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队长说得没错,除了发工资这件事之外,王大龙和出纳小汪就几乎没有什么交集。除了到餐厅里吃饭的时候,偶然能远远地看到对方之外,他平时和出纳小汪几乎连个面也碰不上。过了几天,心里的气慢慢散去之后,王大龙就将出纳小汪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腊月。
这天傍晚,交接班之后,王大龙接到了陈源的电话,让他晚上过去吃饭。王大龙和夏队长打了个招呼,走到公司门口,看到门卫廖师傅也下了班,整了整头上的皮帽子,推着电动车正朝外走。
原来,这位廖师傅是公司经理的老丈人。按说像他这样一个“皇亲国戚”,“国丈”老泰山,在公司里随便安排个清闲的职位,岂非轻而易举?只不过,廖师傅性子耿直,纵然厂子是他女婿的,他也不愿意搞特殊,不想白拿一份工资。他说别的他也不会,看个大门还是没问题的,因为他原则性强,责任心也强,做这个事正合适。
厂子经理和他老婆两个人劝了几回,没劝动,于是,也就遂其所愿,让廖师傅当了门卫。不过,廖师傅只是值白班,晚班则由公司里的保安们来值。
这些事,是王大龙到了公司一段时间之后,听别人说的。
“廖师傅,回去了。”王大龙笑呵呵打着招呼。
廖师傅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回过头来,一看是王大龙,便笑道:“是小王呀!今天换班了,晚上不值班?”
王大龙说道:“不值班!我表哥叫我去吃饭。廖师傅,不然,你也去一块吃吧!”
说着话,王大龙伸出两只手,搓了搓耳朵。一到傍晚,这风刮起来,凉嗖嗖冻耳朵。不搓一搓,任由冷风刮着,没多久就冻麻了。
廖师傅乐呵呵说道:“就是在东边开饭店的那个?”
“对,就是他。”王大龙放下了搓耳朵的两只手,感觉到耳朵上热乎乎的,比刚才好受多了。他心里想着,得买个耳暖戴上了,要不然,再值夜班可不好受。
廖师傅冲王大龙笑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老伴还在家里等着我呢,今天她炖了羊肉罗卜汤,让我回去喝。”
王大龙笑道:“冬天喝这个正好。那廖师傅,再见了。”
“再见。”廖师傅朝着王大龙挥了挥手,骑上电动车,慢慢离得远了。
王大龙跺了跺脚,嗵嗵嗵,靴子的硬底落在地面上,听上去格外清脆。果然是冬天了,一到夜风,风刮起来,气温急速下降,连地面都冻得有些脆了。看来,此前天气预报上所说的寒流,应该已经来了。
王大龙往东面走了两百来米,来到陈源的店前面,见两扇钢化玻璃门开了一扇。王大龙往店里瞅和瞅,见这会儿店里的客人并不算多。
陈源现在开的这个店,饭菜种类很丰富,有炒菜,有火锅,有盖浇饭,还有面条、馄饨、饺子、米粉、疙瘩汤。早上,他老婆还卖一会儿包子、手抓饼和杂粮煎饼、豆浆稀饭。夫妻两个忙忙碌碌、不辞辛苦地经营着这个小店,将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为了省钱,他们也没雇人,整个店里就是他们夫妻两个在忙碌着。
王大龙迈步上了台阶,走进店里,顿时感觉到热乎乎的空气将他全身包裹了起来,很舒服。厨上应该还炖着滋补汤类,店堂的空气之中,充满着一股药香和食材香味混合起来、有些特殊的味道。
见王大龙来了,陈源从后厨走出来,拿起墙边的毛巾擦了擦手,说道:“大龙,今天我弄了个好东西,你也来尝尝。”
“什么好东西?”王大龙笑着坐下来,将领口下方棉衣扣子解开两个,觉得呼吸松透了不少。
陈源神秘地一笑,说道:“人参炖羊肉。”
“是吗?人参可不好弄。”王大龙说道。
陈源坐下来,抽出一支烟,点上之后,抽了一口,说道:“是东北的一个朋友送我的。以前我们俩一起开店,我帮过他不少忙。后来他回去了,多少年了,我都忘了。前两天,他给我邮来了一些参片,还有东北的酱菜、蜂蜜、粉条什么的,都是土特产。”
两人正说着话,陈源他老婆端着一碗酸辣粉走过来,放到了一位客人面前。转过身来,来到王大龙身边,她笑道:“大龙,你再等一会儿,那个汤马上就好了。”
“好。”王大龙笑着点了点头。
可能是生意好、心情也好的缘故,也可能是这段时间比较注重饮食保养,纵然是天天忙碌不停,陈源老婆的脸色和以前比起来,依然显得红润多了,血气很充足。
王大龙也没问陈源这个店一个月能赚多少钱。不过,他觉得,就任陈源两口子这个勤快的劲头,一个月应该不会少赚。
在店里坐了一会儿,参片羊肉汤已经炖好了。陈源老婆端着一个砂锅,从后厨出来,朝王大龙和陈源两人坐着的桌子走来。来到桌前,陈源老婆将汤放下,转身朝后厨走去,又拿来了两个汤碗和汤匙。砂锅之中热气腾腾,浓郁而又特殊的香味散发开来,让王大龙不由自主吸了吸鼻子。他觉得这个味道很好闻。
王大龙问陈源老婆:“嫂子,你怎么不给自己拿个碗?一起吃吧!”
陈源老婆指指店里的两个客人,说道:“还有一份盖浇饭,一份大肉面,我弄好了,就来和你们一块吃。你们先吃吧!”
“来,尝尝味道怎么样!”陈源抽出筷子,递给王大龙一双。
王大龙接过筷子来,夹起一块羊肉送入口中。羊肉被炖得又酥又烂,香味浓郁,还有淡淡的药材味道,吃起来很可口。
“不错,好吃。”王大龙夸道。
外面刮起了一阵寒风,落叶和纸片被刮起来,在半空之中飞舞着。陈源起身,去将开着的半扇门关上。这时,一个枯瘦的大手突然扶住了门把手。紧接着,一个穿着棉衣、眼神混沌、嘴唇被冻得哆哆嗦嗦、约有六十来岁的老人,从门缝里挤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