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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吕六楼被派去镇守武川,孟聚已有小半年没见他了。【高品质更新】去了武川半年,吕六楼的气质越加沉稳凝重,站如松,坐如钟,隐隐已有巍然不动的大将气度了。
看着他,孟聚心中感慨万千,如何能想象呢?当年东陵卫的一个小军官,一个边军老卒,居然都成了坐镇一方的将军了。
孟聚先问武川的情况,吕六楼回答得轻描淡写:“去年运气不错,没有大规模北魔入寇,只有一些小部族想来浑水mo鱼,被我们打退了。还有年初起了点1uan子,有几个胡汉hún血的豪族脑子坏了想造反割据,被我平了,杀了千来号人,其他的就没啥大事了。”
“好,武川局势稳定,我就放心了。”
吕六楼诚恳地说:“孟长官,可是有大事?”――自从孟聚占据北疆三镇以后,部下们大多已改口称他为“大帅”了,也只有少数几个家之初就跟随他的部下还依然照着老习惯称呼他为“长官”了。
孟聚也不隐瞒,把自己的筹划说了:“北边的魔族要防,怀朔的黑狼帮也没清掉,六楼,我南下以后,北疆的老家你要帮我看牢了,你从武川回来吧,有你在东平坐镇,我才能放心南下。”
吕六楼低着头不做声,孟聚以为他在担心:“六楼,你不用担心,有拿不准主意的事,蓝正、肖恒他们都是很有经验的老人,为人又正派,你可以向他们请教。”
“长官,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你。你南下跟那帮鲜卑人打jiao道,带的又是黑山那帮刚刚招安的流寇,一路兵荒马1uan的,很不安全。长官你是我们的主心骨,我觉得,你留下坐镇,我带领一路兵马回去给慕容家助阵,这样更好。”
孟聚叹道:“不行啊,如果我不回去,慕容家肯定不会满意的。其实,调多少兵马回去助阵倒无所谓,关键是我得亲自回去,这样才显得有诚意啊。我们还是太弱了,以后没有慕容家的支持,我们撑不下去的。”
孟聚说得坦诚,吕六楼也无话可说。他黯然道:“都是属下无能,不能为大人分忧,很是惭愧。”
“六楼,你帮我把家守好,让我无后顾之忧,这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关于自己离开后北疆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孟聚已在心中有了大概想法。拓跋雄和边军主力已经南下,虽然怀朔那边还有黑狼帮的残余势力,但这些地方黑帮,孟聚也不怎么放眼里――自己没空去收拾他们,这帮人就该烧高香了。主动过来搞事,那不是找死吗?所以,除了塞外的胡魔以外,东平周边并没有大的威胁,这也是他敢于**bsp;他和吕六楼商议了整整一个时辰,对各种突*况都做了准备,自觉已是很周全了,吕六楼却是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长官,还有一桩事情您忘了。”
“啊?”
“您还没成亲。”
孟聚微微一愣:“这又如何?”
“长官,您这次南下,倘若有重大、难决之事,吾等如何决断?”
“我说过了,六楼,我走了以后,你就是家里坐镇的,事情你看着料理就是了。倘若事情太大,你可以与肖都将、蓝督察、欧阳督察他们一同商议就是。”
“倘若事关重大,吾与肖将军等各持异议,不能一致,那又该听谁的?”
孟聚一愣,吕六楼已经继续说了:“长官,卑职说句该掌嘴的话,您南下千里迢迢,倘若有何意外,吾等部下该奉谁为主?但若您成了亲,即使您不在,有您的夫人坐镇,我们做部下就有了主心骨,可决断大事,可稳定人心――所以,还请长官尽快成亲。”
孟聚洒然一笑:“倘若我运气不好,人死如灯灭,接下来的事情就靠你们了,我就算留下个nv人又能帮得上什么?”
