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园失火一案,相对于松州失守,在李二心根本不值一提。李承乾兴师动众审判的结果,李二只问了一句‘何人承担罪责?’便将武元爽贬至剑南道。
后经长孙无忌从中斡旋,提出让武氏无偿供给此后洛汤宫建筑木材,换取武元爽在家反省,也是念其为从元功臣之后,犹豫了两日,李二亲自传唤武氏家眷,警醒之余,也斥责了几句,便不了了之了。
在长安失去了庇护,武氏不得不回守洛阳大本营,当他们回到洛阳后,惊喜地发现,原本遍布运河南北两岸的各处产业,除了木材生意,已然所剩无几,就连威望也一落千丈,成了不入流的官僚士族。
因此,武氏不得不差人与掖庭的武媚娘重修于好,希望日后能有所庇护,而武媚娘在武氏中的地位也拔高许多,此乃后话,暂且不言。
对于吐蕃犯境,李二的态度如房玄龄所言,十分坚硬,短短三日,调集了两万步骑,由兵部尚书侯君集为弥道行军大总管,率兵赶赴兰州。同时敕令在兰州的右领军将军执失思力为白兰道行军总管,与洮河道行军总管左领军将军刘兰各率一万步骑,协助即将抵达兰州的侯君集。
四万精锐已经是大手笔了,李二还觉得不够,意欲一次性震慑吐蕃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让其知晓大唐发怒,是何等可怕。于是又调集了一万步骑,在京中武官中挑选良将。
原本是打算启用莒国公唐俭,此人曾在天策府任长史,文武双全,但三公却认为‘杀鸡焉用牛刀’?劝阻李二可选用新才,算是历练。
于是名额便落在了左武卫将军牛进达、右武卫中郎将苏定方,以及左武卫中郎将李君羡三人身上。
其中牛进达是因为太子连日拉拢,不堪其扰,主动请战;苏定方是李君羡借程大头之口举荐;而李君羡则是长孙无忌与房玄龄共同推举,这也是此前房玄龄妙计中的其中一项,目的是让李君羡暂时离开长安。
可惜,玄武门太过重要,李二甚至都没问芙蓉园失火案情经过,就驳回了二人的提议,最终还是由牛进达率领新调的一万步骑前去会师。
至于苏定方,李二徘徊几日,将其调进了屯卫,意欲待左右飞骑建立时,正式启用这个埋没许久的良将。
而东宫守卫空虚后,本应调一位左右武卫中郎将或是将军,代替牛进达的职位,奈何程大头报仇心切,不舍离去,左右斡旋,终于给自己谋求了一个暂时留在京城的机会。
今载雨水充沛,是个丰收之年,除了吐蕃撞到了枪口上,夏收秋种,加上为官员分派一年的禄米,以及祭天,拜谢李氏宗祠,李二没个两三月是抽不出空来的,这便是李君羡即使没有离开长安,房玄龄仍是对李二无有机会询问芙蓉园失火案前经过胸有成竹。
皇帝年轻的好处就在于精力充沛,从不懒政,一代劳模李二从派出大军的一刻,一头扎进太极宫,就没出来过。就连伏月末,驸马柴绍病故,也只是派遣太子与魏王共同前去吊唁。
老板铆足了劲,员工岂能懈怠?年事已高的房玄龄显然有些根不上李二的节奏,数日劳碌下来,两眼昏花,听说上朝时都看不清李二的身影,只能听声辨位。各地呈上来的公函也需要长子房遗直在旁念给自己听,才能做出决定。
到了肇秋时节,正是一年中长安最忙碌的时候,房玄龄老家却传来了母亲病危的消息,而不省事的房遗爱自从有了京中文武子弟的奉承,可谓风头无二。上老下小,房玄龄终于明白李君羡第一次来务本坊拜访时所言,有心将不孝子送入军中,了了他的心愿,却已然倔牛拉不回头了。
心力交瘁间,竟然萌生了退隐之心。‘身不由己’可不止太子李承乾一人,房玄龄不仅担负了李二左右手,还背负身后房氏宗族的希冀。
辞表递上后,李二为了安抚这位追随他戎马半生的老臣,下定决心,将要高阳公主嫁于房遗爱。同时,此前允诺的各位公主下嫁一事,也开始紧锣密鼓部署,明显是有意断房玄龄的退路。
