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沚知道龙小云抓不住苏芹芹,也知道苏芹芹即使如此,也不会真的伤害龙小云。
所以他果断冲向浮屠塔。
苏芹芹这一走,烂摊子就得他来收拾。
这时,无遮老僧托着金色人骨缓步走出,将其交给守在塔门外的少年和尚手中。
他对李沚打个稽首,道:“李施主,小徒杀人遁逃,老僧愿意替他偿命!”
说完,无遮老僧一副随意处置的淡然。
少年和尚的细长眉毛挤在一处,急道:“师父,你不能去啊,弟子愿意!”
无遮老僧道:“为师老矣,你却年轻,以后龙翔佛寺交给你了,切记不可堕落,把三藏真经当成谋财的手段!”
李沚不得不打断这对师徒,“无遮大师,杀人的是苏芹芹,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不时兴讲连坐,您还是带着高徒的尸骨回乡安顿了吧。”
“师父……”
少年和尚对李沚感官更上一层楼。
无遮老僧还要说话,龙小云那边已经跑了回来。
“大师,我们抓人也是讲证据的,这事儿跟你无关。”龙小云站过来,喘一口气,说道:“这里有一本残缺的日记,是昙云所写,如今还与你们。”
无遮老僧哎叹一声,说道:“因果啊……”
他接过昙云的日记,细心包裹,每一个动作都极轻微。
“大师,既然金色人骨就是昙云,你们就走吧。”龙小云道。
可无遮老僧却摇头,“半疯道长还在与鬼怪斗法……”
李沚道一声失陪,闪身冲进塔内。
静水和尚在地上打坐,那半疯道长团在一团黑烟之中,冲向一道佝偻身影。
黑烟散去,半疯老道现身,手中一柄半截古剑斜砍那鬼怪。
那鬼怪忙跳一旁,双手掐诀,塔内立时臭气弥漫。
老道这一剑劈下去,只听得一声猫叫。
可那鬼怪却消失不见。
“咳咳,真是转基因白酒吃多了,气力不比从前啊!”
这时,风向一变,那臭味尽投李沚而来。
李沚连忙闪避,脚下自然使出大江入海的轻身身法。
阴风扑空,里面响起一声惊咦。
接着,那种肉质腐烂的味道扑进李沚的鼻子,他呛了一口,灵活避让,同时手中劈出八张燃烧了符火的黄符。
八团符火被阴风一搅,被反弹四周,如同一个个旋转的陀螺,落地时,符火已经熄灭,变成点点黑斑。
阴风里的鬼怪冷笑一声,整个想把李沚卷进来。
不等李沚再出手,被撇开的半疯老道怒了。
“看剑!”
半疯老道行事多凭喜好,那鬼怪不与他斗偏找个少年下手,在正常人看来,都应该理解成捡软柿子捏。
他却不这么认为——你丫是瞧不起我啊!
于是,半疯老道这一剑,劈得又快又恨。
那鬼怪一见李沚,心中欢喜,想着今日得不到那金色人骨,却有更大的收获,更加上不愿意与那疯老道缠斗,于是打算擒拿李沚便离去。
可这些动作却惹恼了本来游戏而已的半疯老道。
他手中断剑上白光匹练似的,仿佛只是惊鸿一瞥,却着实落在阴风之中。
只听得阴风中传出一声惊号,而后夺门而去,竟然放过了李沚。
这让本打算放出罗酆沉魂炎的李沚打消念头。
半疯老道怒归怒,却也没去追。
穷寇莫追,半疯只是性格,却不是真傻。
况且,他来此也只是看看热闹,而今热闹也算是看了些,但总归给人当了劳动力,之前斗法并不怎么激烈,但最后这一剑,却是勾起了旧疾,稳妥起见,半疯老道没追上去。
李沚谢了半疯老道。
尽管李沚还有后手,但毕竟没有针锋相对,他也不确定能赢。
半疯却直话直说道:“不用客套,贫道针对那鬼东西,救你只是凑巧。”
李沚:“……”
这时,静水和尚终于站了起来。
李沚注意到,静水和尚额头布满汗珠,身形略微松垮,好像脱力的样子。他忙扶住静水和尚,问道:“大师,你还好吧?”
静水和尚点头道:“这把老骨头还好挺住了。”
“静水师兄,小徒儿无礼,贫僧给你赔罪了!”
无遮老僧也不知何时出现在塔门口,打一个揖手,真切道。
静水和尚此刻摇头,他说道:“无遮大师严重了,名师高徒,静水有幸见识。能看到我佛门弟子神通广大,静水深以为荣。”
“哎……”无遮大师却叹口气,心中好像有千千万,却没说破。
“静水师兄,无遮还有一事相求……”
“大师请说。”
“此次塔院内外遭遇杀戮,本该我为弟子超度这些亡魂,可是大徒弟……”
静水也是聪明之辈,说道:“这个大师放心,人命既然出现在极乐寺,那这场超度,还是我和弟子一起比较好,大师且放宽心,将高徒妥善为重。”
无遮老僧感谢一句,便带着少年和尚离开这里。
半疯老道也不愿多待,抱拳而去。只是临走时多看了李沚一眼。
一时间,塔院内外,归于安静。
不久,急救中心派来七八辆救护车,几个小时后,才转移光。
龙小云带队离开。
她还有很多头疼的事儿要办。
那些记者虽然没亲眼目睹塔院发生的一切,但那恐怖的巨狼,压顶的黑云,以及凄凉的阴风,只要没被吓傻,都会联想到许多不美丽的画面。
这种事,堵是堵不住他们的嘴的……
李沚留下,和静水和尚一起超度了那几个亡灵。
过来羁押魂魄的,并不是小阴差乌七八。
过后,李沚也告辞而去,龙小云头疼的问题,他得去解决。
当务之急,是让那些人生观崩析的记者们忘记这一切,继续享受生活的来之不易,以及扒皮明星们的鸡毛蒜皮去。
另一边,无遮老僧用袈裟包裹住昙云尸骨,由少年和尚背着,徒步往南走。
身后,一个影子默默跟着,既不远也不近。
无遮老僧又几次停下等候,可那影子并没有追上来的意思。
少年和尚问无遮,“师父,二师兄为啥不过来?”
无遮老僧没有回答,继续上路,这一次,他没有再停下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