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城堡外面,天色已经近黄昏了,围观的鼠区居民基本上走的七七八八,只有一些无家可归的乞丐和没有工作的游民还站在外面等着,有的干脆就坐在了城堡外面,掏出干硬的黑面包啃了起来。
老牧师法瑞尔心急如焚,一边来来回回地像热锅里的蚂蚁,一会又唉声叹气不知所措,仿佛把几十年的叹气都用光了。
他抬头看看,城堡里的黑气越发的明显了,比之前那些圣殿骑士和法师进去前还要恐怖,那些恐怖的黑烟打着旋儿直冲天际,注入到墨一样黑压压的云层中,好像一条黑色巨蟒将头部探入云层当中。
那些圣殿守护骑士一个都没有出来,过了这么久,肯定是出事了,强大的法师和圣殿骑士都死在里面,艾德一个小牧师学徒还能有机会幸存吗?
他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所以他就在这外面等着。
哪怕艾德永远都出不来了,他就一直等,直到自己这把老骨头在这里化成灰,那样的话去光明神界看到老友时也好有个交代,至少自己是尽力了。
可是一起生活的十几年的至亲,就这么没了?
法瑞尔越想越怕,胡子都揪光了。
达娅过来劝慰老牧师说道。“大师,我,我看艾德先生他。。您还是跟我们回去吧!要不先回去吃个晚饭再来继续等?”
达娅也是心中伤悲,对那个黑头发的少年她也非常有好感,尤其是女儿特别喜欢被艾德抱着,达娅心地善良,在一边轻声安慰着。
“姐。”达尤沙提着花篮悄悄走到她身边小声说道。
“我看那个家伙十有是死在里面了,我们就这么跟着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呀。要不你先抱纱月儿回去,我替你在这守着,怎么也不能让法瑞尔大师饿死在这里吧。”
达娅瞪了一眼妹妹,可觉得她说的话虽难听但的确是实话。这才叹口气,安慰了法瑞尔两句,就像要先带着纱月儿回去。
可刚一转身,纱月儿就不依了,揪着她的衣领哭叫起来,小身子还不断往城堡的方向拧着。哇哇地哭个不停,就是不肯回去。
“这小东西还挺讲情义,没有忘了艾德对她的‘接生之恩’。可是那个臭小子就忘了我的养育教诲之恩了吗,抛下我这把老骨头一个人在人间?”
老牧师这么一想不由更加悲从中来,浑浊的老泪顺着满是皱纹的老脸淌了下来,一老一小两个人瞪着眼睛对着哭了起来。
看两人的样子,达尤沙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大骂艾德混蛋,不稳重,一点儿也没有责任心,丢下这老的老小的小,让我一个女人家怎么应付。。她忽的反应到,咦?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别扭。。?
就在这时蹲在门口拿着草棍儿剔牙的一个流里流气地小瘦高的青年忽然瞪着眼睛,向着鼠区外面一指。
“呵,好家伙,这又是哪个王八蛋来了。这气场比之前还大。”
只见两队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从鼠区外面急速奔来,一个个都是黑色铠甲,腰间挂着精钢长剑,手中握着两米长的骑枪,脸上罩着黑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巡视着周围。连坐下的马都披着黑色的皮甲,很是精良。
鼠区里面的街道狭小脏乱,还有一些乞丐就安家在街道上,盆盆罐罐,破棉絮被子什么的也都堆在路边。
被这两队骑士一冲,那些零零碎碎全被马匹撞翻了,有几个骑士因为速度太快没有反应过来,还被一个乞丐当做房间的破烂马车棚给绊倒了。
那个骑士直接被自己的坐骑压昏了过去。
一时间人喊马嘶,乱成一团。
好在这些骑士久经训练,很快就恢复秩序,两个人并排骑马鱼贯而入。
一个面白无须的骑士将面具一把拉起,拎着马鞭大骂。
“这是谁的车篷,给我滚出来!”
在场的乞丐们谁敢吱声,都转过头去装聋子。
他顿时大怒,骑着马就要过来踩死这些卑贱的下等人,很明显这些黑甲骑士和那些金甲的圣殿骑士有着本质的差距,在圣殿骑士眼中这些贫民不管如何脏如何卑微,都是女神可怜的羔羊,而在这些黑甲骑士眼中,下等人就是可以践踏侮辱甚至屠杀的对象。
队伍后面传来一个不满的声音。
“达尔?,什么事?”