“长官,不是这么说的。。。”
孟聚打断他:“行了,这事我心里有数,就不用再说了。”
孟聚本以为,催自己成亲只是因为吕六楼太关心自己而已,但他没有料到,知道他即将南下的消息,肖恒、蓝正、江海等人都不约而同地提起了同样的问题:“大人,您南下在即,最好尽早成亲,也好让夫人留守坐镇,以安定人心。”
大家这么重视这个问题,孟聚也不得不慎重考虑起来。这时候,他也记起来了,本来自己就答应过欧阳青青从赤城回来就成亲的,既然众人催促,那就干脆把事情办了吧
孟聚召集了肖恒、蓝正、欧阳辉、江海等人,告诉他们,自己准备在南下之前纳欧阳青青为妾。因为时间匆忙,自己简单地准备了薄酒一杯,届时要请诸位赏光。
完,孟聚就很怡然自得地翘起二郎tuǐ,等着众人的恭贺了――我这个长官多好,从善如流,这次可是很给你们面子啊
部下们脸sèyīn沉,谁都没说话。
孟聚顿觉不妙,急忙放下了二郎tuǐ:“你们。。。怎么不说话?”
部下们表情怪异,那神情,像孟聚不是要请他们喝喜酒,而是要请他们活吃老鼠。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都是自己人,有话直说好了。”
众人中,赤城都将肖恒资格最老,与孟聚的jiao情也是深厚,他板着脸,干咳一声站了起来:“大帅,老夫军中事务繁忙,这就先回去料理了,先告辞了”
肖恒一走,众人也跟着一个个开溜,只留下孟聚一头雾水mo不着头脑:“叫我娶老婆的是你们,现在反对的也是你们,你们到底想怎样?不讲理也不是这样吧?”
众人溜走了,但还有个跑不掉的,孟聚抓住了廉清处督察欧阳辉,一通威胁利you下,这家伙终于说了实话:“大人,您要娶妾,我们当部下的自然都是高兴的。但这个。。。您的第一个nv人,最好还是找个身家清白、mén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好些。”
孟聚似懂非懂:“你们介意欧阳以前在天香楼呆过?以前我跟她来往时候,可没见你们反对啊”
“呃,这个。。。欧阳姑娘自然是冰清yù洁的,我们都很清楚,但只怕外间小人不明真相,1uan嚼舌头,传言起来不甚好听。。。这个,大人,卑职绝非对欧阳姑娘有意见,若您在东平的话,您娶谁都没问题,但您要出远mén了,这个,大家也是慎重起见,长远考虑嘛
大人,您与欧阳姑娘两情相悦,倒也不急在一时半会不是?等您从洛京回来再办喜事,也是来得及嘛”
欧阳辉支支吾吾,??嗦嗦,孟聚好费劲才搞明白他的意思:部下们并不是对欧阳青青有意见,倘若孟聚在东平的话,他纳欧阳青青只是孟大人的风流韵事,大家多半还会赞叹几句绝代名ji配盖世猛将的天作之合呢。
但此次孟聚南下,说不定要个一年半载的――说得更难听点,甚至有可能一去就回不来了――这样的话,他留在家中的nv人分量就非同小可了。
大家奉孟聚为主,欧阳青青就是“主母”了,孟聚不在的时候,她就是孟聚的象征,在某些特殊时候,她甚至是凝聚整个东平军政集团的关键,地位尊崇。想想看,孟聚走之后,那么多文官武将要恭恭敬敬地向一个前青楼nv请安问候,部下们怎么受得了?
部下们的抵触情绪如此强烈,孟聚不能不慎重考虑了:娶欧阳青青事小,但若让部下们统统离心离德,最后让自己落得孤家寡人的下场,那就很不妙了。
第二天,孟聚再次召集部下们宣布,说自己纳娶欧阳青青一事打算推迟,等自己从洛京回来之后再作cao办。听闻此言,众将纷纷面1ù笑容,大有如释重负之感,却再没有哪个煞风景的傻瓜跑出来再劝孟聚趁早娶亲了。【百度搜索Www..Com会员登入无弹窗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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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增援部队的规模不大,才两个旅,三百来人的兵力,人数虽少,但全都是经验丰富的铠斗士,忠诚和战力都是jīng选的,是东平军中的jīng锐了。蓝正和吕六楼都劝孟聚多带些兵马,但孟聚拒绝了,他的理由也很简单:一路南下,所经大多属于拓跋雄的地盘,人数少点还好ménghún过关,人数一多的话反倒难办了。
这么三百人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这么上千里,要一路杀将夺关打过去,那肯定是不行的,得找个名目才能ménghún过去。省署廉清处督察欧阳辉建议,还是照上次偷袭武川的老法子,扮成商队过去,但孟聚觉得不妥:上次偷袭赤城只是两百来里的路程,三四天就到了,但这次回洛京,可是要在道上走起码一个月,1ù陷的可能xìng太大了。
而且,现在是战1uan年代,内地盗贼四起,很多地方都是兵匪不分的,现在哪还有敢做买卖的商队?而且,对那些割据一地、无法无天的官府和军头来说,路过的商队,那不是送上mén的féi羊吗?这不是自己给找麻烦吗?
