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
白色雾气在阳光的蒸腾下,闪耀成七彩的虹,呈现夺人心魄的美。
可是思雨的到来立刻让这一抹惊艳的虹黯淡了下去。
在大牛的眼中,没有什么比她更美的事物了,她的出现,给他心中湖水惊起一圈圈涟漪。
她才是那道更美丽的虹。
他赶着自己的驴车等在她家门口,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粗陋极了,那样标致的人儿,自己怎配得上她。
即使一身粗布衣裙的思雨出来时,也足以让众生惊艳。
旁边的陈母见到思雨一皱眉,劝道:“思雨,你不能穿成这样,你这样出去太扎眼!”
思雨完全明白母亲的意思了,她不满的撅起了嘴,分辨道:“娘应该没有事情的,有大牛还有我弟弟,他们保护着我!”
“那也不行,快回去换成男装。”陈母依然还是不同意,“此去京城六百余里地,路途遥远,谁晓得中间会发生什么事情,还是不要惹事的为好!”
大牛也觉得以思雨这样的容貌走在路上肯定会招惹是非。
谁知道要是碰上那些宵小之徒在暗中盯着,那就麻烦了。
她长得太扎人眼了。
他也好心地劝道:“思雨你还是扮男装吧!路远,小心惹是非,而且陈伯母说的非常对。”
一旁的王阿婆也劝道思雨,“听你娘的,我们都是过来人了,小心出点什么事情你会后悔的。”
思雨又撅起令人心疼的小嘴。
王大牛见到她这样,心都快醉了。
她尽管不乐意,可是仔细一想也的确如娘说的那样,这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防着点为好。
想到这里她就只好回去,又极不甘心的扮上男装。
而沈沧浪给她的那件月白色的长袍,已给了自己弟弟,这样一来她还是穿着带有补丁的长衫。
尽管有那么多银子,完全可以买一件新长衫,可她以为用不到了。
哪曾想到还有女扮男装这一天,好在那件破长衫没有扔掉,不然她连这件破长衫也没有。
她的弟弟穿的质地那么好的长衫,而她却穿着这么破的长衫,如此一来,显得她好像就是他弟弟的仆人一般分外的寒酸。
即使这样她也显得娇俏可人。
陈母见到姐弟俩这样一打扮却起到了如此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好,思雨,出了门以后,你就管弟弟允植叫少爷,这样一来便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思雨听了这话,两只大眼,狠狠的盯着自己的弟弟允植,而后者吓得赶紧脖子一缩。
允植小心对她说道:“姐不过是做戏而已,你不要那么认真。”
这一幕让陈母和那王阿婆见了,笑的喘不过气来。
随后陈母拿出两个包裹分别交给允植和思雨,思雨明白,这两个包裹里面可是放了不少的银票,足足有几千两之多。
慕少卿留给自己的那笔钱,大部分都是散碎银两和黄金,携带极不方便,母亲只好把银票交给了这姐弟俩。
之所以拿出这么多银子,可能自己和弟弟会在外面漂泊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到这个家。
想到了这里思雨心中十分的难受,两眼一酸,差点掉下了泪。
陈母看见她十分的难过,两个眼圈红红的,心中极酸楚,怕引起旁人心疑,强自转过脸不去看她。
只不过离家几天却显得像分别一样,怎能让人不怀疑?
为了让自己的女儿不担心自己,她又对女儿说道:“你尽管去京城你二伯伯家,好好住上那么几天再回来,我没有事的这边有王阿婆还有众邻居来照顾我,我这里不用你担心。”
尽管她自己强颜欢笑。
尽管她自己强忍着眼泪没有落下来。
尽管她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十分的酸楚。
她心中怎能不明白,此一别还能不能再相见?
想到这里,她的心,如刀割一般难受,眼底泛起了一股潮气,紧紧抓着思雨的手。
她好害怕,自己以后再也见不上自己的女儿了。
可她害怕思雨也落下眼泪,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硬是忍着眼泪没有流下来。
思雨觉得出娘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她知道娘在害怕。
可是她也害怕,有那么几次她想跳下车,硬是被弟弟拽住。
王大牛在一旁,只是觉得思雨或许是因为从未没有离家这么远,而觉得心中难受才这么激动。
他和允植忙拉住了思雨,小声的劝导:“思雨去上几天,最多十天半个月你就回来了,如果实在是想家,给我写封信,哥哥马上就会把你接回来。”
而王阿婆已经隐隐事情有些不太对,可她也不好说什么,觉得这事情可能不像陈母说的那样轻松。
此刻的思雨已经哭的完全不能自已,一旁的陈母见状,硬是忍着泪,狠心甩开思雨的手。
众人才把思雨推上了车,陈母直催促大牛快赶车,大声对大牛说道:“快走!”
