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罢,众臣皆散去,延庆殿内,只剩下轩辕罔极一人。
绯衣已经将沐挽裳亲手编织的剑穗送到他的手中,轩辕罔极紧紧地握在手心,纵有江山在握,依然没有留住她的心。
那个寡情薄意,狠心的女人,真的走了。
她已经命绯衣去追踪沐挽裳的下落,也派了人佯装去抓捕她。
“沐挽裳,你以为你真的可以逃出朕的手掌心吗?”
张德顺见皇上依然不走,走上前去,“皇上,时辰不早了,今日要留宿哪个寝殿?”
“朕想一个人静一静!”声音很冷,张德顺神色恭敬的退了下去。
静默半晌,轩辕罔极将剑穗揣入怀中,看向张德顺,“你回宫吧!不必跟着。”
“是,老奴告退!”张德顺还是第一次见皇上如此阴冷,吓得忙不迭退下。
轩辕罔极推开殿门走了出去,李玮在殿外守着,见轩辕罔极走了出来,“皇上,贤妃娘娘已经出宫,接下来该如何?”
原本打算派他到边境筹集军队,这件事还不急着去做,很快就要过年了,他也离不开京城。
“先派人暗中保护贤妃,另外冷宫也要派人把守,贤妃出逃的事情,能够瞒多久就瞒多久。”
“是!”
轩辕罔极现在要去一个地方,一个从前他很少去见的一个人。
承恩殿内,轩辕鸿躺在榻上睡得正沉,季怀明听到殿外响动,忙不迭披了外衫走了出来。
季怀明见是轩辕罔极,今日是文贵妃的忌日,皇上来此也不惊讶,“老奴参见皇上。”
“父皇今日的精神可好。”
“不是很好,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了。”
“朕想和父皇单独待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是!”
轩辕罔极坐在床榻前,看着轩辕鸿苍老颓然的一张脸,这世上曾经最恨的一个人。
因为那个女人的努力,父子终于冰释前嫌,如今才知道,坐在这个皇位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够为所欲为的。
“父皇,贤妃她走了。”轩辕罔极知道父亲听得到他的言语。
轩辕鸿在轩辕罔极坐下来时就已经醒了,他虽然时而糊涂时而清醒,心里却很明白。
此刻他是清醒的,枯瘦的掌心紧紧握着轩辕罔极的手,“衍儿她走了。”
“是朕故意放她走的,她去了新罗找李舸。”
浑浊的眸中泛起波澜,就像对权力的追逐一样,轩辕罔极是到死都不会放手的一个人,怎么会轻易放沐挽裳离开,去成全一对有情人。
“皇上打算对新罗动手了?你在利用衍儿,她知道会恨你的。”
“朕不会让你给她知道的。”
“衍儿就像朕的女儿,就放了她吧!这后宫这么多女子,总会有让你满意的。”
“父皇为何忘不了母妃。”他的话说的冰冷,让人无从反驳。
沐挽裳是他爱的女人,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凡是打她主意的人都不得好死。
轩辕鸿眸中闪现哀伤,轩辕罔极见父皇气得没了言语,此番来他是另有所求,趁着父皇神智还清醒。
“父皇,儿臣来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说吧!趁着朕还清醒。”
轩辕罔极从身后拿出圣旨的明黄色卷轴,还有传国玉玺,“父皇,儿臣想请父皇下一道圣旨。”
马车一路疾驰,整整奔了一整夜,到了一座小镇马车方才停下。宴玖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她很想同沐挽裳离开,但是他还有夜铮放不下。
她私自放走沐挽裳,担心夜铮会受到处罚,“马车里面有包袱干粮还有男装,娘娘赶快换上,就不容易被皇上的人抓回去。阿玖就只能够送你到这里了,娘娘自由了。”
“宴姐姐,你回去会不会受责罚?”
“放心,皇上大不了关我禁闭,一个月就放出来了。”
宴就说的也是实情,轩辕罔极看在夜铮的面子上,也不会杀了宴玖,逃不过禁足。
至于她,轩辕罔极应该会更恨她,定会派人四处搜捕,她要尽快的乔装改扮。
沐挽裳换了一身藏蓝色男装,将脸涂黑,在包袱内挑挑拣拣只留下了方便携带的珠宝细软,东西带得多了会惹人怀疑。
宴玖要将马车留下,沐挽裳觉得马车太过打眼,而且上面刻有夜府的标记。
沐挽裳决定雇佣马车,卖一匹马或许会好些。
宴玖很担心她的安危,“娘娘,不然阿玖不回去了,阿玖护送您去新罗。”
沐挽裳默然低头,就算李舸不嫌弃她嫁过人,我自觉配不上他。
“我不去新罗,我没有颜面去见李舸,我配不上他。彼此留下美好的回忆不是很好吗?妹妹有崔扈照顾,我也放心,天涯海角能够去的地方很多。”
宴玖微微长叹,还以为她要去新罗,还是不要将李舸的事情告诉她,免得她伤心。
“不如这样,阿玖去镇里面买一辆马车,再雇一个可靠点的马夫,这样阿玖心里面也安心些。”
“好!”