还有人提议说装扮成归家的官宦,游历的学子,或者化整为零分散过去,但都被孟聚拒绝了――这么几百个剽悍壮汉带着斗铠走在道上,你扮什么都不像,那种军人的野xìng和杀气是遮掩不住的,有心人一看就知道了。
众人苦思数日不得结果,最后,却还是秦玄提醒了孟聚:“何必装扮什么呢?我们就是北疆边军,堂堂正正过去不就行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无不呼绝。
就像那些扯蛋的小说家说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很自然地,最好的伪装就是没有伪装。在孟聚的部下里,有着大批边军出身的军官,他们熟悉边军的路数和作风,真要改扮,只需把身上的黑sè陵卫军服换成边军的褐sè军服就行,外人很难看出破绽。
为确保稳妥,孟聚还特意请来边军的老将肖恒亲自查看,让他以一位老边军的眼光来看,自己的兵马是否还存在什么破绽?
肖恒这种老派军人做事甚是认真,不但细细检查了援军兵马的武器、服装、腰牌等各式标识,还观察这路兵马的行军、设岗、轮值、聚餐、休憩、宿营等情况。最后,他向孟聚建议,派出自己亲信部下军官齐鹏和徐浩杰随同孟聚上路――要冒充边军队伍,队伍里没几个货真价实的边军军官是不行的。
太昌九年的二月下旬,东平东陵卫增援兵马从东平出,开始南下。二月末,孟聚一行离开了东平的连江城,进入了朔州境内。
朔州是东平的大后方,也是拓跋雄势力与北疆孟聚势力jiao界的第一线。拓跋雄在朔州留驻重兵,总共四个斗铠旅驻于朔州郡城里――就在南下与慕容家决战的关键时候,拓跋雄还将近五百具斗铠的重要战力游离于主战场之外,可见这位前任北疆王对现任北疆王的忌惮了,也可以看出,对于达成的和平协议,皇叔大人到底是如何重视了――很好,孟聚同样不在乎。
所谓入乡随俗吧,孟聚深知,在这个时代玩就要遵守这时代的规矩,在这个战1uan的年代,军阀与军阀之间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
任何协议都是废纸,任何讲信义的军阀都是傻瓜,维持协议的唯一条件是双方的实力平衡。倘若有一天,拓跋雄得势了,那他会立即掉头来兴高采烈地搞死自己,所以,对自己先撕毁协议参战,孟聚倒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拓跋雄在朔州留驻了重兵,但在孟聚看来,这些留驻的将领显然对东平方向的威胁并不是太在心,其证明就是,孟聚的队伍沿着官道在朔州境内足足走了三天,经过了三个城镇,却不曾遇到过一个检查他们身份的关卡――道上并非没有关卡和哨岗,但看守关卡的只有当地的衙役和乡兵,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盘削过路的行商和路人罢了。看到这么几百人的边军队伍,这些衙役和乡兵压根不敢过问,nong得孟聚事先准备好的军牌和说辞压根就没派上用场。
三月三日,孟聚一行抵达了朔州郡城。朔州城是大魏北方重镇,驻军自然不可能跟那些小城小乡那般松懈。孟聚一行刚抵达城郊,就遭遇了一个设在道上的关卡,一个边军的伍长领着几个士兵在那里驻扎。看到孟聚三百多人的队伍过来,那个伍长跑过来,很客气地询问他们是哪路的兵马。
齐鹏告诉他,自己是赤城边军的齐管领,自己一行是来自赤城的边军兵马,南下是为了投奔拓跋元帅,说着,他已经准备了腰牌和文牍准备让对方查验,但那伍长并没有看,而是很平淡地说:“又是赤城来的人?齐管领,最近,你们赤城过来的人可真不少啊。”
齐鹏愣了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能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那伍长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告诉齐鹏在这边等候,他会派人去请示上面如何安置他们。
大家就在道边坐下等着,孟聚hún在士兵堆里,跟帮大头兵一样很没有体统地坐在地上,心中毫无紧张感――在这样的野地里,即使朔州方面真的调来军队围剿,自己也可以轻松杀出去脱身。
日头过了响午,朔州的官员终于从城里赶来了,带头的是朔州府衙的一个姓马的通判和边军的一个姓周的副旅帅。那个脸sè蜡黄、瘦巴巴的马通判看起来兴致不高,他很敷衍地看了齐鹏出示的证明文牍,很简单地问了几句:“你们从哪里来?”、“打算去哪里,干什么?”、“南下投奔元帅?哦哦,知道了。你们有多少人?”
