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既不能像初三时候的班主任曹玉红能清晰的讲解英语语法与国语汉学之间的联系,激发学生的学习热情。
也不能像高三的吴老太那样用最简明扼要的讲解来破解最繁琐的数学试题。
英语老师说的最多的就是:“你们的词汇量太少,每天要背这里多少多少,那里多少多少。”
数学老师则是:“你们的数学题库里的试题实在少的可怜,先做完这些试卷,然后再做发散思维理解试题。”
说来说去,不是词山就是题海。所有的担子,轻轻松松的从老师们自己的肩上卸了下来,转移到这些睁着眼睛巴巴的看着讲台的学生的身上。
2000年左右的华夏学堂里,补习班还不是很多,大多都是一些任课老师自发组织的小课堂,云苏当初高三的时候也上过,吴老太和化学老师史精轧的补习班。
可惜他那时候玩性已定,去了补习班十之八九都是身在课堂,心在电玩。根本没有心思听老师的话。吴老太也尝试过,带着他和老康去提高班听课,只可惜对着牛弹琴,弹的再好,牛儿还是只会吃自己身边的草,拉的还是屎,不会变成奶。
还是史精轧说的对,当时的云苏在学业上已经很难有回转的余地了,毕竟时间上已经不允许了,前后一年的时间,想从高二的课程开始补起,至少要拿出超出常人数倍的休息时间来补习。
只可惜云苏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他的家人也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一个或许有机会上大学的苗子,最终走上的路已经潜移默化的被定格到了其他路径上。
或许也就是这几年,课堂上的冷漠,课堂外的嘲讽,以及自己的不争气才造就了后来云苏易怒的性格。
就像那些人常说的:“我这人其实性格挺好的,人也善良,可就是脾气燥了点,你别撩我,撩的好就好,撩的不好玉石俱焚。”
最后云苏明白了,不是这些任课老师是来搞笑的,是自己上补习班就是个搞笑的笑料。
照本宣科的题型讲解云苏都没办法理解,英语的语法,词汇,更是没法理解。渐渐的他开始消沉了。
2000年的时候某公司代理的《传奇》,还有国外的一些游戏如《星际争霸》之类的电脑游戏开始流入国内市场,正值叛逆和青春躁动期的云苏,又一次陷入了电脑游戏的包围。
云苏还记得他上小学那会,爸爸因为能力突出,擅交际的原因被领导委以重任,出任了单位第一批与市场直接接轨的销售。四开间的店铺铺满了单位生产的各类产品,云苏经常跑去爸爸店里玩耍,只是每每云苏来店里的时候都不见父亲的身影,想找到父亲就要去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找,那里有一间小电玩室,他爸经常在那里打麻将,而云苏则可以找他爸要上几个飞子玩玩游戏机。
以前云苏总觉得爸爸陪自己太少,从记事到现在他就记得去金陵那一次旅行,还是父亲外出公干带着他,孝陵的石人和中山陵的台阶,他记得是最为清楚,再之后就是动物园里白天不出来的鬼脸猴子和金陵湖里飞驰的汽艇。
他隐约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爸爸带着他去市立体育场打篮球,坐在观众席上的他看着父亲在人堆里冲抢投篮,慢慢的他自己开始学着打篮球,学着和球场的小朋友一起打游戏机,一起晚上跑来体育场的灯光球场里看中学篮球比赛。
生活里的颜色变得生动起来,身边的人也多了起来,憨直的中锋高二个子,犀利走位的土豆泥,还有很多很多……
现在篮球架前,云苏俯身在篮球架旁边的沙堆里抓起一把沙土,然后,高高的跃起~“啪!”在篮板上摁下一个手印。“要暂时和这里说再见了吗?三年,我能待的下来吗?继续读书,三百天我能读出成绩吗?我特妈究竟适合做什么?难道真是个废物?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九月的下旬天气愈发的凉快起来,天天都是白云千里无曜日,出门抬头有秋风。怎地一个舒服了得。但是云苏开心不起来,在凉快的风吹过来,他还是觉得烦躁不安。
老康前两天特地跑到他家,和他聊了一个下午,平时哪去哪就跟随的老康,跟他来道别了,老康的父亲是军人,转业后在国有单位任职,这次托了关系给老康找了个去魔都当兵的路子,老康十月中旬就要去武装部报道,还有一个月就要走了。
老康一直都不太在外人面前说笑,憨直的狠,只在他们几个发小面前才露出调皮劲,从初中到高中,六年,云苏很少见到过老康的父亲,只是从他只言片语里能察觉出,他的父亲话也少,动手的多,大概华夏式父亲都这样吧,用行动来代替语言,用巴掌让你牢记一生。老康的父亲如此,云苏的爸爸亦然……
看着面前满脸焦虑的小黑脸,云苏反倒是心情安定了下来,在他们这个群里云苏一直都是核心,带着玩,带着学,带着混,反正他说的最多,做的也最多。既然今天兄弟来找我谈人生了,那我就陪他唠唠呗。
“你就别在那长吁短叹了,得了,喝点奶,压压惊,”云苏递过一杯刚冲的豆奶。
“当兵就当兵迈,我爸还在问我要不要去当兵呢,急啥呀,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们,也不就三年的事迈,就当去旅游一趟,还是带薪多好。何况你爸给你找的路子应该不错,我听人说,魔都那边各国的领事馆多,你去了就给老外站领事馆的哨,当年抗战的时候那都是些鬼子们的租界,你知道的我们以前看的电影里面那些鬼子躲在租界里面,打战都没受过影响,外面死那么多人,他们还是活的好好的,现在肯定日子过得更好,你说他们都过得那么好,能坑了给他们站哨执勤的小兵?