无奈之下,房玄龄只得前去拜求长孙无忌从中周旋,经过多日苦劝,终是将婚事暂时压下。而房玄龄却得继续坚持007的工作方式,可谓是以命换命。
长安最忙碌的时候,便是玄武门最舒适的时刻,李君羡有大把时间部署筹备数月的花馍一事。
与初次上手,时间紧迫,部署不甚精密的豆腐作坊相比,花馍一事不仅邹凤炽筹备了数月,同时也有李君羡借助长安一众文武的人脉推广,不足半月,已是广传各坊。
凡是祭祀宗祠,香案之上,皆有花馍的身影,接下来便是要打入各个寺观,此为关键,李君羡打算亲自操盘。
当初与邹凤炽提及此事时,是说先免费送寺观一年半载,形成需求后,再寻个由头,签订售卖合约,如今有人脉推荐,长安各坊已人尽皆知,便省了此事。
但沙弥也不是白痴,花馍再漂亮,寓意再繁多,终究是面作而成,买上几个,照猫画虎,还是能有一二神韵。这就得名气够旺,非其不可,而且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为此,李君羡依托唐朝的半臂,也就是无有臂膀的短衫,改制了一套显眼的服饰。上身着玄色半臂,下身穿褶裤,脚蹬六合靴,半臂前后各纹有‘邹’氏产业名号,再统一配上软脚幞头,一身昂贵的服饰,加上每日来回奔走在各坊间运送花馍的小厮身影,想要不吸引人都难。
仅此只是春夏服饰,待到秋冬,半臂换做短衫,加一副袄子,与棉靴,顶上的灰白幞头换成玄色,好在雪雾天气可以明辨,其他更具体的细节,还需等到运送花馍的小厮回禀遗漏,再细细改之。
而这一切的计划,李君羡都是当着裴行俭的面施行,长孙无忌那边知晓后,明白势不可挡,便让裴行俭顺水推舟成就此事,权当加深李君羡的信任。对此房玄龄也无异议,毕竟他已经没精力再理此事了。
前日,邹凤炽忙里偷闲,终于筹备到了修葺芙蓉园的大部分材料,前去东宫请示时,碰到了正在自斟自饮的程知节,好生无趣的他询问李君羡何时解决自己的事?
邹凤炽哪里知晓?让其自己前来崇贤坊询问。程知节去怎么也抓不到李君羡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忽悠萦娘唤李君羡回来。
“急甚?”李君羡不耐烦道,“裴郎眼下还对我有所猜疑,此刻下手,尚不成熟,待我花馍打入各个寺观,再行不迟。”
“等你花馍打入寺观,牛进达都凯旋而归了,我还不得敢去赴任?”
程大头说的没错,原本牛进达是后续部队,到了松州时,却莫名成了先锋。先锋就先锋,牛进达一马当先,两日内连挫吐蕃大军,到了第五日,已然重新夺回松州城,并且将吐蕃大军驱逐七里之外。
拒传回的军报透露,牛进达之所以成了先锋部队,乃是侯君集与执失思力起了言语冲突,两军争做先锋……
说白了就是狼多肉少,争着杀敌抢攻,反而被牛进达渔翁得利。为了确保前线军心稳定,李二并未追究,直叫侯君集重新整顿军务,一定要打得吐蕃不能还手。
照这架势,等吐蕃再次聚集兵力前去支援松州,与唐军一决高下,也就是一两月之内,或许还有可能就此罢兵。毕竟吐蕃最终的目的是联姻,而且吐蕃近年来一直征战连连,新征服的部落也需逐步安抚,,见识了唐军的威猛,吃到了苦头,再不认清自己几斤几两,以后就没得玩了。
而关于为程大头报仇之事,也以筹划多日,为裴行俭特意寻觅的搭档李敬玄,每日都跃跃欲试,时刻翘首期盼,深怕李敬玄就此忘了举荐他。
念及此处,李君羡长嘶一声,煞有其事道:“那……还是依先前部署双管齐下,君侯以为如何?”
“最好不过!”二人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