从始到终,马通判都是一副厌恶又无奈的表情,像是在打一群不请自来的穷亲戚。只有当齐鹏表示他们不会久留朔州而是直接南下时候,他才终于1ù出一丝笑容:“你们很快要走?那就好。记住了,出了朔州,你们爱干什么我们都不管,但你们不要在朔州1uan来听清楚了吗?我们朔州的兵马强得很,剿你们不费吹灰之力”
倒是那个姓周的副旅帅显得热情,他拉住齐鹏详问个不停,好在齐鹏倒也应付得当,只说自己原来隶属赤城边军,但后来赤城大1uan,军头们自相残杀,魔族又打来了,他们不愿留在赤城送死,所以领着部下逃了出来,希望能南下投奔拓跋元帅。
赤城事变的事,朔州也是知道的,那副旅帅并没有怀疑――事实上,先前已经有不少赤城的溃散部队通过朔州撤往内地了,他们并不是第一批。
聊了一阵,那副旅帅才1ù了口风:他看齐鹏这么几百号人马颇为jīng壮剽悍,他们猛虎旅有意收编他们,问齐鹏是否愿意?如果愿意,他愿向怀朔都将高野明引荐齐鹏,这队人马就全部加入猛虎旅。
孟聚坐在不远处,听得清楚,心中吃惊。他正担心齐鹏不知该怎么应对时,却见他面1ù欢喜笑容说道:“如此的话,真是太感谢周帅了倘若收编能成,卑职的要求也不高,只求当个副旅帅就好了”
三百人,在北疆军制里不过一个营而是,而新收编的军官一般不可能任部队主官的,所以周副旅帅准备开出的价码顶多也就是一个副管领罢了,而这姓齐的居然狮子大开口想要一个副旅帅,这厮也太不识抬举了――那周副旅帅脸sè一变,转身就走,却是再也不跟齐鹏?嗦了。
朔州巡抚衙mén的官员来得慢,走得却是很快。那位马通判留下了一份路条,他告诉齐鹏,可以凭此在前面的兵站领取几天的粮草补给。临走前,他再次厉声警告:“你们走快点,不要在朔州呆太久了敢滋扰地方的话,我一定剿了你们”
齐鹏点头哈腰,鞠躬如也:“大人放心,吾等定然不会在朔州久留。”
送走了这帮人,孟聚和齐鹏会心一笑:敢情,自己事先真是多虑了。
拓跋雄虽然率领北疆边军主力南下了,但因种种原因,北疆各地还是遗留有不少边军的残余部队,他们当时没能跟大部队一起撤离,现续续分批南下,为数肯定不少。边军的军纪差劲,朔州的地方官府想来定是饱受其苦了,他们只求这帮大爷不要在境内折腾就好,哪里会怀疑他们竟然是假冒的?
