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八年的八月一rì,星期一,大陈乡乡zhèngfǔ从一大早就热闹起来,因为全体乡干部一律放假参加凌霄和彩萍的婚礼,早饭也是喜宴的一部分,所以从早饭起就热闹起来了。稍后,下去接凌霄的家人、亲朋和同学们的车上来后,就更加热闹了。
不过,真正的热闹还在后面,不到十点钟,大陈村的村民们就来乡zhèngfǔ看娶媳妇了,因为乡干部在乡zhèngfǔ院里娶媳妇很多年没见到了。见乡zhèngfǔ越来越乱混混的,就着好几个人开始往外清理看热闹的村民,清理出去后让这几个专门到门前和墙头豁口拦住要进来的无关人员。院里不让进,村民们就聚集在zhèngfǔ门口和门前的街上,到了十一点钟时,乡干部们和来参加凌霄婚礼的同学以及部分亲朋,也出来等迎亲的车,加上男女老少的村民,这里围聚的人山人海,盛大的节rì也没这么多的人,好不热闹!
十一点二十分,守在乡zhèngfǔ门口负责放炮的人们,终于听到报消息的高喊“来啦!来啦!”急跑回来,这伙年轻人兴奋地摆开了放炮竹的场地。等看到一辆红sè桑塔纳轿车的影子时,有人就急不可耐地点燃了炮竹,再能看清后面的两辆吉普时,二踢响和鞭炮已震耳yù聋地响起来,把集聚在大门周围的村民们炸得四下散开,可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村中顽童,大呼小叫冒着炮火在烟雾中抢拾没炸响的小炮。
没放炮前,凌霄就忙着出来迎他的新娘,穿着漂亮新衣的娜娜,兴奋地拽着他的衣袖紧随身侧。满脸喜sè的凌霄,今天一看就是新郎官,一身崭新笔挺的兰西装,扎着红领带,左胸上别着新郎官的小红花,小伙子显得更加标致帅气,他出来时,村里大姑娘、小媳妇们的眼睛就**辣地转到他的身上。而村里小伙子们的眼睛,则盯着在洋气俊俏的娜娜脸上,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只有在电视上见过。
红sè桑塔纳轿车到了门口被这帮年轻人拦挡住,他们将鞭炮和二踢响“噼里啪啦”燃放得更响亮,三辆车马上被炮烟笼罩了。炮声稀零后,车前的烟雾逐渐散去,人们向车跟前挤过来,都想先看看新娘。从车的前挡风玻璃窗看到了副手座上的彩萍,彩萍满身鲜红的新娘装扮,红纱巾做盖头,蒙着娇艳yù滴的含羞俏容。后座上是彩芬、彩芳和宝宝,他们是送亲的,都穿着好看的新衣服,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连先前对姐姐嫁给凌霄不满的彩芬也是笑颜如花。
能找到一辆桑塔纳轿车迎娶彩萍,凌霄觉得自豪感到很欣慰,这部车还是县zhèngfǔ办主任杨志城给找的。杨主任前天正好来大陈乡下乡,因为跟吴书记的关系不错,每个月至少来两趟,最近不到半个月就来了两趟,对凌霄的印象不错。前天中午在小食堂吃饭时,杨主任听说他马上就要办喜事,主动答应给他找一部红桑塔纳轿车做迎亲的车。
这帮年轻人拦住车是为了逗新郎和新娘,这是乡俗,是要让凌霄或抱或背着彩萍才能进去。凌霄在人们的簇拥下挤到车前,打开彩萍这边的车门,彩萍居然在大热天穿着一身耀眼喜气的鲜红棉袄棉裤。这也是乡俗,据说是为了rì子能过得温暖厚实,等进了新房就可以换成夏装。
彩萍在车里看到有这么多的人围观,虽是预想中的事,可车门打开后就更感到羞涩。凌霄身后的乡干部和同学以及村民,齐声嚷嚷叫凌霄快抱出新娘,彩萍越发羞得不敢抬头,面上的红纱也没能给她起到遮羞的作用。在众人异常热烈的呼喊声中,彩萍被凌霄拦腰抱出了车,她双手紧勾着凌霄的脖子,羞答答喜滋滋的美眸透过纱巾深情地看着自己的新郎官,感受着这份新媳妇的新奇和甜蜜。
