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黄沙,表面十分平整,就象是风平浪静的黄色的海洋。
这黄色的海洋空空的,一派死寂。
樊英才张口结舌,惊愕了半晌,突然高声叫:“他们呢?其他的人都去哪了?”
他顾不得跟女孩寒喧,把她扶到骆驼背上,牵着骆驼,踩着松软的黄沙,深一脚浅一脚往其余的人驻扎的地方走。
他一边走一边大声呼喊:“老高、胖子,你们在哪?快回答我。”
喊了半天,沙漠却依然一派寂静,静得象是在坟墓中一样。
没有人回答他。
樊英才有一种错觉,是他自己死了,到了另一个世界,所以才找不到其余的人。
他回头望了眼身后牵着的骆驼,以及骑在骆驼背上的女孩,重重地掐了自己一把。
手背上被掐过的地方剧痛。
他还活着,是的,他一定还活着,否则怎么会感觉到痛呢?
还有啊,骑在骆驼背上的这个女孩脸映着阳光,背后衬着蓝天,浑身散发着圣洁的光彩,美丽得如出尘仙子,她怎么可能死呢?
她当然还活着,鲜活地活着。
她活着,就意味着他也活着吧。
他们都活着,那么其余的人呢?
樊英才发了疯似的在大漠里面寻找。周围茫茫一片,四周看上去都差不多。
他还约略记得风的方向,记得那群人的大致方位。他顺着风的方向搜寻过去,他没能找到他的那些同伴。
他以为是自己弄错了方向,又到别的地方去寻找。周围全都找遍了,却仍然连一点踪迹都没寻见。
樊英才又累又乏,沮丧地坐在沙地上。
女孩从骆驼背上下来,身上的佩饰叮叮当当作响。
她取下水囊,递给他:“喝点水吧。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找到,可能也没用了。”
她坐在他身边,垂下眼帘,睫毛上有晶莹的水珠闪耀。
樊英才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他的同伴们本来就疲惫不堪了,再被埋在黄沙下面,没法呼吸,就算找到了,也只是一具死尸。
他难过地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干裂的嘴唇。
他黯然垂下头,难过得直揪自己的头发。
女孩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再揪头发。她轻声说:“你别伤害自己,既然老天眷顾,让我们活下来,就要好好活着。”
她的声音很甜美,如清泉滋润着樊英才干渴的心田。
樊英才抬起头,疲惫的双眼看着她。
看着看着,他沮丧的心情竟渐渐好转,他突然又鼓起劲来。
是的,他要好好活着。他要走出这片沙漠,把这个美丽的女孩子带出去。
她这么美好,怎么能葬身在这片沙漠当中呢?她应该拥有更好的东西。
樊英才反过来握住了女孩的手,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跑到沙漠里面来?你是当地人,难道不知道这儿被称作鬼地吗?”
他看女孩身上的装束,以及她身上佩戴的多得不正常的首饰,判断出来,她应该是本地人。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本地人,她这身打扮应该是属于新娘子的。
他一个陷入绝境的人,竟然在大漠当中遇到一个美丽的新娘子,事后回想起来,他一直觉得,这是沙漠之神赐给他的礼物。
最宝贵的礼物。
女孩又垂下了眼帘,睫毛翕动。
楚楚可怜的样儿,让樊英才很有一种冲动,保护她的冲动。
他想把她拥在怀中,好好地抚慰,不让她再伤心害怕。
当然,他没有这样做,他只是反握住女孩的手。女孩这样美好,美好得象是图画中走出来的仙女,不象是凡人,他不敢轻易亵渎她。
哪怕只是握一下手,他都觉得自己这是亵渎了她。
只是,要让他松开手,他却万般的不舍。
女孩轻声说:“我叫秦霜,我不是本地人。我是别的地方的,被人强行带到这儿来。那个人逼我嫁给他,我不肯。我一直想逃走,但是他把我看得死死的,我没办法逃跑。直到婚礼这天,因为客人多,事情也多,我终于找了个机会逃出来。”
“你不是本地人?”樊英才明白了,“难怪你会跑到大漠里面来,原来你不熟悉这儿的地形。”
“不是的,”秦霜说,“我在举办婚礼前,在沙漠附近住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知道这片沙漠。我知道它很危险,进来了就是死路一条。但是我没办法,我刚逃出来没多远就被他们发现了,好多的人追我,要把我抓回去,我只有往这儿跑。我宁愿死在沙漠中,也不愿意嫁给那个人。不,他不能称作人,他是个畜生。”
秦霜说到这儿,姣好的面容变得有些儿狰狞。
她怒睁着双目,眼中聚满了恨意。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反而让樊英才更加疼惜她。
象这样一个娇柔的美人儿,真不知道是怎样的男人才舍得欺负她。
他说:“难怪你什么都没带,没有水没有食物,就带着这一身首饰跑进沙漠。”
秦霜低头瞧了眼身上的这些首饰,脸上现出羞赧之色。
“这些首饰是新娘戴的。这儿的风俗习惯就是要给新娘子戴很多很多的首饰。我逃跑的时候太匆忙,没来得及将这些首饰取下来,倒不是有意想贪他们的财物。”
樊英才听了这话,更加对秦霜刮目相看。
听她的语气,那个想娶她的男人显然做了不少伤害她的事,而她竟善良到连无意中带走点首饰都觉得对不起人家。
樊英才安慰她:“你别不好意思,你这是迫不得以嘛。而且,那个畜生欺负了你,这些首饰根本就不够补偿的。也幸好你戴了这么多的首饰,首饰反光,才引起我的注意。否则,我们就绕过去了,发现不了你。”
樊英才说的倒不是谎言,向导给他们安排的行走路线的确不会经过秦霜昏迷的地方。
秦霜轻声说:“谢谢你。是你救了我的命,还安慰我。”
“不不,你别这么说。”樊英才竟手足无措起来。
樊英才讲到这儿,对池墨白说:“后来,秦霜总说是我救了她的命。其实,我的命又何尝不是她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