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休将大军屯扎在宛城之外,诸将都各自散去,只有曹休一人独自坐在帅帐,想着贾逵和廖化之言。?w?w?w?.?8?1 z?w?.?c om不知樊城究竟能有多少兵力,自己还是否该继续进攻。若是郭淮主力还在樊城,继续进攻怕兵力相若,难以成功;若是就此收兵,曹休却又不能甘心,数万大军兼程而来,一战便走,这军报又该如何写给皇帝曹睿?是以曹休心中烦闷,难以成寝。
将近三更之时,亲兵入帐禀告,言廖化在外求见。见到宛城还有可战之兵,曹休对廖化的信任大不如前,此刻深夜求见,曹休不知其故,仍旧使其入内,询问来意。廖化行礼之后,答道:“郭淮用兵,向爱使诈,今夜都督大军新到,需防其劫营。”
曹休将兵多年,熟知兵略,虽然扎营之时,便有提防,但听到廖化所言,乃复问左右道:“今夜是哪位将军巡营?”左右回禀乃是文休,曹休遂笑道:“有彼在,何惧郭淮前来?”因对廖化道:“多谢将军提点,吾早有准备,郭淮若来,必败无疑。”廖化听他如此说,只得行礼告退。
经过廖化这一进言,曹休又不禁多信了他几分,至于樊城之事,或者另有别情。只能等明日城下挑战之时,再观其虚实,曹休见夜色已深,便欲更衣休息。外甲还不曾除去,便听得外面杀声顿起,复而大作,曹休急忙出帐,回顾左右,道:“何处在斯杀?”属下领命前去打探,片刻而回,声音有汉军前来劫营,幸而文休早有准备,才不使汉军攻入营内。
曹休方才心安,乃急令诸将分兵前去接应,自己却退入帐中静候消息。过了大约一个更次,文休使人来报,已经击退来犯之敌,请问是否继续追击。曹休乃道:“穷寇莫追,且夜里恐中其埋伏。”遂下令诸将不可轻易出营追敌。
众将得令便都收兵回营,齐往帅帐请功。曹休得此一胜,心中大喜,一一记下斩献,笑谓众将道:“得此大胜,足抵白日之败也。”众人也都齐道:“皆赖都督威武。”曹休哈哈大笑,愈加深信廖化,使人取来财帛,厚加赏赐。廖化急忙固辞,道:“郭淮退走,乃诸位将军力战之功。某不曾参战,焉能受此重赏?还请都督分赏众将,以待明日之战。”曹休深然其言,又重赏参战诸将。
廖化见曹休又深信自己不疑,便继续道:“今夜交战,多有俘获,都督可招来询问,以重利诱之,必能得宛城之虚实。”曹休从其计,命人带俘虏前来,顿时招有十余人入帐。曹休乃道:“尔等从宛城而来,城**有多少军马,几人为将?”那些俘虏面面相觑,片刻才有一人出列,道:“都督明鉴,小人等不过马前之卒,只知奉命随军而战,城中虚实委实不知。”曹休料其是推委之言,便有心杀人立威,以此相胁,迫使他人回答。正欲下令,廖化却上前,对着一众俘虏道:“诸位可认为本将军?”
廖化在荆州多年,自然又不少军士认识,方才回曹休话的军士,不由惊问道:“廖将军缘何在此?”廖化乃正色道:“某奉关将军之命,前来助曹都督共破郭淮。”众人听后,皆是大惊,顿时暗中私语。那军士片刻才问道:“关将军素来忠义,如何做出这等事情?”廖化复道:“关将军忠义,天下皆知,只是赵舒欺主,郭淮与之狼狈为奸。关将军有心匡复汉室,安定朝廷,是以如此。诸位若怀忠义之心,当随关将军一起,如何能为郭淮卖命?”
众人又复对望了几眼,仍旧是那军士答道:“既然廖将军如此说,小人等本该遵命,只是出征之时,郭将军已将小人等之家眷安顿在南郡。声言但有临阵降敌者,皆夷三族,小人等虽有心跟随将军活命,但却恐祸及家人。”
廖化遂哈哈笑道:“汝等勿需担心,关将军已从武陵起兵,此刻已经攻下江陵,若你们家眷真在城中,正该归顺关将军,以求全家团聚才是。”江陵战事还没有传来消息,廖化却如此信口开河,引诱这些军士归降,曹休听着也不禁连连点头。
果然这消息说出,帐中顿时像炸了锅一般,那答话的军士,也不禁道:“难怪……”两个字出口,却猛然觉失言,便急忙住口。廖化却抢上前,握着对方手腕,道:“难怪什么?”那军士待要不说,廖化复又道:“你若不说,非但今日身死,改日本将军回到南郡也要斩你全家。若是说了出来,本将军现在便能放你出营,回去与家人团聚。”那军士只得再望了众人一眼,问道:“将军能放了我们这些兄弟?”