“回皇子殿下,有一些不开眼的下等人阻碍行动。”
那个皇子怒哼一声。“我们是为了这些卑微的人的安全才来这种肮脏的地方,他们不知感谢,居然还阻拦,去将他们抓来打断双腿。”
黑甲骑士刚要答是,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算了吧,莫要耽误正事。”
皇子对这个苍老的声音似乎极为恭谨。连忙低头称是。对达尔骑士说道。“那就看在大师的面子上算了吧。我们是为了光明的纯洁不容玷污而来的,别和那些下等人一般见识。”
“是!”
达尔骑士一踢马刺,骏马嘶鸣一声冲了过去。
不知谁家的呛毛狗听见这些马匹的声音从巷子里跑出来对着骑士狂叫,结果直接被几百个骑士踩成了肉泥。看着架势谁还敢在这些骑士面前晃悠,不管是街道上的乞丐还是一些想要回家的其他人,全都像逃避洪水一样顺着原路返回城堡那里去了。
原本已经走得差不多的破败城堡又变得热闹起来。
两队黑甲骑士冲开围成一团的人群,为后面的大部队开辟出一条道来。
这里本来地方就下,一下子拥挤进几百人,顿时就站不开了,何况还有几百匹披着重甲的高头大马,鼠区原本的居民都被这些骑士推搡着挤到边缘处。
有的下手重点儿的则惹来一身抱怨和怒骂,这些鼠区的人一个个都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结果被骑士重重打了几个耳光便没有人敢吱声了。
一时间孩子哭声,女人叫声,和躲着骑士的马鞭叫骂的闲汉们混成一团。
达娅和老牧师就在离着城堡最近的地方,结果这么一来,拥挤的人潮差点将他们挤进城堡里面去。
达尤沙一见姐姐被隔在另一边了,顿时又惊又怒,挤过人流朝他们冲去,其间也不知道那个混蛋还趁机占她的便宜,咸猪手在她胸前明目张胆地划过。
她脸庞升起红晕,眼角带着杀机,一篮花全都扔在那几个人的脸上了。
骑士们见这些刁民如此混乱,不由心中厌恶,整理清场的动作不由粗暴了些。达娅紧紧抱着纱月儿,还得伏着甚至失常的老牧师,在人群里就像是巨浪中的一叶孤舟飘摇不定,满脸焦急和无奈。
有的骑士气急之下直接用剑鞘和马鞭招呼这些贫民们,不少人被打到骂骂咧咧地向旁边挤去,结果遭到更多的殴打。
一个骑士的铠甲正好撞在纱月儿的小脸上,将粉嫩嫩肉嘟嘟的脸蛋儿撞青了一块,她瘪起嘴紧紧抓住母亲的衣领仰头大哭起来。
那个骑士正在心烦间,被这小孩儿的哭声吵得更是一个头两个大,用力一推达娅,怒声骂道。“快滚,带着你的孽种快滚!”
达娅心善软弱,被这么一骂顿时眼睛就沁满泪水。
旁边刚挤过来的达尤沙正好看到这一幕,她的俏脸噌的就红了,鼠区的小辣椒连那些不务正业的流氓都是不敢惹的,更何况居然欺负了她的姐姐,达娅和纱月儿就是达尤沙的逆鳞,要是触到了她会玩儿命的。
她一把拉开那个骑士的手,用力将他向后推去。
“你有病呀,有没有点儿骑士精神!”
“连女人和孩子都欺负。。”
这些骑士都是帝国皇家骑士团中‘夜幕游骑兵团’的精锐,主要负责皇室安全的禁卫军,何时被人这么骂过,更合况是鼠区的下等居民。
噌的一声,精钢的长剑就被他拔了出来,用剑尖指着达尤沙充满弹性的胸部,冷声说道。“夜幕游骑兵团军令,不相干人等速速退下,否则武力清场,你想违抗皇室命令吗?”
“不相干的人?这鼠区世代都是我们这些贫民的地方,什么时候变成不相干的人了?”
她一把拨开胸前的长剑,冷笑说道。“我抗命了又怎么样?你是皇室的骑士,我们可不是,你难道只会对着我们这手无寸铁的贫民窟老鼠拔剑吗?”
