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转头看向脸色有些难看的端不正,舔了舔嘴唇,将手中的那段断腕随手一丢,神色不屑地说道。
端不正之所以脸色难看并非是眼前之人展现出了多么强势的境界修为,而是他当着自己的面堂而皇之的断去了自己宗门长老的一只手,这便是当众打了自己的脸。
若自己今日无法留下他,那以后在龙泉气宗的声望便不复现在这般。
而且自己在此人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在城门上当众斩杀三大门派长老的影子。
当年的自己也是如现在他这般傲慢不逊睥睨一切。
这就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的意思了。
就是不知道姬歌从哪里请来的这么一位目无下尘的“神仙”了。
“既然阁下都这般说了,那我龙泉气宗若再是像妇人那样扭扭捏捏就当真没有什么脸面入主录天城了。”
“动手!”端不正一声厉喝,霎那间风起云涌,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龙泉气宗的长老除了因为伤势过重而暂时退至一边疗伤的张不扬之外所有人皆是围拢了上来,体内灵力磅礴如大渎之水喷涌而出,最终在其身后汇聚成一根一丈之宽的灵力光柱,冲天而起没入云海。
霎那间在录天城的北城门内有六道色彩斑斓的灵力光柱腾空而起,震荡的虚空嗡嗡作响,狂风骤起就连那屹立了千百年不倒的城门城墙都有些摇晃,沙石簌簌地落下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就连城北门这边的天色都变得黯淡了些许。
看到这番异象的城中百姓皆是感到震惊讶异,前不久有金线划空二分天幕,现如今又来了六柱擎天。
录天城平日里虽说也不是多么太平但基本都是些小打小闹,头破血流就已经算得上是件大事了,可是今日异象连出,莫不是寓意着录天城以后当真会风云诡谲太平不得?
身在龙门江湖的姬歌也察觉到了这道异象,转头看向神色古怪的裘璎珞,嘴角噙着一抹极为好看的笑意,“看来是撞上了。”
“姬公子,那一人当真能拦得下龙泉气宗的那些强者?看这架势只怕来人修为最低的也是天相境了!”已经是完全投诚于姬歌的吕新燕神色紧张地问道。
若是姬歌的人不敌龙泉气宗,他们总归是外人无拘无束大可拍拍屁股跑路而去,可是自己的根基就在录天城,总不能拖家带口跟随这个异乡人亡命天涯吧。
“吕门主这是对我不信任了?”姬歌抿了抿嘴角,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吕某绝非那个意思。”吕新燕拱手赔礼道歉道。
“我知道你的心思。”姬歌直言不讳地说道。
“既然你能够这么问那我若再是对你有所遮掩便是辜负吕门主的一番好意了。”
裘正天那双年轻时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子的丹凤眼中流露出两抹精芒,他可能猜到了姬歌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但还是心有期待。
“吕大当家的可知道当初在应天城中是谁与返璞境的穆襄对峙交锋?”姬歌目光灼灼掷地有声地问道。
“有消息说是你,难道不是吗?”吕新燕狐疑问道。
姬歌闻言哂笑一声,“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小子我只不过是捡了个便宜罢了。”
“实不相瞒,那人如今就正在录天城北城门口!”
“我这般说吕新燕你总归是安枕无忧了吧?”
录天城北城门。
单单是六道灵力颜色各异的灵力光柱所荡漾开来的若有若无的灵压就足以使得一化婴境的练气强者爆体而亡身陨道消。
身处其中的石破天身躯一震,体内根骨传来阵阵宛若炒铜豆般的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响,一股股浓稠的气血自他体内喷涌而出,在他周身缠绕汇聚一条气血长河。
继而石破天冷哼一声,右脚轻轻踏了踏脚下的那方青砖,一股八重楼出神武夫独有的气机宛若湖面涟漪般一圈圈向四周荡漾开来。
其实石破天之前的那一手就已经震惊的在场的所有人。
世间修行者何以千万,众人皆知练气修行才是朝天大道,至于淬体一类只不过是另辟蹊径的羊肠小道罢了,虽说到最后是殊途同归,但这个归,归去哪又是值得耐人寻味了。
所以洪荒古陆上的淬体武夫不少,但也不多,羊肠小道终归不适合大多数人,况且大千世界懂得佛门那句莫向外求偈语的人太少。
至于能够在这条羊肠小道上走得豁达通顺的又是少之又少,所以龙泉气宗虽说也算是有头有脸叫的上名的宗门,宗门内的长老也都是眼界甚高,但也从来没有见过气血如此磅礴的淬体武夫。
