头看她。
她则是继续大大方方地笑:“若是能让他对我有情,岂不是更好?姨母您说是不是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