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傍晚,彩霞满天,在落日余辉下,云妹突然出现在了我们的营地,没有了军装,没有了辫子,穿着我最熟悉最喜欢的玉兰衣裳,亭亭玉立,水灵靓丽,惊的满营区都鸦雀无声,连呼吸都闭息了。大家都看到了,是营长的妹妹来了。我赶紧让云妹进屋。云妹轻快地迈进屋,一转身就把我紧紧地抱住了,一句话也不说,就是紧紧地抱着,头深深地埋在我胸前。我浑身的热血一下子都涌到了头上,双手不觉得也搂住了云妹。许久许久,我才低下头,轻声对云妹说:“让我把门关上。”
云妹点点头,松开了手。我轻轻地关上了屋门,和云妹一起走进了里屋。云妹拉着我的手坐在了床沿上,随之便依偎在了我身上,一动不动。静静地过了一刻,才听她幽幽的说道:“哥,咱们多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我说:“有一个月了。”
云妹说:“我怎么感觉像过了一年似的?”
我笑笑:“我也感觉像过了好长的时间。”
云妹叹口气:“真是的,不知道这分开的日子怎么会这么难熬。”说罢,抬起身,细细地察看着我,说:“哥,怎么才一个月你就变老了?黑了,眼角上也有皱纹了。怎么会变得这么快呀?”
我一肚子的苦涩,说:“出发的时候,我带着的是500多人的一个营,回来的时候就剩下100多人了,而且全是伤兵。多少好战友啊,就在我的身边牺牲了,3个连长,一个都没回来,都留在了山上。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同志让炮弹给炸死了,让敌人给打死了。断胳膊断腿,碎脑袋,肠子撒的到处都是。天天的看着这些,你说,我能不老吗?”
云妹听我这一说,马上挺直身,慌急地用手在我身上摸:“你受伤没有?受伤没有?”
我抓住她的手,说:“受了些轻伤,没关系的。”
云妹急了:“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身上尚未痊愈的伤口,赶紧躲开:“已经好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云妹看看我,相信了:“知道你去打仗,可真是让人担心啊。你知道吗,你在前线打仗的这一个多月里,我没有一天睡好觉,老是心神不安的,就怕你会出什么事情。”
我宽慰她:“我这人命大,子弹都会绕着我飞。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了,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不会有事的。”
云妹看我一眼,像猫一样又依在了我身上,一声不吭。我问:“云妹,你怎么没穿军装?”
云妹说:“部队要转移了,宣传队的女兵都不能随队,领导动员我们,或是留下来参加当地的游击队,或是回家,等形势好了再出来当红军。我想我出来已经有一年了,该回家看看娘了。再说,我也要把见到哥的消息快点告诉娘啊,要不她老人家该怎么着急啊。所以我就说我要回家,宣传队就批准了。你说我这样做对吗?”
我一听,这太好了。赶紧说:“对对对,你做得对。该回家了,该告诉娘了。不过,你怎么回去呢?就这么走吗?这路上可要小心啊。”
云妹明白我的意思,笑暼一眼,说:“我不会这个样子上路的,等回去的时候,我就是个小叫花子了。”
我说:“你脸这么白,皮肤这么细,再有这身衣服,哪里像要饭的?”
云妹说:“这好办,换身破衣服,弄些灰土往脸上身上抹抹,弄乱了头发,搞得又脏又丑的就行了。你放心,我来的时候就是个叫花子,一路要饭,没人愿理我。”
我这才松口气,说:“回去就不要再出来了,在家陪着娘,当兵打仗可不是女孩子的事情。”
云妹深情地看着我,问:“那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
云妹又问:“哥,你不会忘了我吧?什么时候胜利了,你当了师长军长,进了大城市,到那个时候,你会不会忘了我?”
我急了:“怎么会忘了你呢?你一定要等我。”话一出口,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原来这些天一直闹得我坐立不安、心慌气虚、踏实不下来的就是这个呀!就是这个我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剜心般痛的情感,附着一种生死与共、永不分离的强烈愿望;一种不加掩饰、只能归我占有的极端权欲;一种为了对方可以牺牲一切,甚至是自己生命的不可抑制的冲动。人们说,这是爱情。可我觉得,爱情两个字涵盖不了它,因为它不仅仅是一种情爱,更不是爱侣间的卿卿我我,一时间的两性相娱,它是人类各种感情汇合的最高形式,是人们到今天都不能用语言来准确表达的一种情感世界,一种失去理性的最纯真的精神状态。这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是人的生命中最有价值的部分。
云妹似乎从心里面听到了我的话,更意识到了我话中的全部含义,而这正是她所要的。可她却不说话,只是用那双弯弯的眼睛亮亮地看着我,脸上漾溢着幸福和满足。过了许久许久,突然泪水溢满了眼眶,低下头柔声念道:“我等你,除非我死。”
我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竟一把抱住了她,把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她的脸上,用心感受着她脸上的光滑柔嫩,感受着她那由温细而变得急促的气息,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特有的缕缕芳香。云妹一动不动,软软地伏在了我的身上,突然伸颈,用她的小嘴含在了我的嘴上,舌头浅浅地伸出,轻轻地搅动着,那感觉,简直是太美了,太奇妙了,这是我的第一次,第一次和女孩子接吻,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柔滑细嫩,第一次被触麻了全身的神经,心醉神迷,不愿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