经历了这个小小cha曲,孟聚等人顿时放下心来了。第五天,队伍离开了朔州,进入了并州疆域,这同样也是北疆边军所辖的疆域。比起朔州来,并州的盘查更加松懈――朔州官府起码还在道上设个岗盘查往来的兵马,而并州的官府和驻军,他们压根连查都不查――反正前面有朔州顶着,东平的兵马也飞不过来。
现在,孟聚真是越来越感觉秦玄改扮成边军的主意实在太妙了。这年头,朝廷军队军纪败坏,名声比土匪还差。看到几百剽悍的朝廷官军过来,途径的地方官府也好、郡县乡兵也好,地方黑道帮派也好,都是有多远躲多远,大家只求孟聚一行不要纵兵掠夺滋扰地方就好,谁吃饱了撑着会来招惹这群兵痞?但倘若自己扮的是一支商队,那就麻烦了,土匪会来抢,帮派要**七八糟的麻烦都会惹上来。
孟聚一路南下畅通无阻,经朔州、并州、中山、冀州等地,沿途所至,随处可见兵灾浩劫之后的痕迹。那些主动投诚北疆军的郡省还好些,对于自己的地盘,拓跋雄还是爱惜的,也愿意约束部属。但在那些曾经抵抗过北疆军的地区――尤其是冀州,在这个省,受慕容家支持的郡兵曾对南下的北疆部队进行过jī烈抵抗,两军曾拉锯jiao战,那些孟聚以前曾落脚歇足的乡镇,现在只剩下一片荒芜焦黑。道旁的草丛中,时时可见遗留的尸骸和白骨,尸臭熏天,大群的乌鸦来回起落。昔日繁华的渡口和圩镇,如今只见大片的杂草和火烧过的焦黑杂草。
在那荒草和黑土间,孟聚走了三天两夜,竟连人烟都遇不到,连借宿和买粮都没法,全是在野地里过夜的。昔日人烟茂密的中原地区,如今竟成了“千里无人烟,白骨遗于野”的废墟,这番感触确实令人难以释怀,孟聚心情低沉,久久不能开怀。
行军数日,出了冀州,重又见到了城镇和人烟,孟聚的心情这才稍稍舒缓。在途径的城镇里,孟聚向一个押运粮草的军官打听消息:“兄弟,借问个事:咱们的皇叔大帅,可是打到哪了?他可拿下洛京了吗?”
因为大家同是从北疆南下的军人,那军官也没存戒心,很爽快地答了:“拿下洛京?还早着呢叛军头子慕容破亲自出战了,大帅正跟他在相州开战呢,听说死伤了不少弟兄啊。这仗,看来还是有得打啊兄弟,你们要是被调去相州的话,咱就劝你们不妨放慢点脚步啊”
从这个军官口中,孟聚打探到了最新的军情:开战之初,北疆边军一路势如破竹南下的疯狂势头已被遏制了,慕容家家主慕容破亲自统率八万京畿禁军北上相迎。两军主力于相州遭遇,jiao战多场,互有胜负,已是形成了相持之势。
慕容破亲征相州,这事确实很重要,但孟聚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自己的好兄弟慕容毅在哪里,但这种事,就不是普通的边军军官所能知情的了。为保稳妥,孟聚找好多人打听过了,虽然没人能确切知道慕容毅的下落,但大家都能确定一件事:在相州的慕容家将领中,没有慕容毅的名字。
以慕容毅慕容家长子的身份,倘若他在相州出阵的话,那应该是很引人瞩目的角sè,但现在大家都不知道他的话,孟聚和部下们商议之后都觉得,慕容毅在相州的可能xìng很小。而且,按照皇家的惯例,皇帝御驾亲征时候,家里一般要留太子镇守后方的――很有可能,慕容毅是留在洛京替他老爹看大本营了。
相州离得近,洛京离得远,自己该去哪里呢?