“自然可以。”廖化口快说出,却又想起此是曹休大帐,于是转头道:“都督以为如何?”这些小卒对于曹休来说,杀与不杀本无区别,既然廖化已经答应,他也不便改口,遂道:“尔等若能拒实禀告,本都督不仅能放汝等活命,还可以送川资,使汝等返家。”
那军士又犹豫片刻,才道:“小人便相信廖将军之言,希望关将军当真已经攻克江陵,不使我等家人受害。实不瞒将军,郭淮早在两日之前,便带兵返回荆州,只留下少将军与五千军马镇守樊城。我等皆不明其中原委,今日得将军之言,才知原来是江陵告急。”说着便拜伏在地,道:“小人已经拒实相告,还望都督、将军能饶小人等活命。”
廖化闻言大喜,也不理会那军士,转对曹休道:“都督且听,果然郭淮不在,正是攻取樊城之良机,还请都督起兵。”曹休却不肯深信,再问那军士道:“既然樊城之中,只有五千人马,郭统何以敢出城迎战,又来劫我营寨?”那军士遂答道:“正是因为兵力不足,郭统空为都督大军围攻,樊城迟早得破。所以才陈兵于外,以示城中兵力充足。夜间劫营更是想一击获胜,鼓舞城中士气,坚守待援,岂知都督早有准备,是以不能得逞。”
这样解释的合情合理,曹休也不禁点头,道:“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胆识。郭淮得子如此,真大幸也。”说完也不便失言,就下令放众人出营。众俘虏能得活命,都跪拜感谢大恩。等要起身离开之时,贾逵却又出列道:“都督岂可轻信这些小卒之言?”只把廖化听得牙痒痒,暗道:这混蛋怎么老是爱出来坏事?
这一路行军而来,贾逵就没少进言,曹休早听得不耐,只是樊城果然有兵,所以昨日才听信了他一次,但也幸好没有全听他之言,重责廖化,否则怎能有现在的情形?此刻贾逵不知悔改,又跳出来进谏,曹休也没有好气地道:“那将军又有何高见?”
贾逵听着曹休语气并不友好,但却不能不加以谏言,仍旧继续道:“都督只凭这些士卒之言,便轻信城中没有大军,若是此乃郭淮使间,岂不中其奸计……”
“住口。”不等贾逵说完,曹休早勃然起怒,喝道:“本都督兴兵破贼,原为报国,尔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此不利之言,扰我军心,究竟是何居心?”贾逵连日进言,都不为曹休所取,仍旧一意孤行,此刻也不禁变色,高声道:“都督身居要职,手握数万雄兵,乃朝廷柱石,却听信外人之言,若是兵败丧师,都督岂不愧对两朝先帝之厚恩?”
“你……”曹休没想到贾逵居然敢顶撞自己,更是怒气上涌,厉声道:“来人,将贾逵拿下,推出帐外斩。”众将本有劝谏之心,但见贾逵如此作为,而且连日出此不祥之言,也都觉得他不识好歹,又见曹休当真动怒,便都忍了下来。左右军士见曹休如此大动肝火,也不敢迟疑,急忙上前要押贾逵出帐。
贾逵却挣开军士,复高声道:“都督若是不听忠言,何不听某一计?先使别将以都督旗号,大张旗鼓前往攻打樊城,若郭淮无计便罢,有计都督也可在后接应,不使惨败。”
“好,本都督便让你死得心服口服。”曹休遂转头取过一支令箭,道:“文休将军,本都督着你引前部三万兵马攻打樊城,务要尽心攻打,以观测城中之虚实。”文休接令出帐,自点兵起程。曹休便使人先将贾逵押回帐中,无令不得擅自走动。廖化又见其不用贾逵之言,心中窃喜,因见那些俘虏还在帐中,便上前问道:“都督,那这些军士如何处置?”
曹休此刻正心烦气乱,随便挥了挥手,道:“暂且押下,等前方传来确实消息,再放出营不迟。”乃命张普将俘虏带回营中安置,廖化见其如此,也不敢再进言,只得作罢,就在帐中与曹休众将,一起等候文休的消息。
文休出兵之时,天色还不曾大亮,但未及午时,便使人回报。曹休见如此之,也不禁担心有失,急忙召入询问。不想那军士却答道:“文将军军马方至城下,还未及布阵攻城,却早有城中吏民出迎,言郭统劫营失败,知道不能与都督大军抗衡,已经带兵南遁。文将军惟恐中计,先使人入城,果然不见汉军,方才入内。并使小人前来禀报将军。”曹休顿时大喜,重赏来人,复笑谓廖化,道:“可恨贾逵不知好歹,今本都督不费吹灰之力,便得樊城,羞也羞死他了。”言讫哈哈大笑不止。廖化也忙跟着陪笑,心下却暗道:看你还能笑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