宴玖将护身的暗器绑在沐挽裳的右手腕上,可以射出毒针,是夜铮专门为她打造的。
“此地不宜久留,皇上的人怕是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宴玖做上了马车,朝着京城的方向回去,回去提供一些错误的路线,或许还可以干扰一下皇上搜寻进度。
沐挽裳坐上马车,朝着西北方向进发,按照地图显示,西北的方向五百里是同城,是大胤著名的贸易集散地,有来自各国的商队。
有很多前往西番的商队,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以帮他们管账,只要能够入加入商队,一切衣食住行都有人管,还有的护卫保护,是最佳的选择,她的目的地是西番云都城,她要去找沁水婆婆。
他们的马匹不是千里马可以日行千里,大概要走上四五天才能够到达同城。
宴玖乘坐着马车,朝着京城返回,这几日都没有好好的吃东西,昨夜更是空肚子喝了一杯酒,肩膀上挨了一掌受了内伤,一路上都是紧绷着,也顾不得身体不舒服。
马车越走越慢,最后宴玖坐在马车里,几乎是马车自己在朝前走。
天很黑之前,马车终于停在了夜府门口,管家奔了出来,见夫人趴在马车里面晕倒了。
“快去进宫宣主子回来。”
夜铮正在宫中巡逻,宴玖的性子夜铮并不担心她,听说宴玖晕倒了。
忙不迭跟赶回夜家府邸,大夫已经为宴玖诊过脉,在等夜铮归来。
夜铮见宴玖脸色苍白,还未醒来。
见大夫脸色沉郁,“大夫,我夫人她到底是什么病,平日里生龙活虎的,怎么会晕倒了。”
大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备,“另夫人应该是个习武之人吧!一定是同人交过手,受了内伤,而且动了胎气。再不好好保养,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大夫说的话让夜铮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愣怔在原地,“孩子,大夫你的意思是说,我夫人有喜了。”
“当然了,难道你不知道,另夫人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要不是她平日习武,身子骨强,寻常人早就滑胎了。”
如今是冬月十八,想想他们大婚也有三个月了,大婚以来一直在忙着宫里的事情,对于阿玖从未关心过,她也毫无怨言,竟然连她怀孕两个月都不知道,这个丈夫做的真的粗心。
阿玖身上的伤一定是昨夜与李玮交手的时候受的伤,还好李玮没有下狠手。
一切不过转念之间,“大夫,你快开些安胎药给她。”
“这个自然,另夫人身上的内伤,不好乱用药,还是慢慢静养吧!”
到了晚上,宴玖终于醒来,看着熟悉的榻顶,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家。
见着夜铮的俊脸就在面前,一脸的关切,并无责备神情,难道就因为自己肩上受了伤,他就原谅自己私自放走贤妃娘娘。
“夜铮,我.....。”
“阿玖,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害了我们的孩子。”
宴玖神情一僵,“孩子?你说我肚子里有孩子了,怀孩子不都要害喜吗?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大夫诊脉还会有错吗?”
孩子来的让她很意外,“真的有孩子了。”
“你受了内伤,幸好昨夜李玮手下留情,否则孩子就保不住了。”
李玮手下留情,难道李玮知道她要帮助贤妃逃走,宴玖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难道你们已经将贤妃抓回来了。”
夜铮拉着她,都做母亲了还是如此毛毛躁躁的,“你听我说,皇上是故意放娘娘走的,娘娘一直对新罗世子念念不忘,皇上想要借着贤妃娘娘来攻打新罗。”
“皇上利用阿玖也就算了,怎么可以利用娘娘,娘娘知廉耻守信义,根本就不是水性杨花的女子,娘娘她没有背叛皇上,没有对新罗世子恋恋不忘,此番逃走是厌倦宫中生活,想要逃脱皇上的掌控,并不是要去新罗。”
“你说什么?娘娘不是去新罗。
“娘娘一直对失身之事心怀芥蒂,没有颜面去见殿下。”
夜铮觉得事态严重,皇上和绯衣她们都认为沐挽裳是要去新罗的,他必须连夜进宫告知皇上,否则贤妃或许真的会逃脱掌控。
夜铮叮嘱道:“阿玖,你在家里安心养胎,为夫还要进宫一趟。”
宴玖拉着他的手臂,“夜铮算阿玖求你,你就放过娘娘吧!皇上在利用她,她在皇宫里根本就不快乐。”
夜铮伸出手将宴玖的手挪开,“阿玖,一切都要以皇上的大业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