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二代这边焦头烂额之际,文一代在市里也没闲着,他一生跟着党走,以潮湿小镇为中心的县城辖下有个小镇还是他带着人和炸药去炸出来的路,劈出来的镇,不顾家庭全身心投入工作是他的一贯生活方式,并乐在其中,只恨退休早,身体又过于好了,连个感冒也不容易,娶了新的妻子也就是当时忙一阵,转眼又空闲下来,他那个受不了啊!
原本文一代每月可以去心心念念的政府领一次工资,享受一次新领导和众人对他老领导的尊敬,后来工资改打银行存折上了,气的他在家骂了两句“妈的个巴子”,他不懂减少现金流通过银行转工资的利弊,骂的原因只觉得去政府的机会又少一个,不甘寂寞啊!
文一代虽然搬到市里定居了,存在感还是要继续刷。
还确实给他寻摸到一件事来折腾,以潮湿小镇为中心统领着的二十几个乡镇组成的县是个贫困县,正宗的穷山恶水,县里有一个机构叫扶贫办,偶尔会从国家的扶贫项目中得到款项,致力于帮助贫穷的人致富,人民富强了,国家就富强了,本意是好的,层层布置下来就变了味儿。
真正贫穷的农民是得不到扶贫贷款的,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事,上百万的扶贫贷款拨下来惠民无利息,这种天上掉钱的事会轮到谁?自然是被掌权者拦截下来分配给过的尚好的亲戚朋友沾光,钱一到手,承诺做的项目随即抛到脑后。
掌权者的亲戚得到那些钱只是肥上添膘,谁会真正去养猪养牛那么臭,面对市里的检查组来检查扶贫项目的进展时怎么办呢?十块钱一头猪去附近的农户家租赁一天,赶几十头到修建来应付检查的小作坊养殖场里敷衍一天过去,待检查组一走就把猪还给农户家。
其实他们拿着钱真正去做养殖业,不懂的地方虚心学习请教肯定也能挣钱,却偏偏要走捷径不劳而获,没有付出辛苦劳动便宜得来的钱,遇上谨慎的还知道财不露白小意着用,个中有虚荣浮夸的不珍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大把的消费冒充老板,引起众人侧目,慢慢传到老一辈参加过革命的老领导耳中,愤慨不已。
文一代就是属于愤慨不已那一类,国家的钱被一群萧小鼠辈通过卑劣的手段挪作己用,他太气愤了,于是他作出一个结大仇的决定,他要去告!他去市里告,被人压下来,去省里告,被人压下来,最后捅到广州南方周末去上了报纸,才有点水花,市里压不住了,特派检查组去潮湿小镇驻扎调查处理。
得到扶贫贷款的那群人,不是县长的儿子,就是副县长的舅子,还有一些官员的亲戚,其中没有一名是草根,听到检查组来调查了,其中有个最恶劣的挪用太多害怕东窗事发,竟然心脏病吓发死了,那家人对文一代那个恨啊,扬言要报复,公安局还打电话告知文三代并两个堂妹小心,三个丫头片子委实吓了一阵,文一代连个孙子都没有,还这么嚣张能蹦哒也是没谁了。
后来好在检查组被贿赂了大笔钱财之后调查不明不白不了了之了,没有继续造成更坏的结果,事态才得以控制,但是仇是怎样都结下了!
文一代的举动导致的恶果就是文二代承包煤管站项目的处置受到影响,政府那边正捏着文二代呢。
一开始签的合约文二代连同他的三个合伙人承包一年,需要缴纳一定数额的钱回政府,剩下的才是他们四人的盈利,因为泥石流封了山导致没有煤车过路而没有收益,情有可原,原本可以酌情减少,如今文一代把政府的官员得罪了一个遍,你整别人的儿子,别人自然就整你的儿子,一分不少的都要文二代非交回政府不可。
其他三个合伙人因此被冤枉连坐,苦不堪言,黄大见事态不妙,因这次生意的款项是由她作保在他们银行贷出来的,泥石流之前收缴的过路费也存在他们银行,她果断把那款项拦截下来,作为还款还进了银行,她作为保人才撤销了责任。
政府发现钱没了都迟了,找黄大谈话,叫吐出来收归政府,黄大所属银行是市直管的企业,人事任命并不需要当地政府管辖,只要款收回来对市级银行交代好,工作自然无忧,所以她并不买账,政府拿她无计可施,转而又逼文二代还钱,逼的文二代留下一张二十万的存单给妻女,一走了之。
黄二那个气啊,主要恨文一代惹事生非,不关己事到处结仇连累文二代遭到报复,虽然有钱在手,九七年二十万可老值钱了,但是她情愿不要钱要文二代回来,天天焦虑不安,找文三代长谈,告诉文三代“你爷爷得罪了什么什么人,我们娘俩以后可惨了”。
整个黄家亲戚连枝都陷入一种不安当中,表姐私下陪文三代聊天:“你们以后可怎么办啊?”文三代想起过去黄二经常和她讲起保险的话“假如爸妈都死了,你还可以靠保险过活,”就对表姐说:“没事,我妈给我买了很多保险,一个月可以领一千多。”说过就忘了。
第二天文三代突然接到黄四的电话,接起来黄四就一通六十分贝的吼:“你跟你表姐显摆你保险干什么?你的保险算什么?有什么了不起?请你显?要你显?……”黄四跟他的小三在外姘居不管妻子把孩子丢给黄二抚养,许久都不露一面的舅舅,和文三代的接触少之又少,突然如此来教训,她年纪幼小无法应对,唯有羞愧答应着。
挂了电话文三代一想,许是昨天和表姐聊天,表姐回去和黄大说了什么,黄大对她在表姐面前显摆保险有所不满,命令黄四来斥责她,日后优游岁月,这种情形可多着,他们姐弟连心,黄四就像黄大手中的一把刀,叫他捅就捅,文三代不过十三岁,虚荣心因此被压了一头,倒是一件好事,这点飞来的责骂文三代还是承受的起,比黄六打她逃而逃不得时好受多了,毕竟黄四正常些不胡乱打人,只是听了黄大的一面之词挑唆来语言斥责。
在文二代逃离潮湿小镇的时候,文一代却回了潮湿小镇,不是他牵挂儿子,而是娶了一年多的新妻子不和他过撵他回来了,如此能折腾的老头,随时在家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任谁也受不了,也管不得那么多,反正房子产权装修已买,又看文一代两个儿子都已经不行了,估计也没了油水可榨,还尽是事儿,就翻了脸撵人。
文一代无法,身为男子也不好像泼妇一样和妇人计较,他还自视甚高更干不出来,默默回到潮湿小镇原本已经口头赠送给文老幺的房子,几下面对,唉声叹气,却不思悔改,没意识到家道中落的滋味要来了,还认为自己有点了不起,难以从过去的荣耀中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