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不可失,周段趁此机会掠出包围圈,几个闪略,便绕过院墙,飞出了这座小院。
永州城被乱党围困,唯有抓住周段,才能顺利破解此危局。
秦影未有犹豫,紧追而去。
周段杀了那么多人,为人又无比狡诈,江楚歌担心秦影的安危,未加多思便跑着追了出去。
她循着打斗声一路跑出驿馆,便见秦影与周段战在一起。
虽不懂古代的武功路数,但江楚歌仍看出此时秦影已明显站了上风。
此种认知令她重重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刚松下去,眼尖的她却突然瞧见一白色玉瓶自秦影腰带内掉落而出。
江楚歌瞳孔骤然一缩,眸中掠过一抹慌色。
她记得那瓶子,里面的东西正是可暂时克制化功丹药性的药丸。
如果没了那东西,秦影这一身的好武艺便会……
眼瞧着两人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白玉瓶子因着席卷的劲风,肆掠的内力而四下滚动,随时可能被周段手中的大刀砍中,江楚歌的心高高悬了起来。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地上不断滚动的白玉瓶子,衣袖中的手紧张的攥在一起,星眸中盈满忧色。
突然,两人的战斗中心逐渐远离白玉瓶子。
江楚歌抓住时机,以最快速度冲过去,一把抓起瓶子,正欲往回跑,身后却突然响起秦影惊惧的大喝:“楚儿~”
几乎在秦影声音传来的瞬间,江楚歌便觉脖颈一凉,周段手中冒着森森寒意的大刀已然架上她雪白脖颈,她顿时不敢再动分毫。
“周段,你敢!”
江楚歌被挟持,秦影不敢再出手。
他视线死死凝在江楚歌脖颈上的那柄刀上,心中甚是恐慌。
“哈哈,逸王爷,人可以有弱点,但决不能被敌人察觉!你终归太不会隐藏对江楚歌的感情,所以,此时的你,只能被我威胁。”
此时的周段,再没了方才被秦影压制着打的狼狈,整个人悠哉狂妄,国字脸上尽是一副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丑态。
“你放了她,我让你走!”
秦影不与他争辩,径直道出交换条件。
“哈哈~你当我是乞丐呢?随随便便就欲将我打发!”
他与宋途谋划这么多,甚至连换脸皮都用上了,为的正是取得秦影信任后,伺机将江楚歌挟持出城,用以挟制秦影。
虽有诸多插曲,但江楚歌最终还是落入了他手中,他又怎会将她交还给秦影?
“你到底想怎样?”
秦影咬牙切齿,若非江楚歌此刻在秦影手中,他定要冲上前去,将这个混蛋渣滓碎尸万段。
江楚歌见他因自己而一再退让,心中不禁动容,早将两人前日发生的不快放下,感动的泪水盈满眼眶。
她死咬下唇,方不至落泪。
周段见秦影再次退步,神情愈发倨傲张狂:“开城门,投降,并公告天下,你逸王秦影反出朝廷,日后为我效力!如此,我便放了你的心上人!”
“不可以!”
江楚歌几乎在周段话音落下的瞬间出声反驳。
“秦影,我压根就不喜欢你,更不需要你为我付出,你别自作多情!”
秦影因周段这突然的动作而心跳都漏了半拍,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力气之大,甚至发出咯嘣的响声。
他深情而复杂看了江楚歌一眼,最终转向看向周段,眸色沉寒道:“除去背叛东清,别的我都能答应你!”
“好,那你现在便自断右臂,让我见到你的诚意!”
周段眸子半眯,其间满是阴毒狠绝的算计。
“好!”
秦影没有丝毫犹豫,痛快应下。
他左手摊开,汇聚内力于其上。
似他这般功力高深之人,勿需刀剑,便能以手为刀,自斩臂膀!
“不行!秦影,你不许这么做,我不准你这么做,你这样我不仅不会感激你,反而会恨你怨你,你……”
江楚歌见他真打算如此,一下就急了,顾不得脖颈上的锋利刀刃,疯狂挣扎,却被周段制得死死的,压根没法挣脱,反倒令脖颈上多了几道伤口。
劝说无果,挣扎无用!
她心头一横,飞速抓住周段持刀的那只手,压根不管有怎样的后果,重重咬下。
“嘶~”
周段吃痛,握刀的力道不禁松懈,江楚歌趁机跑开。
然,周段怎会让手中的王牌就这般跑掉?
他伸手便要去抓,对面的秦影反应迅速,凌厉的一掌袭向他。
速度之快,周段再顾不得江楚歌,匆忙回刀一格挡,而后径直飞身逃遁!
担心江楚歌再次出事,秦影未再追击,脚下移动,疾步至江楚歌身前。
“我看看!”
说着,也不管江楚歌是何反应,径直将她衣服领子拉开些许,查看她脖颈上的伤。
伤口尚未结痂,不停的朝外渗血,量虽不大,却令秦影觉得比达大刀径直砍在他身上,还要令他难受。
“那东西再重要也不及你的性命宝贵,以后别再这般蠢!”
他阴沉着脸,语气中不乏斥责,深眸中却满溢关心。
江楚歌见他这般,不敢亦不好意思反驳,为免再从他口中说出更多令人尴尬的话,她顺从的点了点头。
“我带你去包扎!”
