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若是可以,追命对这门亲事倒真是乐见其成——柳沉疏和无情的闺女,将来无论是相貌还是脾性、才识,必然都是无可挑剔的,两人又是青梅竹马,若真能成了一家人,他家那傻小子那真是赚到的。只可惜——一文钱都能难倒英雄汉,更何况以柳沉疏和无情的身家,这聘礼没个几千上万两的,怎么可能下得来?
追命忍不住想起自己和希音成亲前的事来,不由得苦笑着又喝了口酒——那时候还能有大师兄替自己出聘礼,这会儿自己这简直是要和他抢闺女,还能指望人姑娘的亲爹送了闺女还要送聘礼不成?
“没钱出聘礼?那也行啊……”柳沉疏见他苦着张脸迟迟不说话,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再一次扬了扬眉——追命眼前一亮,立时转头看她,就见柳沉疏再一次扬了扬眉,轻声笑了请,“那不如——就入赘吧,如何?”
追命怒目:“有钱就了不起吗!”
“对呀!”柳沉疏歪着头眨了眨眼睛,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追命一噎,冷不丁被一口酒呛在喉头,捂着胸口猛咳了起来。
……
玄微满一岁的时候,小珍终于也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儿——柳沉疏生下小怀袖后不久,铁手和小珍、冷血和习玫红便也相继成了亲。
铁手和小珍抱着孩子来找小楼的时候,柳沉疏和无情简直是有些哭笑不得——四大名捕之中,无情自是学富五车、饱读诗书;追命幼时坎坷,后来在饱食山庄做门客时才终于有机会读了一点书,但也仅仅只是读了“一点”书而已;冷血是孤儿,自幼经诸葛先生严加训练,也没有什么机会读书;但铁手——虽称不上学问有多好,至少还是读过书的,为孩子起名绝不成问题。
是以无情当即就微微愣了一下,简直有些无可奈何:“二师弟,你这是……”
小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铁手却是温和地笑了起来:“有劳大师兄和沉疏了。”
柳沉疏和无情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忍不住齐齐笑了起来,为这孩子起名“渊岳”——取渊渟岳峙之意,望这孩子将来同他的父亲一样宽厚温和、仁义慷慨。
于是等到半年后冷血和习玫红来的时候,柳沉疏几乎是已然熟能生巧——姗姗来迟的小姑娘出生时正是深夜,当日正逢十五,是夜月明如镜、玉盘高悬,柳沉疏便为这孩子取名“明舒”,亦即明月之意。
神侯府里多了四个孩子,似是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哪怕外头的局势再过紧张动荡,可只要是在这神侯府里,便都是一派欢声笑语。
旁人家大多都是女孩子乖巧、男孩子顽皮,可到了神侯府里,一切却像是一下子全然颠倒了一般,玄微与渊岳两人自幼乖巧懂事,偏生就是怀袖与明舒两个女孩子——明舒毕竟年纪最小倒也罢了,怀袖却是满脑袋的小主意,比谁都狡猾闹腾,这不,这日趁着几家大人都有事出了门,小姑娘对着师弟师妹们招了招手,见三人都一同围了过来,便神神秘秘地从身后摸出了一个酒坛来。
“这是娘亲昨天刚从王记买回来的,只是娘亲这几日有些风寒,爹爹不让她喝酒,就锁到地窖里头去了。”七岁大的小姑娘穿着一身墨色的精致衣裙,抱着酒坛眨了眨眼睛,笑得像只狡猾又漂亮的小狐狸,“娘和三师叔都说王记的陈酿芳香醇厚,想不想尝一尝?”
一旁穿着粉衣的小少女看起来还要更小一些,约莫只有五六岁的模样,闻言立时凑了过来,抓着怀袖的衣袖晃了晃,眼底满是好奇和期待:“师姐师姐,快打开吧!爹爹也爱喝酒——却从来不肯让我尝尝呢!”
“师姐……”墨衣的小姑娘点了点头,正要伸手去拍封泥,一旁一身藏青衣衫的小少年却是已然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神色间却满是无奈,“师姐,你又偷偷去撬大师伯的锁了。”
——才不过是六岁大的孩子,行止间却从容温和,竟似是已然有了些“渊渟岳峙”的气度。
“爹爹教我机关之术,我总要常常练习,温故方能知新,”墨衣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微微抬了抬下巴,理直气壮、不慌不忙道,“三师弟,我说得可对?”
