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天默然不语。.
他现在在覃兆煌的控制之下,不愿跟他起冲突。
他甚至想过,他可以假装顺着覃兆煌的意思来,假装愿意配合他,成就他的野心。
可是,要让他表现得不在乎慕小小,那是件太困难的事。
覃兆煌又是个聪明异常的人,要想瞒过他可不容易。
何况,覃兆煌还有非常先进的测试人有没有说谎的仪器,比起现在普遍使用的测试仪要先进得多。
覃天想,覃兆煌唯一做不到的事,恐怕就是还不能测知人的思维了。
覃兆煌腾身站起,冷凝着一张脸,居高临下打量着覃天。
“覃天,你是我的儿子,我实在不愿对你采用这种方法,你不要逼我。我劝你最好乖乖顺着我的意思来做。”
覃天抬头望着他,说:“你真的当我是你儿子吗?如果你真的承认我这个儿子,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有来见我?我甚至从来都不知道有你这个人的存在。”
“没有见你,是因为我太忙,有很多工作要做。你都看到了,我取得了这么多的成就,这些成就可不是随随便便想一想就能取得的。”
覃兆煌对于他的成就,十分的得意。
他这些天已经带覃天参观过他的许多杰作。
看到覃天脸上不由自主显露出来的震惊与钦佩,他着实欣喜。
人总是这样的,自己的得意之作,总是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尤其是自己亲人的肯定。
覃兆煌再怎么淡薄亲情,也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佩服自己的。
覃天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愤,一下子站起身,冲覃兆煌吼:“工作忙,就是可以不顾亲情的理由吗?你不见我,也不见爷爷奶奶。奶奶去世的时候我还小,我不清楚当时的情况,但是我知道爷爷。”
覃兆煌别过了头,透过雕花的窗棂,望着窗外。
窗外有一棵树,在风中摇曳,象极了故乡的那一棵树。
覃天不知道奶奶去世前的情况,他可是知道得很清楚。
记得那会儿,覃兆业曾找过他,希望他能够回家看老人一眼。但是当时,他正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没弄明白,整日里冥思苦想,把别的事都抛在了脑后。
加上他恨覃兆业夫妇算计他,又想说不定这是父母为了让他回家而施的一出苦肉计,所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毕竟,冯笑霜那时还算年轻,连六十花甲都还不到。
但是,等到他解决了那个困难,突然再想起这桩事时,母亲冯笑霜已经过世了,已经下葬了。
他后悔得要死,自己一个人奔到海边,对着故乡的方向,结结实实地痛哭了一场。
他恨自己过于执着研究,恨自己跟哥嫂赌气,恨自己误以为父母亲在骗他,害他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他扑倒在沙滩上,哭得声嘶力竭,直到再也流不出眼泪来。
然后他站起身,擦去了脸上残留的泪痕,转身又回到了他的实验室。
逝者已逝,反正已经见不到最后一面了,不需要再专门为了这事赶回去一趟。
对母亲的思念,放在心里就好。
至于奔丧什么的,母亲已经下葬,似乎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而去坟墓上祭奠之类,他向来认为是做给活人看的,他没必要向谁表现自己,他没必要讨好谁。
他回到实验室,又过回了正常的生活。
覃天可不知道覃兆煌心头的这些思潮起伏,只道他根本就对自己的话满不在乎,不禁气苦。
这世上竟有如此薄情之人?
他接着又说:“不管怎样,爷爷奶奶养大了你,你怎么忍心不管他们?我记得,在我小时候,我常常去爷爷家玩。爷爷总是喜欢带我去海边,望着海的那边。我问他望什么,他却总是不回答,只是那么望着。直到回家的时候,他才对着大海深深地叹一口气。我一直想不明白爷爷为什么喜欢望大海,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在思念自己的小儿子。”
覃兆煌的肩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但只一下,便又恢复了原状。
覃天质问说:“我一直都觉得奇怪,为什么爷爷总是守在老屋不肯搬走,为什么他特别的疼爱我,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对得起他吗?”
对于爷爷覃修远的这许多异常,覃天一直迷惑不解。
直到现在,知道了覃兆煌的存在,他才恍然大悟。
这几天,他一直在回忆过去,再把覃兆煌的事跟过去爷爷的举动一一对照,很多的疑团这才迎刃而解。
覃兆煌的身子又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很想回头反驳覃天,他怎么可能不想念自己的父亲呢?他怎么会不知道父亲最疼爱的人就是他呢?
只是,他当时太执迷于自己的研究。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一旦迷上了什么事情,别的都顾不得了。
他想,父亲还年富力壮,还能活好久呢,等到他取得了希翼的成果后,再带着胜利的果实回家去见父亲。
他要让父母的名字传遍天下,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光耀门楣。
那些年,他虽然因为跟家里赌气的缘故,人没有回去,但是他一直通过他自己的方式在了解他们的情况。
可是,他没有想到,父亲竟然走得那般急。
那次,他在实验室里泡了大半个月,等到他好容易告一段落,从实验室内出来以后,才突然得知那个噩耗。
就在他刚关进实验室的前几天,父亲就得了急症,撒手人寰。
接着,覃兆业夫妇就在他缺席的情况下,举办了葬礼。
他再一次失去了见亲人最后一面的机会,失去了参加葬礼的机会。
同上次一样,他仍是去了沙滩。不过,这次他没有扑倒在沙滩上痛哭流涕。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沙滩上,站了整整一天。
他望着故乡的方向,细细地回忆。
他回忆着他跟父母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回忆着他们对他的疼爱和照顾。
可是,他也回忆了别的。他回想到,那么疼爱他的父母却始终不能明白他心里的真正所想,在他的婚事和事业上都不怎么支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