凌霄怀抱着自己娇滴滴的美新娘,被上千人围观者,心情激动的难以言表,也就顾不上细看怀中美娇娘情意绵绵的眼神,在旁边人们的起哄和周围的喧闹声中往院里走去。三辆迎亲车随在他们的身后缓慢地向院里驶入,很多看热闹的村民们跟在车后往门口拥挤,尤其是那伙顽童,从大人的腿缝中想往里挤,乡里那几个守大门的算是揽上了麻烦差事,大声呼喊着进行拦住,最后在其他乡干部和凌霄同学们的帮助下才算稳住阵脚,不过还是跑进去不少顽童,够他们清理的了。
凌霄好有力气,也是彩萍瘦气,二百多米,不停歇一直把她抱到新房里。新房里张灯结彩,大红喜字端端正正贴在后墙上,两张单人床并成的大床上,铺着崭新的床单,靠西墙叠着一摞sè彩艳丽的缎面被褥,最上边是一对大红鸳鸯枕。被子和褥子都是四床,现在小两口们一般用不了,可乡俗如此,叫四铺四盖,颜sè用红黄绿粉搭配开。彩萍被抱上床后就靠在被褥上,一身鲜红的美新娘身靠在花花绿绿的被褥上,这才把新房的是喜气完全体现出来。
因为彩萍要换衣服,凌霄和跟进来看热闹的男人们都被轰出来。凌霄真不想离开,看着彩萍坐在床上的样子心里,终于如愿以偿让她成了自己的新娘,心里那个美滋滋甜滋滋甭提有多兴奋了,可外面彩萍家送亲的还需热情接待,想赖着不走都不行。不过等他出去时,已有专人把送亲的热情地迎进小食堂,还有专人负责殷勤招待。
接下来就要举行婚庆典礼,就在新房走廊外的门口,门两边张贴着国旗,若在十几年前在红旗上方还得高挂**像,新人要向**行礼致敬。门口摆了一张长桌,长桌前放了两把椅子,这是给凌霄父亲和继母和长辈们准备的,典礼有一项内容是凌霄和彩萍正式拜见父母和家里长辈,接受父母和长辈们的祝福。
彩萍再出来时,头盖已揭掉,换成了一身大红女式西服,连露出来的内衣和脚上的高跟皮鞋以及袜子都是大红的,满身的喜气印得俊美的脸庞更加娇艳动人。从迎来彩萍,娜娜就一直兴奋欢喜地跟着她,美美也耐不住出来看热闹了,连彩芬、彩芬和宝宝也为了看姐姐的婚庆典礼跑了出来,典礼场上一下出现包括彩萍在内的五位大小美女,一个赛过一个的美,就连两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清纯水灵美得炫目,把四周的小伙子们看得垂涎yù滴心似猫抓。
典礼最火爆的场面是新郎和新娘介绍恋爱经过,凌霄和彩萍想蒙混也不行,他的同学们是逼问的,乡里赵启泰他们几个是提供线索的,乡里这些家伙们才不分场合呢,把那些谣传都讲了出来。面对家人,凌霄和彩萍羞惭的无地自容,可越这样,人们好像越开心,起哄的更起劲,哄笑的越热烈。凌尚云和刘丽华等长辈作为过来人,听了只不过笑一笑,心想难怪俩人这么急着办喜事。可有人听了却感觉不一样,美美、娜娜、彩芬和彩芳四个小姑娘听得为他们害臊,她们自己也觉得很害臊,想离开可又想听下去。
还是秦水仙肯为凌霄着想,见到人们对凌霄和彩萍纠缠不休,就上前劝说,借口时间不早了让人们赶紧进行下一项,别耽误开席时间。
典礼过程中还有一项值得一提,就是凌霄和彩萍拜见父母,这个仪式人们往往要戏逗新郎和新娘,也还借机戏逗新郎的父母,但主要是戏逗新娘。新娘向公公婆婆鞠躬要弯弯深深的,甚至不超过九十度就得重来,叫爸爸和妈妈声音光响亮还不够,还得叫得脆叫得甜,不然就难过关。可今天这仪式最特别的是,因为凌霄叫刘丽华一直是姨,这便使得很多知情人想听他今天准备怎么叫。凌霄叫妈了,这是他和彩萍商量的结果,而且他自己也认为叫得应该,尤其是这次对待他和彩萍的事儿,继母所作所为够得上母亲的资格。但多少年叫姨叫惯口了,他叫得还没彩萍叫得清脆,可起哄的人们不依,直到他响梆梆地叫了几声妈,人们才放过他。