只hua了半秒钟,孟聚便做出了决定:直奔洛京而去,找慕容毅去
去相州的话,风险太大了――倒不是说路途上的风险,而是说到相州之后的风险。自己和慕容破老头没啥jiao情,搞不好刚到那边就被这老家伙派上阵当炮灰了。
而去洛京的话,凭着自己和慕容毅的jiao情,他总不好意思刚见面就把自己派上阵去吧?他总得让自己歇息几天,走亲访友叙叙旧,吃吃喝喝,然后才派往相州前线――虽然孟聚有着悍将的名声,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喜欢杀人和被杀。
在相州战场,慕容家和拓跋家都动员了过十万以上的军队,这场决定国运的中原大战,其规模和惨烈程度都不是北疆战事能比拟的,死人估计海了。在这种大规模的厮杀中,自己身手再好也难保一定能活着出来。这么危险的地方,能少呆一天都是好的,但更好的是――这样磨磨蹭蹭一通,说不定等自己到前线时,仗都打完了,那就更妙了。
所以,孟聚并没有选择离得比较近的相州,而是绕了个远路,从郸县、滑台城、上党郡的线路赶赴洛京。进入上党郡以后,气氛陡然紧张起来,道上到处可见行进的士兵、辎重、民夫、马队,道上三步一卡五步一岗,队伍随时遭遇盘查的哨卡和巡哨。
面对哨岗的盘查,孟聚一行总是谎称自己是奉令到前沿来执行秘密任务的,尽管他们证明齐全又有途径各地官府开出的路条,但自己辖区内突然出现了一路事先没有得到通知的兵马,沿途碰到的北疆部队还是颇有疑huo的。
面对盘查的关卡和巡哨,齐鹏可谓使出了浑身招数,能骗过去的就尽量骗过去,但碰到些警惕xìng高的关卡,齐鹏就把脸一板,1ù出骄横又傲慢的嘴脸,马鞭劈头盖脸地chou了过去:“爷爷要紧公干在身,你们这帮兔崽子竟敢挡路?误了爷爷的大事,宰了你们都算轻的”
在很多关卡,他们都只能这样连唬带打地冲过去。在很多次过关的时候,孟聚都是暗暗地穿上斗铠躲在货车里准备的,只要外面谈崩了,他就冲出来大开杀戒――好在这样的事并没有生过,那些守卡的官兵即使人数比他们多,但因为没得到上峰的命令,又怕真的得罪了那路很有来头的大神,也不敢真的跟齐鹏他们动手,只能看着这路人马嚣张地扬长而去,恨恨地吐一口口水:“王八蛋,要急着送死吗?”
上党郡的党归县,这是北疆军占领的最前沿了。过了这关,来自北疆的一行人就进入了jiao战区。说来也凑巧,在离党归县不到三十里外的野地里,他们就遭遇了一支慕容家的斥候骑队。
在野地里毫无防备地突然遭遇一路北疆边军,对这路斥候骑兵来说也是件震惊的意外。看到孟聚的队伍里有很多铠斗士,那路斥候队见机不妙,转身就跑。孟聚追了十几里,好不容易才抓到一个瘸了马tuǐ掉队的骑兵。那家伙也机灵,眼见跑不掉,立即跪倒求饶,结果齐鹏费了蛮大的好半天功夫才让他相信,自己并不打算要他的命。
在这个掉队士兵的带路下,孟聚等人抵达了慕容家在上党郡的最前沿据点――吴昌县。在这里,他见到了当地驻军的最高指挥官,金吾卫一个姓刘的管领。
这位刘管领是位很粗豪的武官――按孟聚的看法,就是脑子里少根弦的那种。尽管孟聚已一再表明自己是来自北疆东平的军队,是慕容家的盟友,千里迢迢过来是为了帮助慕容家而战的,但这位刘管领压根没听进去,他只当孟聚这帮人是北疆军的逃兵,粗里粗气地说:“孟老弟,你们弃暗投明到我们这边,这是好事嘛。跟着朝廷,饷银足,吃饭管饱,总比跟北疆叛党要好。”
碰到这么个粗线条的马大哈军官,孟聚也实在没话说。他要求见这位刘管领的上司,但刘管领却说在吴昌县,他就是最高军官了。孟聚要求去后方见他的上司,但这刘管领却是不肯,他跟孟聚说:“孟老弟,我说啊,你就安心呆我这得了只要你安心跟老哥干,我绝对不会亏待了你。你有三百号人,咱保证给你nong个副管领的帽子,哪怕你找上头也不可能比这个官更高了”
孟聚真是啼笑皆非:自己堂堂一镇军阀,这个小营长居然要自己跟他hún?怕是慕容家的长公子慕容毅也不好意思说这话吧?他也懒得跟这家伙?嗦了,直接拿出了慕容毅的书信给他看,但这土鳖粗货居然不识字,还得请了营里的师爷过来解释,当场大吃一惊,那刘管领才知道这伙“逃兵”居然大有来头,立即变得敬畏无比,奉为上宾。
第二天,孟聚一行离开吴昌县,继续向洛京前进。因为所经之地都是慕容家的地盘,孟聚又带有慕容毅的信函在身,沿途的官府和驻军都不敢留难,一路畅通无阻,比起先前的战战兢兢可是好了太多。
太昌九年,四月八日,孟聚抵达洛京京畿的华亭县。在城mén外,孟聚远远就看到一群人伫立在那边,内中有不少穿着官袍的文武官员。他还以为这是在欢迎哪位朝廷高官呢,不料远远就有人朝这边喊了:“请问,那边来的,可是东平孟大帅的兵马?”
