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儿,天还未亮,马车的队伍就已经开始准备,轩辕罔极并不想任何人前来送行,故意选在辰时前启程。
此时皇上正在上朝,太子亦在朝堂,不必逢场作戏。
马车即将启程,听到马车外面传来夜铮的声音,“季公公到!”
是季怀明,皇上身边的老宦侍,他既然没有说是圣旨,自然是皇上私下里又是交代。
聿王并未下马车,即便他是皇上身边的人,却也是个奴才,沐挽裳掀开了门帘。
季怀明已到了马车前,一身便服,手中提着明黄色的包裹,上绣龙纹一见便是皇家之物。
皇上就是料定了聿王会不告而别,上朝前临时起意,要送聿王一件东西。
“王爷,这是皇上命老奴交给王爷的。这里面是东西可是皇上的心头爱。”
沐挽裳见聿王没有动,还是一副冷冰冰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怕是还记得皇上说过只要他离开京城,如无传唤不准进京。
沐挽裳直接伸手接下那包裹,“有劳季总管!”
季怀明却只是笑笑,“那老奴告退了。”
“等等,季总管,容禀父皇,就说聿王记得皇命,如无传召此生在不踏入皇城半步!”
声音冰冷的不带半点温度,连沐挽裳的心仿若瞬间结了冰霜,那是骨子里的冷绝。
看上去慈爱的皇上,要如何绝情将自己的儿子养在封地,禁止入京,突然了解他们父子之间的恩怨。
“老奴定将王爷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皇上。”
马车的门帘缓缓关上,马车沿着青石路朝着城门而去,季怀明看着一行队伍渐行渐远。
那包裹里装的是文贵妃的遗物,希望聿王能够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希望聿王远离京城和聿王妃在封地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
沐挽裳见聿王脸上毫无任何表情,他是见到聿王发怒时的模样,差一点毁了她的清白。
手握着包裹,系的并不紧,一只紫色流苏露了出来,扯了扯那坠子,一把扇子从锦缎中滑脱出来,忙不迭接住,是一把湘妃扇子,以湘妃竹做骨,斑斑殷红刺人眼眸,传说湘妃竹是痴情女子的血泪幻化。
此等贵重的东西皇上应该用盒子装起来,岂会随意滑脱,扇子又通散子,皇上再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有遣散之意,沐挽裳忙不迭将扇子装了回去。
“拿过来吧!”言语中带着不可置否的命令。
沐挽裳将折扇递了过去,轩辕罔极缓缓将折扇打开,根骨分明,扇面是文贵妃的赏梅图,上面是皇上亲笔题写的一首情诗,当真是帝王情深,满眼讽刺,母妃死后他这个皇上又做了什么?
沐挽裳见着聿王眼中闪过恨意,想说父子没有隔夜仇,毕竟血脉相连,话将将出口,“王爷。”
“本王想静一静,你下马车同你妹妹共乘一骑。”声音也是极冷的。
“是!”
马车穿过城门朝着城外驶去,靠近城门的依栏楼阁之上,站着一袭水蓝素雅清丽,望着那道巍峨城门,队伍渐渐走远,纷乱的思绪涌上心头。
一双剪剪水眸中透着绵绵的柔情,“表哥,咱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马车赶了一夜的路,来到云州一处客栈,包下了客站后面独立的庭院,今夜他们要再此留宿。
一切如常,众人均是用过晚膳,洗漱过后便安寝,做了一整日的马车,还是有些累,很快睡去。
夜空零零落落点缀着点点星光,朦胧的月光下,一道暗色身影窜入房中。
轻轻的推开沐挽裳,睡眼朦胧,听到宴玖在唤她,“宴姐姐,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宴玖将一个包袱递了过去,“沐姑娘,快穿上衣衫,咱们要继续赶路。”
既然聿王要连夜赶路,必然是有道理的,忙不迭的接过宴玖递过来的包裹,里面是一个护身的甲胄,忙不迭穿在里面,跟着宴玖出离房间。
聿王与李舸和夜铮三人早已准备妥当,或许说他们根本就没有睡。
齐滦在三十里外的迦南山等他们,机关木鸟只能够乘坐六个人,聿王打算兵分三路,留下暗度陈仓崔护护送沐挽歌悄悄回到禹州。
他们五人一组赶往迦南山,再留下一些护卫乔装改扮,引开李舷派来的探子。此处离京城不远,经过上次的事,李舷不会再急于出手。
踏着夜色,沐挽裳跟着宴玖来到客栈的后门,已经有一辆马车等在门口,里面很宽敞足可以容纳五六个人在其中,也不显得拥挤。
沐挽裳见马车已经不是从前那辆,心中疑惑,推门上了马车,车内烛火青荧,却见着众人都在,安然坐下方才发现沐挽歌与崔扈不在此列。
开口问道:“妹妹和崔护卫呢?”