她不屑地看着他说道。“你们难道只对鼠区的妇女和婴儿有种,面对夏暮帝国的铁骑就变成小猫儿了?你的剑不敢对着敌人拔出,却指着同胞的女人和孩子。”
达尤沙柳眉一挑。“你也配叫骑士!”
她这番冷嘲热讽所有人都停在耳里,加上达尤沙少女声音清脆甜美,就像百灵鸟一样具有穿透力,声音回荡在古旧的城堡里面,整个鼠区顿时寂静下来。
静的诡异。
那骑士大怒,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他们夜幕游骑兵团因为要守护皇宫和皇室的安全,一直没有机会上战场,所以那些在战场经历的生死后回来的其他骑兵团的骑士都私下里嘲笑他们是‘皇室的保姆’。
有的更损的在嫉妒他们不用上战场拼杀就能得到优厚的待遇,更是给夜幕游骑兵团的起了个外号。
他们称自己是‘帝国的爪牙’,称夜幕游骑兵团是‘帝国的尾巴’。爪牙用来保护自己击退敌人,而尾巴则用来讨好主人。
黑甲骑士怒不可遏,抡起长剑照着达尤沙的面门就砍下去,这一剑要是砍实了,美丽的少女就一个变俩了。
达尤沙在鼠区长大,身手也是比较敏捷的,这一剑她可以很容易地躲过去,可是自己身后就是达娅和纱月儿,自己躲过去了,那姐姐和侄女必死无疑。
达尤沙没有料到这个骑士真的下杀手,所以只能闭着眼睛等死。这时一根木棍从达尤沙身后伸了出来,正好挡在骑士的长剑上,骑士一个趔悸被镇退了回去。
一个满脸胡子拉碴,穿着麻布衣的青年男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声音有些寒冷。
“这位骑士,我们军人的剑可不是挥向同胞的!”
达尤沙一见来人不由感激的一笑,这个男人是从小就和姐姐姐夫一起长大的一个鼠区的居民,名叫安达。
前一阵子在战场受了重伤被送了回来。安达一见到法瑞尔也在达娅身边,不由露出感激的笑容来。“大师也在这里吗?”
法瑞尔摇摇头,目光呆滞地说道“不在这里,不在这里,艾德不在这里。。”
他有些精神恍惚了,也没有看来人是谁。
这时从人群中传来一个不满气愤的声音。
“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一个金甲骑士拨开人群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
“达尔,我不是告诉过你,要是有人阻碍了我们守护圣光的神圣使命,就用你的马鞭招呼他吗?”
“你们这些帝国的子民是怎么回事,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清除堕落的黑暗法师,你们竟然执迷不悟,难道都被黑暗法师腐化堕落了,真是岂有此理,真当本皇子的剑不锋利吗?”
来人刚要训斥,低头一看,面前的少女娇媚如同一只百灵鸟,野性好似一匹小母马,扎着散碎的辫子,一双大眼睛亮晶晶极有神彩。
他的斥骂一顿,表情顿时就缓和下来。然后回身抡起手臂。
对着那个骑士就是一巴掌。
“混账,皇室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们的剑是为了守护弱小的女人和孩子的,不是让你用来逞威风的,那么有种去和龙骨雪原的雪精灵比武技去吧。”
他将那个骑士一通臭骂。然后转过身英俊的脸上浮现柔和温柔的微笑。微微一欠身。
“很荣幸再次见到你,美丽的达尤沙小姐。”
达尤沙的脸刷的红了。
她有些紧张地微微一曲膝做了个淑女的礼节,可是心中还是忐忑难安,心想刚刚自己那么‘不淑女’的一面肯定是被皇子殿下看到了,完了,他不会从心中瞧不起我吧。。
她抬起眼睛偷偷地瞧他一眼,发现丹莫皇子还是那副温和儒雅的样子,好像睡过午夜清梦的一阵微风,让人心旷神怡。
达尤沙放下心来,低声红着脸应了一句。
“见。见过丹莫殿下。”
丹莫皇子眉头微微一皱,然后对达尤沙温声说道。
“在我面前你不用掩饰什么,你知道吗,刚刚你说那些话的时候。。迷人极了。”他探头在达尤沙耳畔轻声说道,声音低迷朦胧,好像呢喃叹息。
达尤沙从耳朵红到脖子根儿,可是怎么也拿不出平时的大大咧咧的样子了。
她低眉顺眼地点头应了一句。
“是的,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