“我们是东平东陵卫,请问诸位是。。。”
人群中走出来一位英武的年青红袍武官,他冲着队伍拱手行礼:“请问,孟大帅可在?末将是金吾卫的卫铁心,奉太子均令,在此恭候大帅莅临。”
孟觉也认出了卫铁心,他从队伍中走出来:“有劳卫管领――呃,卫旅帅久候了”他打量卫铁心的五品武官红袍,微笑道:“半年未见,卫大人可是高升了啊”
卫铁心微微躬身,笑容可亲:“都是承méng大人殿下的栽培,也要多谢孟大帅的提携啊。大人从北疆长途跋涉,一路辛苦了。太子殿下闻知大帅亲自来援,十分欢喜,本要亲自出迎的,只是事务繁忙chou不开身。因为末将与大帅还算熟悉,是以自告请缨过来迎接,还望大帅莫要嫌弃末将冒昧。”
“太子殿下?莫非。。。”
“正是,皇上亲征相州,临行前已经册封大公子为太子,留守洛京监国。大帅一路辛苦了,城内已经准备了接风宴席,还请大帅千万赏脸。”
卫铁心向孟聚介绍了在场的文武官员们,包括华亭县令、几个当地的驻军军官,官员们纷纷与孟聚见礼,礼貌周全,却是热情不高――想来也知道,千里外的一个边疆军头,自然不会放在京官的眼里。大家很明显是冲着卫铁心的面子过来的。
宴席一番杯觥jiao错,热闹非凡。席间,孟聚几次询问卫铁心当前战局如何,,但后者不是避而不答,就是说些冠冕堂皇的话:“陛下统带三十万jīng锐王师亲征相州,大军所至,那些丑类指日灰飞烟灭。大帅您刚到,不必为琐事烦忧。”
宴席之后,卫铁心领着孟聚前去住处歇息,一路上,他几次拐弯抹角地试探孟聚,想知道东平有多少兵马来援,说是好“以备食宿及粮秣”,孟聚也不必瞒他,很直爽地告诉他:“我统带了三百人,全是军中jīng选的铠斗武士,足以以一敌十。”
卫铁心脸上很明显地1ù出了失望之sè,孟聚马上继续说:“这只是一支先遣兵马,后续大军还将6续抵达。总数嘛。。。因为路途遥远,沿途北疆叛军盘踞把持,现在也说不好能有多少兵马安全抵达,但总也有几千人吧,说不定会有上万人。”
卫铁心脸sè立即好转:“大帅不远千里来援,此番情谊令人感动。闻知大帅抵达的消息,太子殿下十分欣喜,末将在此先代殿下谢过了。”
“太子殿下与我情谊深厚,我们两家本就不分彼此。卫大人这么说,那就显得太过见外了。”
当晚,孟聚一行在华亭县休憩。为了款待远道而来的太子贵宾,卫铁心也是十分尽心,不但好酒好rou奉送,还给队伍里的军官们准备了过夜的ji家。孟聚以路途跋涉疲惫拒绝了陪夜的ji家,但他却没干涉部下们――总不能孟大帅你不吃rou,就bī着部下也跟着吃素吧。大家冒着危险在几十万边军中走了一个月,总得有点好处犒劳一下。
在华亭县休整两天,卫铁心就催促着孟聚赶紧进洛京了――他说是“太子殿下与大帅情谊深厚,他翘盼望您早日到来”,但实质上,大家都清楚,该说是慕容毅盼着孟聚的兵马赶紧到才是真的。
不过区区两个旅的斗铠,慕容家就这么看重――孟聚心里也大概有谱了:慕容家的局势,大概不是很妙啊卫铁心不敢说,怕是把自己这路难得的援军给吓跑了吧?
