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光润公司的宿舍,王大龙觉得浑身暖意融融。宿舍里,空调开得很足。其他两个休息的保安队员正在在卧室里玩手机,刘远征则捧着一碗泡面,加了两根火腿肠,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吃得正香。
“王副,回来了。”刘远征和他打了个招呼,又吸溜、吸溜,边吃泡面边看电视。
“吃货!每次回来,都看到你在吃东西。”王大龙笑道。
刘远征闻言,也笑了,说道:“明天就换班了!像这么冷的天值夜班,穿得再厚也没用,还是冷。那你说怎么办?多吃点东西,增加脂肪层,加强自身保暖能力。所以说,王副,你别看我吃得多,我这有正经用处!”
“吃就吃吧,你还那么多理由!我说远征,就你这口才,不去当销售可惜了。”王大龙笑着,走进了卧室。
他将外套脱下来,搭在衣架上,拿起干毛巾,将外套上雪粒子化成的水擦掉。
客厅里,传来了刘远征的笑声:“你还别说,王副,我其实早有这个想法。只是吧,我这个相貌长得有些对不起观众。傻大黑粗,颜色比咱夏队长还黑上三分。你说要是演个戏,我当个包公还差不多,做销售就算了。咱有自知之明!”
王大龙听他这样说,“噗嗤”一声笑了。隔壁房间里,另外两个保安听到之后,也笑了起来。
王大龙来到卫生间,将热水器打开,准备一会儿洗个热水澡。趁着热水器烧水的空当儿,他来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说来也奇怪,像刘远征这样长得像一座黑铁塔般的汉子,他却偏偏喜欢看动画片。电视屏幕上,汤姆和杰瑞这一对欢喜冤家,你追我赶了几十年,从美国的屏幕上,又追到了中国的屏幕上,依然在追得不亦乐乎。
刘远征边看边乐,他一只手端着已经吃空了的泡面盒子,另一只手拿着塑料叉子,两眼紧紧盯着电视屏幕,“呵呵呵呵”乐个不停。
王大龙坐下来,拿起遥控器,对刘远征说道:“我看会儿新闻,一会儿,你再接着看你的动画片。”
“没问题。”刘远处起身,到厨房里将空泡面盒子丢掉。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本市的晚间新闻。王大龙意外地在新闻中看到了春城集团的小胡总。画面中,小胡总正站在绿原农庄那两扇古铜色的院门外,对着前去采访的新闻记者侃侃而谈。
“我们春城集团这次准备斥巨资,将此处开发成一个景色优美、设施齐全的精品旅游景点。以后,这里将会是我们翠原城老百姓在旅游观光的好去处,它将会成为我们翠原城的一颗明珠,将会成为我们这座城市一张最为靓丽的城市名片……”
小胡总说得慷慨激昂,新闻记者听得频频点头。原本气质洒脱不凡的小胡总,此时又增添了几分指点江山的豪迈气概,显得更加不凡。
王大龙看了之后,暗自感叹,心道,真不愧是春城集团的少东家呀,看人家这个表现,真是太有气势了!
刘远征回来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将整个沙发压得一颤,垫子直接陷下去一半。
他盯着电视屏幕看了片刻,问王大龙:“这个正吹牛的哥们儿是谁呀?”
“小胡总,春城集团的少东家。人家怎么是吹牛呢?人家是企业家!”王大龙说道。
小胡总此前和他们谈判的时候,连眼都没眨一下,直接答应了陈源的报价,拿了五百万买下绿原农庄。这让王大龙不得不对小胡总的气魄格外佩服。
听到刘远征说小胡总吹牛,王大龙并不认同。
刘远征对王大龙一笑,说道:“企业家就不吹牛了?我怎么看着,他好像就是在吹牛。”
王大龙笑道:“你一个看动画片的,就别乱评价人家大集团的少老板了。”
刘远征笑道:“王副,我和你说,你别看我喜欢看动画片,我能从动画片里看出哲学来,你信不信?”
“信,我当然信了。”王大龙笑着起身。
他到卫生间看了看热水器,水温不够,还得再烧一会儿。王大龙回到客厅,看到春城集团那则新闻已经播放完了,小胡总也不见了,电视上,正在播放山区农作物防寒避灾的新闻。
看了一会儿新闻,水烧好了,王大龙起身去洗澡。刘远征将电视调到动画片频道,继续看《猫和老鼠》。
保安的生活简单而又平凡,其中不乏平淡的乐趣。企业家的日子则不一样。在慷慨的陈词背后,有着精心的算计,在欢畅的笑容之中,隐藏着冷冷的注视,在光鲜的外表之下,涌动着激荡的暗流。
小胡总下午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之后,晚上回到春城集团总部,和老胡总商量着接下来的计划。
“听说,市里的规划方案出来了?”小胡总坐下来,习惯性地跷起二郎腿。
老胡总瞄了他一眼,小胡总意识到有些不妥,将跷起的二郎腿又放了下来。
老胡总说道:“这里不是国外,在礼仪上,国内和国外还是有区别的。你这个动作,可能在国外的一些人看来,没有什么。可是在国内,如果你是去和人谈生意,别人见了,可能就会认为你不够沉稳,就会对你缺乏足够信心。”
“好,我知道了。”小胡总点点头,正襟危坐。
老胡总接着说道:“我听到了一些消息,这次市里的规划可能对我们不利。”
“怎么回事?”小胡总微微倾着身子,问道。
老胡总面色凝重,说道:“市里发文了,要保护绿色生态环境,禁止过度开发。上面说了,绿水青山才是金山银山,这是个总方针。”
“也就是说,我们想在翡翠山底下开发高端别墅区,这件事恐怕能些难办了?”小胡总沉吟了一下,问道。
老胡总沉默了片刻之后,缓缓开口,说道:“不是难办,而是根本办不成了。这倒不是主要问题,关键是,我们集团现在现金流不足。我本来想借这个项目,再和曹行长商量商量,多筹措些资金,调调头寸。这样一来,恐怕这个事儿,也要泡汤了!”
小胡总一听,心中暗道不妙。
寒冷的冬天已经来临,就连一向财大气粗的春城集团,恐怕也将迎来寒冬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