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香苑的屋子关了半晌,才被人从里头拉了开。
叶书怀从里头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喋喋不休的陈氏;前头的人大抵是被念得心烦了,忽地一下子转过了身子,“行了,母亲您也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你的这些大道理。”陈氏凝着眉还想劝,叶书怀则没给她这个机会,双手把她的肩头给重重握了住,又道,“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总之,你到时候可别后悔了!”
“我能后悔什么,她肯定不会骗我的……”陈氏说着说着便没了声响,如今并非是关在屋里说话,虽是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可一言一行仍须谨慎。
眼看着公子哥不愿听她的碎碎念要走,她手快地一把拉住他,忍不住又告诫了一遍,“我跟你说的那些你一定要记得,再有发生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氏说这句话的时候很严肃。
叶书怀也知道那种事再发生的严重性,蹙着眉不耐道,“你翻来覆去地说这些还让不让人活了,我不是说了那次是意外吗?放心罢,断不会再惹什么大麻烦了,以后我会挑着人和地方……”
她还没说完,陈氏已经气急地抬手打在他身上,“别说了,你赶紧走。”
生怕他口无遮拦的,在她的院子里再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叶书怀也不愿在知香苑多待,当下敷衍地道了别,扭头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陈氏站在亭廊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自觉地揉了揉太阳穴。
叶府本就事多,她作为当家主母忙得够呛也就算了;如今,难对付的嫡长子叶瑾初也回来了,更是分走了她一半的精神力和注意力。
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还不让她省心!
陈氏略略一想,便觉得整颗头都在疼。
她扶在亭柱上,闭了闭眼,方才与自家儿子在屋子里所谈的那些话又在她的脑子里盘旋……一边是自家儿子的疯言疯语,一边是懂事听话的表侄女,她只觉得此刻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因着外头吹起了寒风,陈氏也不敢在亭廊上多待,站了小一会便回了屋里。
日子一晃,便过去了三四日。
顾良秋听了叶瑾初的建议,终是去把她所看中的那处店铺给盘了下来。
她这次上京城来,虽本意也是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营生,却也没想到这趟出门就有收获;再加上京城是个金贵的地方,一个脚下站的地儿,价钱都少不得,她因着对京城不大了解,所带的钱财自然是不够付了那家店铺的买金,故而一大部分的钱款是先跟叶瑾初借的。
为此,顾良秋还信誓旦旦地作了保证,“您放心,待我赚钱了,我便先还您,绝对不逃跑。”
那位贵气的公子哥很敷衍地嗯了声,“我不急。”
他有的是钱,更何况对他来说,钱财是身外之物,哪里用得着把人给逼跑了?
但是,既然说到了,他总得答复一下好让对方有个底才好,“……左右你跑也跑不了,这天底下还没有能占我便宜的人。”
顾良秋:“……”
她默默摸了一把额,“我不过是随意一说。”
叶瑾初闲闲笑着,斜眼瞅她,“我也只是随意一答。”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凉冬便从外头小跑着进来,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见自家爷及顾良秋都在,匆匆问了声好,便把头探到了叶瑾初的耳边去。
他小声道:“爷,邱公子有消息了……”往下又说了几句,就见方才还闲笑着的公子哥一个晃眼,就变了脸色。
邱公子便是邱尚安。
他嗯了一声,回头跟顾良秋道了句他有事先走,便正经着一张脸大步离去了。
不过是一会功夫,主仆二人就走得没了踪影。
梅香往他们离去的方向望了望,终是抵不住心里头的好奇。她往自家姑娘的身侧靠了靠,神秘兮兮道:“姑娘,叶公子这几日都往外跑,您说他都在忙些什么?”她停下来想了想,又骨碌着一双眸子继续说,“方才叶公子的神色,姑娘您定也看到了,前一刻还笑盈盈的,一转身就爬满了严峻,仿若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发生一般……”
顾良秋抿着唇,一时没说话。
她如今住在叶府里,里头又只认得叶瑾初一人,故而他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底。就如梅香所说,这些时日他往外跑得勤快,想必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至于是什么事,顾良秋也没去多问。
她斜了梅香一眼,“你这好奇心要改改,不然早晚会害得你吃了苦头。”
梅香心虚地吐了吐舌头。
少女复又道:“他大抵是有什么事要处理的,我们能做的,便是别给他添了麻烦;其余的,还是别多过问了。你若是精力过旺又没什么事做,倒是可以把我们所住院子给重新打理一番……”
她话还没说完,梅香便赶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姑娘您千万别误会,奴婢事情可多了……”
她不过是多问了一句,可不想担下这些不必要的受累活儿。
顾良秋倒是被她的模样给逗乐了。
如今叶瑾初出了府,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走了,顾良秋也便带着梅香回了怡容院。
将将进了院,顾良秋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茶,柳絮便跟了过来。她随手拢紧了门,待转过身的时候,一向沉稳的她正皱着眉。
“姑娘,您总算回来了,奴婢正好有事要与您说。”
她将将说完话,便拿帕子捂在了唇角咳了两声。
因着这些天忽冷忽热的,柳絮给感染了风寒;她需要休息,又正好院子内外也需要有个人看着,便没随着顾良秋出去走走。
顾良秋见她严肃的模样,不觉也正经了两分,就听得柳絮说,“……方才有叶公子的人悄悄带了话过来,说是知香苑那出了点事,叶夫人很是珍爱的一支红宝石步摇不见了,如今正在全府上下搜查。”
“丢了?”少女将将接过梅香手里的热茶,倒没多想,“难不成是被谁给偷了?”
“不清楚。”柳絮的神色又凝重了些,“奴婢只知道,叶夫人带着人已经冲我们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