四月十二日,黄昏,当在黄昏的地平线上望见洛京那高大的城墙,来自北疆的士兵们出了欢喜的呼声。
“洛京,此行的终点,终于到了”
在太昌八年的事变中,叛军与朝廷军反复jiao战,洛京城内多处街道被夷为平地,居民死伤惨重,大批逃离。虽然后来慕容家稳定了京畿局势,但因为兵事不断,他们也没余力来重建洛京,所以,当进城以后,呈现在孟聚面前的,依然是那满目沧夷的废墟。
走在铜陀大街上,眼看着街上人烟稀疏,暮气重重,孟聚也不由嘘唏,感叹沧海桑田,一切繁华终如落hua般幻灭。
卫铁心领着孟聚进了内郭城,将他带进了“四夷馆”的燕然楼住下。四夷馆是大魏朝招待外贵的场所,专供四方各国来附者和客商居住。
四夷馆虽然名为“馆”,其实却是一个大hua园。正值当**时节,园内草木葱郁,百hua绽放,小桥流水,衣衫飘舞的窈窕少nv在林间嬉戏,一座座楼台坐落于如画风景中,望之犹如人间仙境,哪里想得到外边还是烽火连天的战1uan。
行走在那繁hua什锦、飞鸟鸣啾的林中小道上,孟聚不由想起了当年,白无沙领着自己去见景穆皇帝时候,也曾从四夷馆mén前经过。
“卫大人,不瞒你说,这四夷馆,以前我也是见过的。可那时怎么也想不到啊,我居然也能被当外宾住进来啊。”
卫铁心忙说:“大帅,您也是看到了,洛京骤逢巨变,损失巨大。皇城现在还在休憩中,实在不好住人。唯有四夷馆这边倒还算完好,太子请您在此留驻,为的是这边尚还干净舒适,可并无把您当外人的意思啊”
“卫铁心这家伙,心思也太敏感了吧?”
孟聚一愣,随即展颜笑道:“哎,卫大人多虑了,我可不是这意思。”
“呵呵,大帅,四夷馆各区的景sè风物,还是值得一看的。倘若大帅还有什么需要的。。。来人啊”
随着卫铁心的喊声,小道的树荫下匆匆跑出一员穿绿sè官袍、留着山羊胡子的猥琐汉子,他卑躬屈膝地冲卫铁心行礼:“卑职参见卫大人请问大人有何吩咐?”
“大帅,这是四夷馆的管事,他姓6。。。您在这边居住期间,一应事务都由他负责。有什么需要的,您只管跟他说就好――什么都行”
在最后一句话时候,卫铁心加重了声音,对孟聚1ù出个“男人都知道”的暧昧笑容,但对向那个6管事时候,他可是没半点客气,疾声厉sè地喝道:“6管事,孟大帅是太子殿下的旧友,特意从北疆请过来的贵宾大帅在你这边住,倘若你们shì奉得不周到,让大帅过得不满意――太子殿下可不剥了你的皮”
那个6管事被吓得屁滚niao流,跪倒连连磕头:“卫大人放心,放心卑职一定尽心竭力服shì好孟大帅,绝不敢偷懒松懈,您放一万个心”
“孟大帅,如果他们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您只管跟我说好了我会收拾他们的”
“啊,哦哦,好,卫大人真是有心了。”孟聚转头去望远处的景物,免得让自己的震惊表情被卫铁心看到:“这个,卫大人,我今天赶了不少路,有点累了,能否带我到歇息的地方去?”
“这个确实是末将疏忽了,抱歉抱歉――管事,孟大帅的住处准备好了吗?带路吧。”
“是,已经准备好了。卫大人,孟大帅,请跟卑职这边来。”
卫铁心很客气,一定要将孟聚送入住处安顿好了才告辞,孟聚送他出mén口,对着这位青年将军一路上的照顾表示感谢,后者连称“不敢当,这是末将分内的事”。卫铁心走得远了,孟聚才转身回房,那位6管事依然躬着身,低眉顺眼地站在mén边。
看着6管事那瘦小而猥琐的脸,那稀稀拉拉的山羊胡子,孟聚轻松地笑了。
“易先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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