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到了,佳儿的身子日益丰盈,腹间虽然不见凸起,但王氏怎能看不出?将李广暗中叮嘱一番,王氏便让严术往李广房中派了一名年长的嬷嬷。佳儿每餐都是王氏安排,必要嬷嬷眼盯着吃完。李广本要阻止,但见佳儿丝毫不以为苦,反倒完全不似往日顽皮模样,只要是王氏说的,佳儿必定照做,只好作罢。
佳儿其实一点也不觉的为难,自记事起,就没人这般疼过,王氏所做,虽然要求繁琐,但落在佳儿心底,反倒倍感温馨。
在陇西,有个讲究。从初一吃肉一直到十五,餐餐不离肉,顿顿要有酒。李家是陇西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餐餐设宴,早八碗、午十道、晚间十二体、除夕二四体、初一十八体、正月十五就是十四体。道道菜品酸、辣突出,甜、咸、麻、鲜各异,家中厨夫手艺不凡,色香味形俱佳。有荤有素,有蒸有炒,有热有凉,有浓有淡,纯朴丰盛,雅俗共赏。
“八卦拼盘”“金钱鱼翘”“青龙散金钱”“鲜党鸳鸯乳鸽”“羊十道”只要陇西有的,李府便有,陇西没有的,李府也有。窦广国从长安不止带来了刘恒御用金樽,更是带来宫中美酒百坛。从初一吃到十五,李广感到大概胖了七八斤,但看佳儿,最少也多了十斤肉在身。本就有了身孕,餐餐又不少肉食,原本宽大的袍裳,再也遮不住佳儿玲珑的身姿。
十五过后,李尚一早将李广叫至书房,要李广勿担心王氏病情,离开河间已有时日,虽有徐平,但男儿要以事业为重,凡事多亲力亲为。李广虽然多想待些时日,但李尚言辞严厉,只得到后堂,与母亲辞别。
未进门,便听到屋内佳儿正和母亲的开心,说的多是同李广趣事,有些,居然连李广也不曾记得。
“母亲今日身体可有不适?”李广进门后,习惯的问了一句。
“广儿不要担心,为娘自广儿婚后,便日日见好,这几日反倒觉得胖了不少。广儿今早来,是向为娘辞行的吧?”
“娘,广哥哥要走么?”
“舍不得了吧,但一个男人,怎能时时拴在家中。只是此番去便他一人去,留你在为娘身边,也好拴着他的心,为娘也能沾着你的光,时时可见广儿回家。”
“佳儿当然要在家中陪着娘,只是广哥哥一人去,身边少了人照顾。”
“佳儿留在母亲身边,当然是好,河间虽远,但凭我本事,半日间便回。”李广知道佳儿想随自己一起,但眼下佳儿有了身孕,长途跋涉实乃大忌,万一生出事端,反倒让母亲担忧,若是留在陇西,自有丫鬟嬷嬷照料,比带在身旁,反倒令人放心。
新婚燕尔,最是难舍难分,回房中耐着性子,好一番安慰,佳儿才不舍的送李广出了府门。
李广并未直接去河间,倒是直奔恒山而去,李广那日虽然记得模糊,但隐隐觉得,事情并非佳儿所述那般。
恒山自山脚起,怪松巨石,具都被积雪覆盖,反倒遮掩了冬日的荒凉,整个大山处处显得圣洁端庄。若是有佳儿在,李广自当是缓步而行,且行且赏。但压在心底的疑虑,让李广无心看景。
李广站在山脚,面前有虫成挡住去路。
“前辈何故阻我去路?”
“小子,你要登恒山,却要过老夫这一关,年前看你,已是天地融合,杀道小成,老夫正好缺个对手突破,你倒是来的巧。”
“错过今日,晚辈随时奉陪,但晚辈今日来恒山,却是有事而来,望前辈勿要为难晚辈。”
“废话少说,先陪老夫走几招。”虫成担心李广在恒宗峰遇到韩尚佳,更是希望和李广一战,以期突破。浸淫剑道依旧,虽稳稳压着吕产一头,但从未与李广认认真真交过手,要阻着二人见面,惊天一战便是告知消息的手段,若李广日后怨起,也有说辞应对。
虫成说要交手,也不待李广反映,右手一个剑诀直指李广面门,人未至,剑气直刺李广,李广只得单掌封挡在前,也只是阻挡,并不愿出手。李广单手挡虫成蓄势一击,让虫成心下恼怒,天地融合又怎样?巫体小成又怎样?身兼杀道又能怎样?
你李广不是托大,单手挡老夫剑招么?虫成再度出手,却是全力一击,剑指所向,积雪平地旋起,剑气夹杂着雪花,顿时如万道飞剑,直取李广周身要穴,若一个不小心,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若是一般庸手,虫成这一招便杀,但李广是何人?莫说周身围绕的只是剑气,就算是利刃环身,李广也只是气息外放,只是猛的一震,遍布李广左右的剑气,如同积雪遇到暖泉般,居然涩住不动,学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融化在李广脚下三尺周围。
二人动手,早就惊动了山脚虫成的家眷仆役,更是惊动了恒宗峰上的韩尚佳。李广与虫成气血运动,一较高下间,韩尚佳便赶到静置在箱柜内的圣人至宝,隐隐有些不安,似乎对李广散发出的气息,颇为忌惮。好在虫艺早就知晓此事,李广来时,便被虫成指使,直奔恒宗峰,佳儿带着圣人至宝,便随着虫艺而去。
“虫艺大哥,方才可是李广来了?”