刘丽华太高兴了,高兴欢喜得一直嘻嘻哈哈合不拢嘴。她在坐下等他们拜见时就有这个愿望,心愿居然真的实现了,看着高大帅气的儿子和贤惠俊俏的儿媳,打心眼里高兴。
典礼仪式结束后就是喜宴开席,小食堂除了安排彩萍家送亲的以外,乡领导和学校领导,凌霄的长辈们也都安排在这里,余下的人都安排在大食堂。宴席开了以后,彩萍可以先到送亲的那桌吃几口,然后就由凌霄的一个堂姐领着,与凌霄一起沿桌拜见亲友。凌霄只能饿肚子了,不过遇到被罚酒的时候能吃几口菜,反而全部拜见下来后,彩萍比他还觉得饿,这是因为全部下来之后已是下午六点多了。
宴席拖得这么久,主要是新郎和新娘拜见亲朋时,乡俗规则要戏逗他们,用各种方法难为他们。让他们猜谜,让他们唱歌,还让他们亲嘴,是喜宴中最热闹有趣的场景。让他俩唱歌,彩萍是老师,唱歌不怯场,而且唱的还挺好听,凌霄自然不能逊sè于彩萍,放喉高歌一曲也有几分味道,俩人的爱情歌曲合唱人们最想听,逢桌必唱。让他们猜谜,猜中过关,猜不中的,女客罚糖男客罚烟,不愿给糖和烟,或以罚动作代替,或以罚酒代替,罚动作一般就是变着法让他俩亲嘴。
众目睽睽之下,又有自家的亲戚和妹妹、弟弟看着,开始彩萍还有点羞怯。让凌霄亲她时,亲脸还可以,亲嘴就把嘴紧紧抿住,让她亲凌霄时,更是满面通红如蜻蜓点水。亲戚们一般逗逗就行了,可乡领导们难缠的很,亲得不热烈也不行。万事开头难,迫不得已热热烈烈亲了第一次后,也就抹下害羞的脸皮,再以后让咋亲就咋亲。这热闹看得最起劲的,就是那些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们,美美、娜娜、彩芬和彩芬正是这年龄,前两位是看着哥哥亲嫂嫂,后两位是看着姐夫亲姐姐,除了觉得特别有意思外,就不由地联想到她们将来的这一天,也不由地把她们自己代入到嫂嫂或姐姐身上,他俩亲得浓烈时,她们竟然还很害羞。
更让她们害羞的还在后面,可是彩芬和彩芬没看到,她们在小食堂这边的拜见活动进行完就走了,美美和娜娜也基本上没看到,大食堂那边进行一半时姐俩也提早回去了。
是乡里那伙年轻人和凌霄那伙同学们,他们不仅逗新郎和新娘逗得没完没了,比别的席上逗得更凶狠。不过,凌霄的同学们逗得还比较文明,多数是提出稀奇古怪的要求让凌霄和彩萍亲嘴,可乡里这伙人就肆无忌惮了。他们很少让凌霄和彩萍亲嘴,说这正称了他俩的心,他们的节目是让凌霄和彩萍猜那种一听就往歪处想的谜语,还让他们表演不堪入目的动作。数“人jīng”他们几个最坏,出得那些谜语最露骨,让他俩做得动作也最不雅,彩萍又是经历过了的人,每次都一下就联想到那上面去了,面红耳赤的连头都抬不起。可越是这样,人们逗得越起劲,连乡里的女干部们都凑热闹跟着起哄,场面异常地喧闹。
乡俗如此,谁家娶嫁婚庆时都这样,喜宴上和洞房中戏逗新郎、新娘是必修课,谁都逃不过这关的。对于有些泼辣的新娘,或许会反过来把客人们戏逗了,凌霄和彩萍自然没那种本事,既不能生气也不能发火,保持笑容能猜出来或能做到的就猜了、做了,实在不行的,凌霄一般是以自罚三杯酒应付。今天的喜酒是四十二度的,凌霄又觉得自己是海量,估计能应付下去,可从拜见长辈和领导那会就没少喝,到全部席面结束后,他喝得满面通红,彩萍和家人关心地让他先休息一会,可这一觉睡得人们喊不起来了,直到晚上十点钟才醒来,已该是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