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书怀扶在桃树边吐得不轻,那副狼藉的模样,哪里还有一点半点的浪荡公子哥的气息?
他大抵受到的刺激过大,吐完了也几乎没了体力,便想着靠着桃树缓一缓;却不想,那个害得他吐了小半日的少女走上前来,关切问他,“叶二公子您怎么了……”
他的瞳孔嗖的一下子放了大,赶忙把头给撇到一旁,“你这个丑女别靠近我!长得这副模样就应该在你自己的院子里头乖乖待着,出来吓什么人!”
说罢,硬是借着桃树的力勉强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逃了。
顾良秋几乎都要笑出声来,还假惺惺地在他身后追了几步,“诶,叶二公子您别走啊,你还看不看啊?若是还想看,您再来找我啊……”
她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逃出一小段路的叶书怀一个踉跄便又摔在了地上;他气急败坏地回了她一眼,似咒骂了一声,几乎是手脚并用给爬走的。
一会功夫,便没了踪影。
彼时,主仆三人这才大笑了起来。
之前被调戏的时候梅香最是愤怒,如今见叶二公子得了“报应”,依然是她笑得最为开心,“奴婢之前还以为姑娘遇到这种事为何不跑,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大抵是想起叶书怀落荒而逃的模样,她又克制不住地笑出声来,“真是大快人心呢,还是姑娘您有法子!”
顾良秋慢悠悠地把面纱给戴了回去,一双眸子也乐得弯弯的。
她抬头看了看日头,这会儿倒是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如今我们也出来好一会了,摘上几支桃花便回去了罢。”
柳絮及梅香自然没意见,当下便也凑到桃树下来。三人聚在一处小声说着话,不时还能听到几个轻轻的笑声。
比起主仆三人的得意,叶书怀则是惨了许多。
他一路逃出老远才堪堪扶着一株高大绿植喘着气,平生第一次被姑娘家给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又见边上正好设有石凳石桌,便挪了几步,一屁股坐了上去。
他费劲地抬起手抹了一把额,湿漉漉的,额上尽是出了汗。
他愣了一愣,即刻就骂骂咧咧的,“……啧,那脸上长的都是什么恶心人的怪东西!当真是个变态,也亏得她一个姑娘家没把自己给吓死,竟还好好活到了现在;若是换成我,早就羞愧得上吊自杀了,哪里还有勇气活到现在!”
他越想,心里头越不舒服;这一不舒服,就觉得浑身不对劲,脑子里都是方才看到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他长这么大,不是没见过丑的;但是丑到会让人做噩梦的,估摸着也就今日见到的这一位。
他又抬了手,不欺然的,再次摸出了一手的汗。
索性烦躁地呸了一声,“真是晦气!”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个丫鬟的陈静婵正好从亭廊的拐角处走了来;原本是在与身边的人说着话,耳际却是有声音传了来,她才抬了头,便看到坐在前头院子里正拢着眉一脸生无可恋的叶书怀。
她的脚下顿了顿,终是朝他走了去。
陈静婵的步子极轻,可因着是两串脚步响在了亭廊里,那位正在懊悔的公子哥还是听到了动静,一扭头便看到那道身姿婀娜的倩影往他这边来了。
少女笑盈盈的,见他在看她,还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书怀,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书怀的面色当下便缓了许多。
跟前这位从母亲娘家过来的嫡小姐,他从小到大见过好几次面,倒是越长越好看了。再加上方才才被刺激了一下,一下子有了顾五姑娘作对比,当下便觉得朝他走来的笑颜如花的少女犹如天上的仙女下凡一般。
美妙得紧。
他不知觉绽了个笑。
本意是想让自己笑得得体正经些,力图在美人跟前留下更好的印象;谁知,他多年以来已经习惯了拿邪气的眼看人,这当口虽有这样的想法,可面上却很诚实地表达了自己内心的猥琐。
“静婵这是要去哪里?竟这么巧给遇上了。”
大抵是因为身处叶府,把自己也给当成了自己人,陈静婵面上并没戴着面纱;叶书怀便一眨不眨地瞅着那张白皙光滑的粉脸,越瞅越是心动。
常年的本性让他不自觉便把话说出口,“你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要去当了他的妻?倒不如和我好了,也省得便宜了他。他不就是长了一副好皮囊,我也有的,并且,我在其他方面也很厉害的……”
一面说,一面不怀好意地笑,话里的意思着实露骨。
饶是一向面色不惊的陈静婵也听得尴尬,一张俏脸不自觉染上了嫣红。
“书怀别开玩笑了,你是从何听来的我要嫁给表哥的?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她自然知道姨母是有心要把她和表哥叶瑾初凑成一对,在临安城的时候为了让顾府不要打什么主意,甚至还当着他们的面直接说了她是他的未婚妻;可说归说,却也还没定下来,甚至于姨丈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姨母有这么一番心思。
……她倒是愿意的。
陈静婵的脸上不自觉又羞红了两分,再抬头的时候,便见跟前的公子哥正盯着她看。她的眸光晃了晃,很快便稳了稳心神,“对了,你方才做什么那般生气?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叶书怀皱着眉头本能地抗拒,“倒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而是今日无聊随便找了个园子进去走了走,却遇上了顾五姑娘……”
随后,便忍着恶心感把遇上的事儿说了说,未了,面色自然十分不好,“不是我说,京城的姑娘我见过不少,长得那般丑的当真是第一个,怕是夜里要做了噩梦的。”
陈静婵被他夸张的言语及动作给逗得直笑,却是半掩着唇角轻声安抚他,“顾五姑娘的那张脸我亦是看过的,确实是不好看,故而她才会什么时候都蒙着面纱,也是个可怜的。”
这般说着,她面上的笑容却是淡了淡,“我听说这次会跟着表哥回京,便是为了治疗她脸上的那些东西,保不准京城里真有什么神医把她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