尽管王大牛不知道思雨为什么哭得死去活来,好像一家人生死离别一般。
但在陈母的催促下,也只好赶上驴车向前行,这时候陈母在后面开始追赶:“思雨,好好照顾自己和弟弟。”
王阿婆忙拉住陈母,劝道:“哎呀,孩子走那么几天你哭这么厉害干什么?你看把思雨也弄哭了!”
陈母对王阿婆点了点头,泪水已迷茫了她的眼,再一次向远去的思雨姐弟俩人,叮嘱道:“冬天时,你们就多穿点衣服,夏天了,你们别贪凉……”
母亲的身影越来越微小了,最终化为天地间一个小小的黑点隐入了暮色之中,再也看不到了。
思雨久久的望着母亲身影消失的方向。
泪水迷离,周围的景象幻化成一幕幕往事,从心头一件件泛起,又化为泪水从眼中涌出,也越发让周围景物模糊,仿佛世界已混沌一片。
索性她就大声哭泣了起来。
一旁的允植心中也万分难受,眼见自己的姐姐,迎风跪立车厢中,瘦弱的肩头因悲恸一耸一耸……
那一刻,他后悔得都想马上死去。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全因为他。
如果他那天没有因一时手痒去了乐善堂,没有欠下那一万两银子的赌债,也就没有后来发生的事。
如果自己没欠下那一万两银子,自己姐姐就不会挺而走险。
没有这之后发生的事,自己一家有那陌生白衣人留下那笔银子,该生活得多么无忧无虑呀!
他在这边不断的自责当中,本想把姐姐从风口处拉回来,可是思雨却一把甩开了他。
他十分尴尬的坐在一边,暗自垂泪。
赶车的王大牛也早已注意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太简单。
可是他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心想,思雨的反应怎么如此剧烈?
带着这个问题,偷眼观察那允植,见他显得极为羞愧,坐在车边一声不吭。
王大牛实在是猜不透,这到底是怎么了?
索性他就不再想,只用鞭子去抽打那毛驴,发出啪啪的皮鞭声,回荡在山谷中,显得是那样的寂寥。
思雨久久的在车厢边,目光一直愣愣的望着远处,一直面无表情,久久无语。
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一路上只有驴车上下颠簸,发出辚辚声。
“思雨,你还是回车厢中吧,别着凉!”
王大牛看到思雨这样实在是有些心疼,便打破沉默,却没想到思雨毫无反应。
此时的思雨,风已将眼泪吹干,脸上泪痕犹在,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娇弱。
王大牛心中不忍,干脆将驴车停在路边,从包祔里拿出干粮,递给了思雨,允植。
她倒是接住了,却一口未动,人侧卧在车厢边,两只大眼显得那么空洞无物。
允植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劝解,也是不停的抹泪。
王大牛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感,便开口问允植:“你能告诉我你们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觉得你们肯定不是去探亲访友这么简单!”
陈允植听王大牛这么一问,心生警惕,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王大牛见对方不肯吐露实情,便也就罢了。
此时他赶了一天的车,也有些乏累了,眼见天渐渐的黑了下来,远处还不知道有没有客栈。
如果没有的话,只怕是他们三人就不得不在外面过夜了,这实在是让他有些尴尬万分。
他看了看在车厢当中的思雨,居然已经沉沉的睡着了。
这风已经越来越凉,虽然已是初夏时节,一早一晚,凉风习习,还是大意不得。
他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衣,给早就缩成一团的思雨盖了上去。
睡梦中的她,眼角处挂着一滴清泪。
他就觉得这滴清泪,都快要滴到自己心里了,让他万分的心疼
眼见天色渐黑,一路行来,却怎么不见一家客店。
夜色渐暗,前方竟出现了岔路。
赶车的大牛一下陷入了为难,车内的允植觉得大车停了下来,觉得诧异。
“怎么了?”
“前面有三条路,不知该往哪走?”
他一听这话有点头晕。
“你不会是第一次走这路吧……”
大牛沉痛的点点头。
允植瞬间觉得天旋地转。
“那我们该怎么办?”
大牛沉默不语。
前方的岔口有三条路,不知进京的路该走哪条,正在他们为难之时。
忽然,前方绿光闪闪,那森绿的光如同一对一对小灯笼。
毛驴也不安打着响鼻。
车上两人见了,血液都为之冻结,冰冷侵入骨髓。
“狼!”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声狼嚎声响起,暗夜中,足有三五十头狼扑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