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秋依柱而站,自然是看到了陈氏的神色。
她往水里望了望,又抬手在自己的发髻上摸了一把,作一副惊讶状,“咦,我的白玉发簪呢?”
一旁的柳絮还在轻微喘着气,她探过身来,很是配合道:“姑娘,您的发簪不见了,大抵是方才拉拉扯扯的时候给甩落进了水里。”
少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方才水面上咚的一声是怎么回事,竟是我的玉簪摔了。”她拢了一把青丝,转身愤怒地瞪了瞪害得她‘摔’了发簪的丫鬟及婆子,“……那支玉簪可是花了我二两银子买的,如今给掉进池里,也不知这池水深不深能不能找的回来,总而言之,要么你们下去把它给捞上来,要么就赔一支给我!”
那丫鬟及婆子没吭声,面上却没有一丝愧色,摆明是没把她的话给放在心上。
陈氏则是嘲讽道:“不过是二两钱的低等玩意,也就你这种庶女才如此珍惜了!东西我赔就是,你也把你的寒酸收一收。”
说罢,当机立断让她的人上前去搜身。
顾良秋象征性地挣了一挣,就任由几只手在她的身上摸来摸去。
陈氏用来陷害自己的那支步摇已经在方才那一刻,连着自己的发簪被她寻了个机会一同扔水里去了,饶是她们搜遍她全身也不会找出东西来。
果然,那丫鬟婆子搜了好几遍,除了从她身上搜出了几只碎银,也便没了其他的收获。
陈氏的脸色很难看,她抿着唇不发一言,着实是因为搜身就在她的眼皮底下进行的,搜得仔不仔细有没有动了手脚之类的,她看得清清楚楚。
偏偏这个时候,把屋子院子给翻过一遍的众人都回到她的跟前来,禀了结果,皆是一无所获。
这下,陈氏的一张脸阴沉得可怕,“怎么可能?这里里外外全都搜过了,什么都没找到?”
着实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步摇是她遣人放进来的,断不会无故消失了;若是消失,也就预示着是被人拿了去。而那屋子是顾家的这位小庶女暂时住着,一般人怕是进不去的,也就是说,步摇八成是被她拿走了。
……可一搜身却又什么都没有。
结果当真是让她匪夷所思。
陈氏拽着帕子,死死盯着少女,仿若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少女这会儿已经被柳絮梅香搀扶着,见她在看她,很是矜持地朝她露了一个笑,“叶夫人找得如何了?您的红宝石步摇可找到下落了?”
见妇人的脸色青了青,少女只觉得全身舒爽,当下又体贴道:“不打紧的,若是没找到你们便多找个几次,我又不介意,保不准在哪个角落就找到了是不是?”
陈氏气得说不上话来,这一趟下来不仅没达成她的目的,反而吃了一把闷亏,把脸面都给丢尽了!
心里头哪能不气?当下便把气给撒到了那些丫鬟婆子的身上去。
又打又骂、含沙射影了一番之后,陈氏阴沉着一张脸便准备带着人撤离,顾良秋这会儿则是道了一声且慢,陈氏那吃人的目光即刻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夫人丢了的步摇想必十分金贵,否则您也断不可能如此劳师动众带人前来还搜了我的身,您可要节哀顺变!”陈氏又不傻,自然是听出了话里有话,她抿着唇欲回击,少女却又端着一副正经的模样道,“不过夫人可要记得您方才说过的话,我的那支白玉发簪的事……”
陈氏哪里会不知道她指的是赔偿一事?当下被气得差点吐血。
她那一张美艳的粉脸愣是青得发黑,“我说话算话,何时食言过?”又把少女瞪了瞪,张口嘲讽道,“区区一个小东西,你也记得这般清楚,庶女就是庶女,小气又计较,上不得台面!”
她原本是来抓“小偷”顺便把人赶出叶府的,如今扑了个空还赔了只价值不菲的步摇,心情十分差;想要的结果一个个的偏了,眼下也就口头上能占点便宜逞一时口舌之快了。
陈氏说完话,扭头就气愤离去,当真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少女瞅着一大波的丫鬟婆子紧随而去的身影,在后头提高嗓音故意说风凉话,“诶,叶夫人不再多搜两遍吗?若是人手不够,我的人也可以代劳,唔,其实我也可以帮忙的,别把我当客人,如此就太见外了……”
远远的,还能看到陈氏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了瞪她,却懒得搭腔,只气冲冲地走了。
陈氏那帮人一散,怡容院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在院子里当差的管事婆子三两步便凑到了顾良秋跟前来,先是福了福,才皱着眉头道,“姑娘,夫人这趟来势汹汹的,当真是惊险!好在并没在我们这里真搜出什么来,否则也不知要出什么事情来。如此一来,老奴都不知要如何跟大公子交代了……”
后面又说了些没照顾好她之类的话。
顾良秋把人安慰了两句,心说确实是惊险,若非是她们早一步把那支准备用来栽赃陷害的步摇给找了出来还想尽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扔进了水池里,叶夫人哪里会善罢甘休?
她倒是没说出事情的真相,委实是她不信任如今在院子里当差的这些人。
按理说都是叶瑾初挑过来的人,没什么好怀疑的;可事实上,这些人当中出了内奸,否则叶夫人的红宝石步摇又如何会飞进她的屋子里来?
摆明了是有人被收买了。
顾良秋这般一想,再抬眼看院子里的那些丫鬟婆子时,眼神警惕了两分;一瞬之后,又怕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被那内奸给察觉了,忙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转而转身进了屋子。
这厢,怡容院里闹腾的事总算解决了;那厢,随着叶夫人陈氏怒气冲冲离了院子,守在外头不远处盯着的两条人影赶忙往假山后躲了躲,以免被人发现了。
“姑娘,看这样子,夫人并没能成功把里面的那位给赶走。”妙容一面说,一面小心地往外多探了两眼,又接着道,“……夫人面色很难看,怕是那位顾五姑娘没少给她气受,定是个不好对付的。”
陈静婵的眸色深了深,“能待在表哥身边的人,自然不是个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