“他们先走了。”宴玖从旁解释道。
沐挽裳并不知情她们要赶往迦南山,知晓崔扈与妹妹在一起,也便放心了。
马车朝着迦南山进发,马车内变得很安静,每个人都不发出任何声响。
沐挽裳靠着宴玖,无奈她是在睡梦中被叫醒,马车摇摇晃晃心思也随着晃动,心神渐渐飘忽,以是强打精神。
轩辕罔极见沐挽裳眸中依然有困意,若是乘坐木鸟到了天上,想要睡上安稳觉,怕是难了。
“你若是困了,就睡上一觉。”明明是关心的话,却也说得极为冷淡。
沐挽裳听到聿王的冷言冷语,顿时困意全消,正了正身子,“无妨事,已经不困了。”
李舸见她某种微有困意,温言和道:“我们都是习武之人,几日几夜不睡觉都是没有问题的,你即便睡了也没有人会笑话你的,就暂且靠着宴玖睡一会儿,到了地方再唤你。”
沐挽裳莞尔道:“谢殿下关心。”
明明是关切的话,聿王说出来让人困意全消,从李舸口中却总是让人如沐春风。
云州腹地迦南山,山林莽莽,山风呼啸,马车绝尘,踏过粗石砂砾,溅起沙尘,沿途之上。
减缓慢性,绕过盘山栈道终于到达山巅,马车停了下来。
一行人逐一下了马车,外面已是日上三竿,见着此处竟是一处山巅,类似绝崖,沐挽裳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曾经她就是在这样的悬崖上,被裴祯加害,姐弟双双丧命。
被宴玖从身后扶住,关切问道:“怎么了?”
"我没事。“
沐挽裳收回思绪,眸光在人群中找寻,并未见到妹妹沐挽歌,见着山巅之上矗立的庞然大物,好似一只巨大的木鸟。
聿王正在与一名中年男子寒暄,聿王应是想要借助机关木鸟来离开。
宴玖道:“不用找了,你梅梅定是与崔护卫选择了另外的方式离开。”
沐挽裳并未又惊讶,反而陷入沉思,担心妹妹的安危。倏然,面前出现一见银白色轻薄的软甲出现在面前,是新罗王送给他防身之用,见沐挽裳没见错愕,应是不知他们要乘坐机关木鸟离开,沐挽裳不会武功,担心他会抵御不了罡风。
“沐姑娘,将她穿上吧!高处不胜寒,可以抵御风寒,还可以防刀兵。”
沐挽裳错愕的看着李舸递过来的甲胄,竟是与昨夜宴玖命她穿上的甲胄极为相似,细看之下方才知晓那是用天蚕丝织就的的软甲,世上也没有几件。
聿王出手还真是大方,心中还是很感激李舸,“谢殿下好意,小女身上已经穿了御寒的甲胄。
那边已经准备就绪,机关木鸟是神机门门主的坐骑,只可容纳六人,每三人坐在一组。
云州前往禹州多山多水,中间不停歇,需要三日方才能够到达禹州,这是回到禹州最快的捷径。
上面镶有十二颗夜明珠,有罗盘定位,还有固定身体的机关,聿王也相信,这世上应该不会有比机关木鸟更为伟大的飞行器。
三日三夜在空中飞行,需要两人轮流来操作,轩辕罔极略通机关术自然是坐在齐滦的左侧,李舸坐在他的身边,在外侧作着。
后面三个位置宴玖与夜铮将她靠在中间,以方便保护。沐挽裳坐中间总觉得是拆散了一对有情人,旋即选择坐在了外侧,宴玖坐在中间。
木鸟翱翔于九天,罡风刮得脸面与耳根生疼,还好身上穿着聿王为她准备的天蚕丝甲,并未感觉冷寒。困了就蜷缩在宴玖的怀中闭眸养神,避免喝水,实在是饿了就吃一口牛肉干,可以保持体力。
两日两夜熬过去,在有一日便到了禹州的管辖范围,即便李舷有最好的甲胄和骑兵,也无用武之地。
却不知危险即将降临,隐藏在林木间的铁蔟藜,透过千里镜见着远处缓缓驶近的机关木鸟,齐滦他太了解了,已经在此等了好几日,这里是通往云州的必经之路。
“命手下的人即可准备,只要机关木鸟驶入射程范围,即可点燃天外飞仙,任凭木鸟在精妙,也会被炸得支离破碎。心中已经癫狂,似乎已经看到了齐滦与他最引以为傲的机关术砰地一声,消失在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