见她乖顺,秦影心中怒意消掉大半,将她拦腰抱起,运起内力径直朝驿馆内飞掠去。
驿馆内的侍卫大多被外派,加入守城军队中抗敌去了。
留守驿馆的而是多名侍卫,也已因周段方才近乎单方面的屠杀而死伤殆尽。
考虑到这一点,秦影径直带着江楚歌朝华太医住的房间去。
然而,到了华太医的房间,却并未见到人。
“华太医应当是去给杨鸿等人治伤去了,我带你去……”
“杨鸿他们受伤比我严重得多,急需治疗的也是他们,你就别带我去了,我回房间随便抹点金疮药便好。”
杨鸿等人是因救她而伤上加伤,还有那么多的侍卫更是命丧黄泉。
秦影若此时抱着仅是受了些轻微伤的她过去,让华太医先替她诊治,多少会令人心寒。
她已经连累了太多的人,不想再连累他。
“随便!”
秦影咬牙重复这俩字,语气中蕴有怒意。
江楚歌听出来了,可却不见他有下文,便只得压下心中疑惑。
心中虽气,秦影终究没违背她医院,径直将她抱去他房间,找来金疮药后,小心翼翼的替她抹上,而后又打来温水,替她清除脖颈与面部沾染上的血迹。
看到他那认真小心的神色,感觉到他对自己的视若珍宝,江楚歌心尖竟不由一颤,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白玉瓶。
“我抱你回房换衣服。”
清洗完血迹,秦影抬眸看向她,温和开口。
江楚歌被他看得一阵脸红,忙站起身,摆手道:“不必了,逸王爷,我只是受了些小伤,能跑能跳的,您完全不必把我当成残废对待。”
江楚歌说完,秦影脸色骤沉,身上温和的气息亦在瞬间变得骇人。
她心中一跳,难道不麻烦他还错了?
“逸王爷……”
江楚歌小心翼翼的开口。
“不是不让本王送?还不走?”
秦影截断她的话,再由她说下去,他会忍不住教训她。
竟把他对她的好理解成……对待残废!
她是觉得他太富有爱心?
还是觉得他能容忍她自己诅咒自己?
江楚歌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再多言,将白玉瓶递给他,道了声“告退”便溜了。
方才经历一场乱战,驿馆中已无侍卫,就连那遍地的尸体,亦是杨鸿所率十人小队中,摆阵对付周段的那六人强撑着清理的。
秦影担心江楚歌会再遇危险,于暗中跟着,直至她回到房间,仍无任何异常发生,方才离去,前往杨鸿住处。
华太医与另一名太医正在为杨鸿治疗,摆阵的六人虽脸色苍白,却也勉强撑着守在一旁。
见秦影迈步进门,众人皆是一惊,便要行礼。
秦影挥手打断他们,迈步至华太医身侧,视线看向躺床铺上,不省人事的杨鸿身上。
此时,杨鸿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褪去,上面新旧不同时期的刀痕剑伤交错纵横,新伤乃之前于大牢内同宋途交手时所受。
可这些与胸前那被硬生生撕扯下一大块肉,血肉模糊,创口竟有碗口那般大的伤相比,皆不算什么。
头一回,秦影未于华太医诊治时开口询问情况,而是静静的在旁等待。
华太医小心翼翼将创口清洗好后,用了大量上好的金疮药,方将杨鸿胸口的血止住。
而后,又是好一番折腾。
近一个时辰,方才彻底将杨鸿的伤口处理好。
“王爷,陆护卫此番伤口若再深寸许,便会性命不保,可即便保住了性命,陆护卫的伤,没有个半年,亦不能痊愈。老奴的建议是,陆护卫在彻底好转期间,万不可再动用武力。”
在受重伤的情况下,心口被生生剜掉一块肉,杨鸿能撑住不死,已是奇迹。
但这奇迹能否延续下去,全凭休养。
“那人正是周段,你等不必多思,只管坚守北城门,寸土不让便是!”
秦影冷峻面容上,深眸中掠过一抹幽暗之光。
“是!”
侍卫很快应声离去。
经此插曲,秦影鬼使神差的再次朝江楚歌住处去,却碰上她正欲出门。
“你要去哪里?”
“永州城被围,我想去看看,也许有我能出力的地方呢?”
即便驿馆距离四处城门皆是遥远,但仍不时有战斗喊杀声传入耳内。
江楚歌不难想象,此时的永州城内外,每一时刻,都有人倒下,或受伤,或死亡。
“江楚歌,有时候,我真希望你只是个养在深闺,未见过世面的弱女子。”
此刻四城门皆是陷入血战,她一个方才经历生死危机,且受了伤的女儿家,竟主动提出去战争发生地。
秦影眸色深沉,语气中隐有几分无奈。
“呵呵……我一向大大咧咧,实在做不来王爷口中的大家闺秀。”
若是这般便能令他放弃那些令人尴尬的念头,倒也是个好事。
可为什么,她竟在他说出这些话后,感觉闷闷的?
江楚歌想,她一定被秦影方才为了她,而在面对周段的威胁时,毫不犹豫的做出牺牲的举动给感动了。
这绝不是爱情,一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