难怪他敢只身一人来此寻衅,原来是身有所依。
就是不知道他是身在几重楼的武夫,竟敢这般不知死活。
端不正感受到那股武夫气机后眉头一皱,虽说他不是武夫但也察觉到了那股气机的不同寻常,心湖上极为的阴霾一片极为压抑难受,甚至后背隐隐发凉。
幸好端不正不是淬体修行的武夫,不然现在他哪还能够站的如此挺直如长枪。
就在石破天脚掌轻踏地面后,在那条汇聚而成的气血长河中穆然间血浪翻滚,哗哗作响。
在众人的注视一下,那条有些骇人的气血长河中升腾起了六条半丈之长的血线。
等到那六条粗细不一的血线离开气血长河后,气血长河缓缓消散化作浓郁的氤氲血雾重新钻入到了石破天的体内。
至于那六条食指粗细的血线在阵阵荡漾开来的武夫气机温润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长蛇模样。
龙泉气宗的六位长老目光阴冷地紧盯着那六条血蛇,嘴角露出一抹讽笑。
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汉子只有这般手段就觉得可以在他们面前大放厥词的话那未免也太不把他们几人放在眼中了吧。
虽说有宗主浮屠境一转的灵力修为珠玉在前,可他们造化境天相境也不是这身旁菜摊上的白菜。
就在龙泉气宗的掌管刑罚的长老欲要先下手为强之时,悬浮在石破天身前的那六条血蛇又有了动静。
原先只有食指粗细的血蛇在短短几息之间竟然胀如大蟒,而且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蟒身上竟然生出细细的鳞甲,栩栩如生的鳞甲上血芒闪烁,让人不寒而栗。
原先那个面露鄙夷之色的执掌宗内刑罚的长老偷偷咽了口气,他从那血蟒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龙泉气宗一众长老的神情变化石破天自然都看在眼中,“现在露出这种神情未免太早了些吧。”
旋即他冷哼一声,右手向前探出,双指上有乳白色的雾气缠绕其上,给人一种莫名的玄奥之感。
然后众人便看到石破天的双指轻轻点在那六条让人不寒而栗的血芒额头上。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在应天城中因为一边要接下穆襄的诸多手段一边还要照顾着少主所以当时打得不够尽兴,今日就算你们龙泉气宗倒霉撞到了我的身上,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这一招叫做画龙点睛,你们都学着点。”说到这石破天冷笑之声改口道:“算了,不是谁都是我家姬歌的。”
听到石破天的自言自语后一直在意这个突兀出现在自己面前来历不明的汉子的端不正神情一凛,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了这个黝黑男子究竟是何人。
在此之前他一直在怀疑仅仅是凝神境的姬歌究竟是怎样与返璞境的穆襄争锋激战的,即便是他姬歌再妖孽能够越境而战也不可能在返璞境的通天强者手下撑过一招。
只是若说穆家的那位擎天柱对姬歌防水更是万万不可能,毕竟后者可是杀了穆家少家主穆秉垂狼的人,身为穆秉垂狼的叔叔怎么可能放过与穆家有血海深仇的人。
现在听到眼前男子的言语后终于其是消除了端不正的疑虑,他终于明白当日与穆襄真正交手的是何人了。
眼前的黝黑如黑塔般的男子正是能够与穆襄交手甚至是能够重创后者的淬体强者,最起码也是身在淬体八重楼的出神武夫。
若是再进一层那便是天下武道的极致。
众所周知,武道的尽头是那凋零了万古的金身。
一念至此,端不正瞬间心生悔意。
即便是他龙泉气宗再肆无忌惮手段通天也不可能与一淬体八重楼的出神武夫为敌。
饶是倾全宗之力胜算也是微乎其微,即便是侥幸胜了那龙泉气宗也不再是龙泉气宗了。
只是那边的石破天很明显不想给这位宗门开口的机会。
“化!”石破天满脸正色嗓音威严地吐出一字。
转瞬间,那六条得了石破天武道气运的血蟒腹生五爪,头生触角,俨然是要遇运化龙之相。
“吼!”那六条由血蟒化作的血龙仰天嘶吼一声,自嘴中发出阵阵龙啸。
“腾!”石破天手臂一挥,睥睨霸道喊道。
龙泉气宗的六位长老即便是没有端不正的提醒此时也已经明白眼前这名武夫的可怖之处。
那六条腾空飞舞的血龙压根就不是他们所能够抗衡的存在,已至于自己素来引以为豪的境界修为此时此刻成了句笑话。
那六条腾空法相威严的血龙各自缠绕在了冲天而起的灵力光柱上。
六根擎天光柱,六条威严血龙。
也就是在这一日,城中又有了一道六龙缠六柱的异象。
所见之人莫不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久久说不出半句话来。
一日三异象,千百年来闻所未闻,录天城当真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