被称作三师弟的少年显然是有些语塞,微微怔了怔后转头看向一旁一身蓝白道袍、神色冷峻的少年,无奈道:“二师兄,你看……”
蓝白道袍的少年微微皱了皱眉,正要开口,一转头却是正对上了墨衣少女盈盈的视线——小少女眨了眨眼睛,竖起一根食指凑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歪着头轻声喊他:
“二师弟,微微……”
蓝白道袍的小少年一下子止住了话头,沉默片刻后,终于是面无表情地低声道:“师姐想喝就喝吧。”
粉衣的小少女立时欢呼一声,挽着墨衣少女的手臂,迫不及待地娇声催促着:“师姐,师姐……”
“阿月莫急。”——明舒犹明月之意,家人总是都唤她的乳名“阿月”的。
小怀袖一边柔声说着,一边伸手揉了揉身旁小师妹的头顶,而后终于果断地拍开了封泥——坛中酒果真是佳酿,才刚一打开,立时就是酒香四溢。
墨衣的小姑娘深深吸了口气,也不知从哪里取了四个杯子来一一斟满,而后给每人递了一杯过去,晃了晃杯子,扬眉道:“干一杯?”
一旁的道袍少年微微一怔——这神态、这行止,简直就和他那素来都以风流闻名的大伯母如出一辙。小姑娘这时候年岁还小,可这漫不经心的一扬眉、一晃杯子间,竟也似是有了几分风流意蕴,让他一时间竟有些移不开眼睛。
“二师弟、二师弟,微微?”少年失神间,墨袍的小姑娘已是满脸疑惑地眨着眼睛糯声喊了他好几遍——少年猛然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他父亲追命是出了名的海量、嗜酒如命,平时又是性子落拓、不拘小节,自是早就给他喝过酒了。
少年这满满一杯酒下去,自己尚未觉得什么,其余三人却是一下子有些看愣了——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后,小怀袖第一个反应过来,轻轻笑了一声,眼底忽然带起了几分好胜之色。
玄微心里立时就是咯噔一下,刚想要伸手去拦,墨衣的小姑娘已是也仰了头、干干脆脆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将杯子倒扣下来随手晃了晃,一边抬眼笑盈盈地去看少年——倒扣的杯子里没有一滴酒洒落,显然是早已喝得干干净净。
“师姐……”玄微微微皱了皱眉,刚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一旁传来了一阵咳嗽声。小怀袖微微愣了一下,脸色微变,一转头就看见身旁的粉裙少女不知什么时候也已偷偷将杯中的酒尽数喝了——只是她毕竟年岁最小,又是个娇养的小女孩儿,一口酒下去立时就被呛了个正着,猛地咳嗽了起来。
“阿月,阿月……”怀袖揽住她,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精致的小脸上已然是有了愧疚之色,轻声道,“阿月你还好吗?”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这么冒冒失失地偷了酒,就算带着阿月喝酒,也要看着她、不让她喝得这么急才是。
“好辣,一点儿都不好喝!”小姑娘抓着她的衣袖娇娇软软地低声抱怨着,说着说着却又是渐渐口齿含糊了起来,一边揉着脑袋一边迷迷糊糊道,“师姐,我怎么……晕晕的,好困……”
小姑娘一张漂亮的小脸已然是尽数染上了一层粉色,衬着她粉色的衣裙显得越发娇嫩可爱——怀袖揽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而后忽然有一双手自斜里伸了过来:
“师姐,我带师妹回去、让她好好睡一觉吧。”藏青衣袍的少年似是有些无奈,却仍是动作轻柔地接过粉衣的姑娘揽住——他虽也年幼,但他父亲铁手本就是出了名的内力深厚,一身“一以贯之”神功连诸葛先生也未曾练成,少年自是得了真传,内力已颇有些造诣,要扶住一个小姑娘并不太难。
怀袖点了点头,目送着自家三师弟带着小师妹离开,微微松了口气,回过头来对上道袍少年面无波澜的表情,忽然间轻哼一声,扬了扬眉,脚尖微点正踢上酒坛——力道不至于大到将酒坛踢碎,却偏偏已是让整个酒坛都腾空而起,而后随手一探,已是将酒坛稳稳当当地托在了手中,不曾有过半点酒水洒出。
“三师叔海量,众所周知——却不知二师弟酒量如何?”小姑娘一扬下巴,满脸的自负和狡黠,“如何——敢不敢比一比?”
作者有话要说:追命:有钱怎么了?有钱就了不起吗?!
沉疏:对呀!
追命:(╯‵□′)╯︵┻━┻
青梅竹马是不是萌萌哒!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