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孔蒂尼和弗朗西斯科谈论未来工作安排时，这44亿的订单显然也已经成为华尔街关注的一个焦点，而梅隆就是让这些焦点串联起来的人物。
“听说您开会时挨了胡佛的训？”有人不怀好意地问道。
“这没什么，他也向我道歉了，谁没个口不择言的时候呢？我也原谅了他。”梅隆耸耸肩，不以为意地说道，实际上这件事他是非常介意的，尤其是大亨圈子里都传遍了，这让他感觉有些丢面子，但再丢面子，事情也到此为止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至于为这点斤斤计较么？
“联合集团那批订单谈得怎么样？”
“总统亲自去谈了一次，收获的答案和我们获得的消息是一样的，东西小齐亚诺还是要的，但价格却压得很低……”梅隆带着不太高兴的口气说道，“胡佛已将整体价格压到了6折，对方还是没松口，只是说再考虑考虑。”
“这小混蛋！”好几个人恨得牙痒痒，还有几个则若有所思。
“那么，究竟几折他才满意呢？”
“胡佛没说，我猜测差距很大，顶多45折吧……”姜到底是老的辣，梅隆的估计已非常接近事实，孔蒂尼打算用18亿左右的价格（含5亿已支付的定金）把这批44亿的订单吃下去，折算下来基本是41折的价格。
“这不可能！我还没疯呢！”
摩根笑道：“小齐亚诺应该赚了不少钱吧？光那15亿的可转债他至少就卷走了10亿，其他做空也捞了不少，为什么如此抠门？”
“他在收购旧设备。”梅隆叹了口气，“从股市暴跌已来，全国已有5万家企业提交了破产申请，另有2万余家被银行追债而事实上破产，但真正完成清算的连10的都不到，大量的设备、厂房、原料和半成品积压，小齐亚诺买走了其中很大数量，光是有案可查的就达到了2亿多美元。
另外联合银行还掏出了1亿多进行了银行业并购和资产重组——你们都知道，那些破产案件其他没什么价值，唯独一些债权和抵债资产还有点内涵，这里我预计又有很大一批企业被他控制了。当然公司他不会要的，他只要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清算完成以后他就装运回国了。哦，对了，他还买了20多条二手货轮和油轮，价格便宜得令人发指，可惜这样便宜的东西其他没人要……”
“大家都缺钱啊，不缺钱的也不缺东西……”摩根叹气道，“那些好日子时买进的高级家具、高级汽车都在廉价处理，1000多美元的成本只要100多美元就可以带走，看得我都心疼！可有什么办法呢，股市完蛋了，生活还要继续，很多人买的高档别墅都跌成了负资产，如果再失业或者公司破产，那简直除了跳楼没有第二条路。老话说得好，资产资产，只有能变现的时候才叫资产，没人接盘全是累赘。”
“不是有俄国人接洽么？他们要么？”
“他们开价比小齐亚诺大方一点，大概是5折到55折的样子，不过您知道的，俄国人都是穷光蛋，他们拿不出美元来，连借都没地方借！”有人嘲笑道，“还想让我们贷款给他们或者接受俄国商品……真是见鬼了！”
有人调侃道：“斯大林先生得出口多少鱼子酱才能换回设备？”
“谁知道，反正把俄国的鱼全搞完都不够！”摩根讽刺道，“这是他们自找的，谁让他们当年把欠法国人的债务全赖账了？否则现在怎么可能找不到人贷款？要是当初不赖账，哪怕还个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现在都不是这个局面！”
这也不是捏造，当初债务问题就是苏联与列强关系正常化的一大障碍，最终苏联是全部赖账了，损失最大的当然就属俄国的传统盟友法国，之所以法国在一战后一直没能恢复到巅峰，除战场上的损失，和这笔被赖掉的巨款不无关系。债务虽然是赖掉了，苏联的国家信用也破了产，进入不了国际金融市场借钱，要想获得外汇只有一个办法，用硬通货和商品出口交易。
前几年苏联的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因为有联合集团这个大主顾，他们的煤炭、原油、其他矿产和农产品都变成了记账货币，然后再用这种记账货币通过联合集团换到了急需的工业设备、技术，甚至还搞到了卡拉乔洛级图纸和381嗑药炮的专利。
记账单位是孔蒂尼和布哈林联手发明的特殊国际货币，与美元等值，可以按照交易日的里拉兑美元牌价任意购买用里拉标价的货物，但如果要兑换为真实的美元或其他外汇货币——如英镑、法郎等，则意大利方面收5的手续费。
一开始苏联确实也不敢持有太多记账货币，一拿到手就去意大利大采购或者迫不及待地转化为美元、英镑去其他国家采购。后来发现联合银行每次都能及时兑现，再加上同样的东西通过联合集团买比直接换成美元去美国买还便宜时，替换的动力便不足了。
大宗进出口都用这种记账货币，因为这样省事，还不用承担5国有资产流失的罪名，再加上意大利方面挺会做人，每年都邀请苏联有关贸易部门、军队部门的同志去意大利和地中海考察（实际当然是公费旅游外加礼物奉送），何乐而不为呢？至于为什么用记账单位便宜，那是因为孔蒂尼采购时是批量作价，再加上还有5的活动空间，又是老主顾，肯定比苏联人单独去买要便宜。
打倒布哈林的罪名就有一条，与外国资本家勾结，收受不正当礼物，其实这是选择性执法，谁没有接受过这种礼物呢？布哈林同志不过拿了几块瑞士手表、几件女士睡衣罢了，且还是经过外交部门备案的，很多同志可是收到过纽约土特产的，就算不收也不行，其他上级和同事都在收，你不收是想搞特殊化？还能不能与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了？
这当中也发生过一些波折，比如苏联原油最开始大量出口的，后来联合集团北非大量产油后，苏联的巴库原油就不太好卖了，不过这时候斯大林同志找到了其他办法，加速集体化，提高粮食出口，然后原油引进炼化设备就地消化，一来二去也把这个窟窿给堵住了，而布哈林同志反对的就是这一条。
至于鱼子酱虽然是苏联最负盛名的出口物资，但其实换到的钱少得可怜——有多少人能消费得起鱼子酱？现在股灾发生了，能消费得起的人至少还要减去一半，所以靠鱼子酱是万万不行的，用鱼子酱来换设备显然是华尔街的笑话之举。
“他们以前不是还有很多钱的么？”梅隆问道，“我记得我们有不少设备都最终落到俄国人手里去了。”
“那是以前，现在形势发生了变化，俄国人的好日子要结束了……”洛克菲勒叹气道，“就是以前的好日子也与联合集团有关，看起来似乎我们是绕不过联合集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