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进纱窗,轻烟薄暮洒在思雨娇美的脸上,她好似一只小猫蜷缩在自己的臂弯。
她整个人好似一块儿洁白无瑕的美玉,好像就要融化在这白纱的雾气中,美得那么不真实。
他好害怕失去她,害怕她会像那白色的雾气一样消散于无形,他双眼不停打量她。
她美得好似白色的精灵。
思雨腻白如瓷的肌肤,在晨光下近乎半透明,整个人真的快要消失于雾气中。
那一刻他好心疼。
她秀美的脖颈上还留有他昨晚疼爱过她的痕迹,青紫红印,显得那么触目惊心。
那一刻他后悔了。
他不该那样子对她,在这盛和居酒楼,以他未来的天子之尊,竟然在一个如此简陋的地方,夺去她的第一次。
这一刻,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好好回报她,让她明白一件事,自己绝不会白占有她。
忽然,她睁开了眼,如梦似幻的大眼,眸光深处,如同聚着一汪海水。
太子每次看到她的眼,都情难自禁,情愿溺死在她那眼中的海。
可是现在……
思雨慌了,她打量四周,又看到太子,瞬间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那一刻,她小鹿般惊慌的眼神,黑白分明。
她纯净的眼眸深处涌现出悲伤,幽怨,织就的一张情网,一下子又把太子牢牢束缚住,再舍不得逃离。
“不要慌张,不要害怕,本宫昨晚说的话是会兑现的!”
太子连忙轻声安慰她。
思雨的眼中,泪水涌出,回忆起昨晚的点点滴滴,她的心好痛。
她好心疼那慕少卿,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她一下子哭得梨花带雨,可她娇嫩的样子,又惹太子心疼,连忙轻抚她的长发,不住的道歉。
“本宫昨晚确实有些鲁莽,很是对不起,不过你现在可以提三个条件,我都可以满足你!”
太子这番话一说出,思雨忽然就止住了哭泣。
她想到事情已经发生了,自己的命运也只能随波逐流。
可是他贵为太子,好不容易松了这个口,自己为什么就不利用呢?
她连忙坐起,如墨的长发披散在她象牙白一般的柔肩,眼神四处搜寻。
却才发现屋子里,地上一片杯盘狼藉,她的心莫名一痛。
她发现自己又对不起一个人,她实在是太挂念他了。
太子笑了,其实他并没有想到,思雨心中挂念的会是慕少卿,见她四处搜寻纸笔,连忙递给她。
原来他早就找见了,想着她,无怪乎给自己的家人谋个好差事,就并没有多想。
然而当思雨在纸上写下的第一个要求时,他惊呆了。
“请不要为难慕公子,他曾救过我!”
太子脸瞬间就变了,变得极其阴冷,眼神也变得淡漠。
他懒懒的对她说道:“这就是你对我提的第一个要求,还真是让我醍醐灌顶!”
丢下这句话,太子走了。
门一打开,太子对外吩咐道:“伺候思雨姑娘梳妆,她今日还要参加花魁大赛!”
思雨有些慌了,心想,自己该不会又是害了慕少卿吧?
……
由于太子特别交待,思雨没有必要去冷香小筑,而是早已去了烟柳巷的最东头,天王庙。
这是花魁大赛游行的最终起点,两个尼姑早已为思雨打点好了一切。
天香楼的冯妈,也带着众龟奴,把附近的一家客栈包下两个房间。
而蒙太子的恩典,专门派几个锦衣卫,为思雨搭了一个凉棚,请了得意居的名厨,给思雨在那里做了些早点。
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其余的五名花魁,不过是和天香楼一样,包上了那么一两个房间,供自家的姑娘们休息就不错了。
冯妈特地带了两个婆子,为思雨打扮妆容,一应所在的花魁的几套衣服,打包在一个箱笼里带出。
此时的烟柳巷,已然人山人海,一些好的靠前的位置,早已被各家的世家子弟和贵族,一一买断。
更多的人,只能在后面被挤着,推着,几乎是人挤人,人挨人。
思雨打眼一看,此时的烟柳长街,两边完全被人潮拥挤,长街两边的酒楼商铺,几乎都站满了人。
就连那房顶上,树上,墙头上,都站满了,爬满了人。
此时已经乱哄哄一片,长街上已经有锦衣卫在维护秩序,冷冰冰的绣春刀,无人敢越线。
忽然,思雨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赫然就是左千户。
这可真是太巧了,想道自己的母亲被他害成这样,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太子让自己提出三个要求,思雨在那一刻,已然决定了,一定要让这个左千户付出代价。
几乎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源于他,就连大当家的母亲也是被他杀害的。