而且那边外国妞多,你说咱们这个小城都没见过洋妞,也就在师范见过一个徐娘半老的,远距离看着还行,近了就是一脸大麻子跟我家门口的侉饼一样,你就不想去看看?都说魔都的天更蓝海更广,咱没见过,你代我们去看看,看看到底那个黄浦江边的东方明珠塔是不是全玻璃透明的,看看地铁是不是有很多老外。
你别插嘴,让我说完,就一句。人总要出去走走的,我们男人不说胸怀天下,可至少要到天下去看看吧,没点眼力劲,以后有了孩子怎么跟孩子吹牛逼,老子当年如何如何。”云苏一个劲的给老康上麻药,希望老康能挺过这段离别的酸楚,还有只身外出的恐惧。
对于他们这代独生子女而言,食足以发胖,寝足以一天到晚,玩……那就多了去了,总之这代人的生活里面就没有烦恼。如果有,那就是自寻烦恼。
“可……我还是有点怕,你们都不在就我一个人,异国他乡的。”老康抱着牛奶杯子含糊不清的说。
“想那么多干嘛,你当是梁山好汉拍晕啊?我们又不是走投无路,只不过找条更好的路子走而已,是金子在哪都发光,以你这样默默付出的性格,肯定受部队那些老兵的欢迎,到时候朋友一大堆,还怕没人陪你?”云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边说着边从自己的储物柜里摸出小霸王游戏机,“废话不多说,前几次都没你玩的好,怎么样,敢不敢再来~整两局。”
转眼就到了中秋,云苏家每年的惯例,逢中秋和春节,家里的长辈就会坐在一起团圆下,因为云苏的爷爷住在父亲家所以每年长辈们都来家里团聚。
云苏的爸爸有四个兄弟,两个姐妹,最小的过继给了族里的亲戚,前些年回来认过祖,只是姓氏没有改,还跟着养父姓。
老三在所有的兄弟姐妹中最能闹腾,总是闲不住,干什么都很激进,完全不像老云家稳当,中庸的处事风格,最后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为了自己所在厂里的一点点利益,与其他厂发生冲突,重伤不治撒手人寰,那时候云苏的父亲都还没成家,所以这些也是云苏高中的时候听父辈聊天才知道还有这个三叔。
大姑嫁到农村因为家庭纠纷,加上那几年闹饥荒,又穷又没有的吃,天天还要服侍家里的几个老人,旧时代农村里规矩多,儿媳命如草,哪能求长生,最后又病又饿,抛下还在襁褓里的强儿哥走了。云苏的爸爸为这事还去闹了一通。
而那个很小的时候云苏去家里玩过的二叔,云顺安早年患有小毛病没太注意,后来发展成了绝症,云苏的爸爸与家里的一个亲戚一起在魔都陪了两个月的床,也走了,那时候云苏的二哥云长盺才八岁。
最后剩下现在的大姑(二姑),大伯和云苏的爸爸。
今年的中秋节挺热闹的,大伯家的两个儿女都在,哥哥云子豪,姐姐云梦溪难得聚到一起。大姑这边三个儿子都来了,老张家三个男丁都是喝酒的狠人。大姑夫走的早,小哥哥张继红还在一岁多的时候大姑夫就去世了,大姑一人拉扯三个嘎子长大,云苏的爸爸也经常帮忙,所以三个堂兄对云苏他爸感情深些,现三个人都有了家室,一得空就喊他爸爸过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