“正是李广寻来,正在山脚与家父比武。”
“若是李广寻到此山洞来,怕是有误师傅临终嘱托之事,虫艺大哥可带着圣人至宝先远避此处,待李广离去再回。”
“眼下也只有如此办法,李广的武艺,完全不在家父之下,怕是阻挡不了多少时间,我这便去。”
恒宗峰,李广一招逼退虫成,一个跨越,便瞬移到了殿前。奇怪,刚才此处明明有着一丝让自己不舒服的气息,怎么此刻全无踪迹?究竟是何物,让自己心中忌惮?
李广在殿内左右寻不出这丝气息的出处,却无法再细细探究下去,虫成以尾随而至,人未至,剑以至,并非剑气,乃是实打实的三尺青锋长剑,并无任何花哨,李广仿佛就等在剑尖般,剑锋直直没入李广的袍裳,只差一毫,便伤到肌肤。
“前辈好无礼,晚辈只是来恒山找人,却被前辈好一番欺负,真以为我李广怕了不成!”李广含怒一击,再无半点藏私,许久未见的乌黑箭气,此刻依然隐隐带有金光,少了先前的粗壮,但更加凝练,箭气犹如实质。
“你若是能接住这一箭,晚辈今日便退去,不再为难,若是接不住,以后在恒山,前辈可不许在阻拦我脚步!”乌金箭气,恰似一条乌金小蛇,迅猛灵动,端得厉害,虫成的剑,被乌金小蛇一缠绕,便脱手而出,失去了控制。乌金小蛇得势不饶人,直奔虫成脑门袭来,虫成剑指直点,但小蛇张口就是数到箭气喷出,隐隐有雷鸣在耳。
虫成失了剑,只有以指为剑,忙捻起数道剑诀,欲要挡住箭气攻势,挡是挡住了,但虫成的手指,依然鲜血直流。李广本要折身继续寻去,虫成又飞身挡在面前。
“小子,言而有信,是我辈习武之人必须遵循的信条,我虫成虽不敌你武艺,但也是勉强挡住了你的一招,为何出尔反尔?”
“好,本将必当守诺。”李广此时以完全感应不到方才的那丝不妥之处,究竟藏在何出,知道虫成有意阻拦,此番探查,必然无功而返,但心中怨气得不到泼洒,让李广心中邪火徒增。信手一道箭气发出,身遭数丈之内积雪,具都被卷起,只朝着虫成掼下,片刻后,席卷在半空的积雪这才缓缓的平息,李广早就失去了踪影,只留一巨大雪丘,立在此处。
虫艺在远处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这才感受不到李广的气息,小心的折返回来,韩尚佳早就站在方才二人激战之地,此刻韩尚佳一头银发披散在肩,真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雪丘发呆。
“李广走了。”
“李广是走了,可虫师叔却也不见踪影。”
“四下找找,必定在这周围。”虫艺不见了父亲,也是焦急,瞬息便以闪现在数个山头。片刻后,虫艺复返原地,无奈的摇头。
“左右不见父亲踪影,也不知此战是否受了重伤。”
“虫大哥,我们平日在此地,可有这山丘?”
“记得并不清楚,或许有,但又没有什么印象,师妹在恒宗峰时长日久,可记得?”
“此处原本是平地。”
韩尚佳的话让虫艺大惊失色,忙双臂齐挥,将雪丘刨开。虫艺刨开雪丘,虫成正站在当中,好在并未受重伤,只是被雪丘埋的久了,四肢僵硬,但呼吸尚且平稳。二人急将虫成抱回殿内,虫成不敢大意,让韩尚佳避开之后,忙解开虫成袍襟,用掌急搓虫成胸膛,半柱香后虫成才呻吟出声,缓过气来。
“这小子,好霸道的箭法,好强的内息,若是再迟半刻,为父这一身修为,就此撂在此处了。”
“父亲今日身体受损,若是李广来日再次寻来,该当如何阻挡?”
“艺儿勿要担心,今日虽是败在李广手上,但也是窥探到了一丝天人合一的奥秘,为父多年的禁锢,今日才得以松动,倒要感谢李广这小子。”虫成临战寻到自身剑道突破的门槛,因祸得福,让虫艺心中稍安,辞别韩尚佳,扶着虫成,直奔山脚。
嗜血天珠,为何世间有此等物件,偏偏被广哥哥融合。造化弄人,师傅的衣钵始终要我去继承,本以为化解了天珠血煞,完成师傅遗愿,便可遁身世外,但看今日情形,此事到也难以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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