似此深仇大恨,何不借着这次机会,向太子提出,本来这三个要求,也是用自己的身体换回来的。
思雨看下那左千户的眼神,慢慢的变得阴冷。
而那左千户只顾着指挥手下的卫士,现场布置警戒力量,对于他来讲,重任在肩。
这一届的花魁比赛,自是不同于以往。
皇上无比的重视,之所以会是这样,给天下的臣民摆一个形象,皇上是鼓励天下人多谋财路,开始看重商人了。
因为大明开国以来,时至今日,已然内外交困,带有建真女奴,裹挟小王子各部作乱。
内有匪患,天灾,连年不断,然而这一切都需要银子,可是国库的收入,已然入不敷出。
而今只能开源节流,所以皇上才这一次,破天荒的参加花魁大赛。
而这花魁大赛又是京城中一等一的盛事,每年花魁大赛带动的产业都能为国库增加百万两银子的收入。
这一次隆重举行,目的更是如此。
花魁大游行定在皇帝早朝完毕,所以这只能等到,时近午时了。
好在前一天刚刚下过雨,今日天气还不算那么太过炎热,阳光明媚,偶有风来,烟柳长街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总共七位佳人,抽签决定顺序,依次上场穿着木屐,由十名龟奴,两个奴婢服侍,从天王庙走到静月庵。
总共也不过是二里地的行程,若是平常,只怕是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就走到了。
但这木屐又是十分的沉重,每一个都是特制的,分外高大,每名佳人,穿上这个,好似走高跷一般。
花魁的所穿的衣服固然重要,看着木屐更是重中之重。
冯妈正在最后一轮的检视,忽然发现刚才还完好的木屐,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被人调换了。
她连忙责问那负责看守的婆子:“这不是原来那一双,原来那一双没有这么重!”
两个婆子连忙接过来,一拿到手里立刻觉得不对,神色慌张道:“回禀冯妈,这的确不是原来那一双,但是我们没有离开呀!”
“好了,好了,这件事,先暂且搁下,你们快给我找回原来那一双!”
冯妈不住地催促道。
可那两个婆子来回翻遍了都,跑回客栈的房间内检查,也没找见原来那一双。
冯妈拿起这双木屐,刚一翻过来,立刻发现了不对劲儿,别的木屐都是空心的,这个居然是实心。
这也便罢了,也就算是全是木头,也不应该是这么重。
就在这时,打长街的尽头,来了一骑,看来皇帝已然驾到,听三声鞭响,礼部的官员开始唱礼。
这下冯妈可是抓瞎了,连忙和众人一样,行三跪九叩之大礼。
众人跪下以后不敢抬头,眼观鼻,鼻观口,双手扶地,垂首。
就听一阵马铃声响,众人更不敢将眼睛抬起,视线最多看到马小腿处。
一旁的锦衣卫,更是带刀单膝跪地,思雨偷瞄了眼冯妈,见她神色万分的惊慌着急,连忙用眼神去问询。
冯妈也只好苦着脸指了指那双木屐,可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一旁的监礼官员,御史,会随时用本子登记下来。
但凡有一人出了差错,有多余的动作,轻者,礼毕以后立刻被押入三法司审查,重者会让锦衣卫揪出来当街斩杀。
思雨见到冯妈冒险,指了一下那双木屐,心想,难道那双木屐出了问题?
这可怎么办?
似乎并没有替换的。
就在这时,她旁边的小鹿,非常大胆的扭过脸来,朝她一笑,可那笑容说不出的诡异。
忽然她想起一件事情来,就是昨晚那慕少卿拿的那两张画,事后她也看过,觉得像极了一个人的手笔。
如今看到小鹿,她的一颗心狂跳了起来。
是她?
居然是她!
这一切又是为什么呢?
自己并没有惹到她呀。
就在这时,只听又一声鞭响,众人连忙叩首,一齐向上拜道:“保佑我大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保佑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跟着就是锦衣卫们各举火铳,朝天鸣响,每一声都非常的齐,也是一共连鸣三响。
啪一声鞭响,礼部官员唱礼道:“礼成,平身!”
“谢吾皇,恭祝大明国泰民安,永亨国胙,江山万年长!”
紧跟的就是,司礼监的太监开始颁布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旨上说的什么内容,思雨的一颗心完全不在意了,她看向了那双木屐,心想道,那双木屐一定是被小鹿调换了。
不然她早不扭头,晚不扭头,偏冒杀头危险的时候才要扭头,不是她还有谁?
可那双木屐,她又能够做什么手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