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玄心下认定,此必是大凶之鸟,不然,为何它一出现,便害死张大叔,此时又害得二极宗被人灭门?
他心中升起强烈的厌恶之感,死也不愿再与这大凶之鸟待在一起,他开始挣扎:“你这怪鸟,放开我,放开我!”
‘呲啦!’
区区‘一嘴’的衣襟,终究承受不住凌玄的重量,他稍一挣扎,胸口衣服顿时破裂,与本体脱离。
“啊!”
凌玄惨叫一声,顿时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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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凌玄摔落在地,却感觉不到多少疼痛。如此高空摔落在地,为何不疼?凌玄心下大奇,便这般仰天躺在地上,望着头顶无尽的袅袅雾霭,思索起来。三足赤鸟,拍打火红双翼在他头顶几米处盘旋。
思索片刻,凌玄便想清楚个中缘由,他虽从万丈高空坠下,但快着地时,被三足赤鸟拖住下行速度,虽然最后衣服破碎,他依旧摔落在地上,但此时,他与地面不过几尺距离,再摔落在地,便感觉不到多少疼痛,也因而,得以保住性命。
虽想清楚这点,但凌玄心下却万分疼痛,他翻身坐起,仰望头顶三足赤鸟,大声道:“你为何要救我?为何要救我!”
旋即,他又低下头,低声抽泣起来,眼泪似那断线的珍珠,颗颗滚落:“太师父死了,太师母死了,四位太师叔死了,师父也……呜呜,你为何要救我,为何不让我随他们而去?”
他虽然年幼,却深通事理,二极宗众人虽本事通天,法力无边,但三百余名魔教妖人,也非泛泛之辈,单赤鬼王那噬血灵婴便打得方琴与曾念钰步步危机,何况其余几位魔教首领,给他感觉深不可测,一身修为,恐还在赤鬼王之上。
凌玄深知,二极宗众人,恐无再活之理,便是曾念钰,怕也是四面楚歌。
三足赤鸟兀自盘旋飞舞,小小之鸟眼,水花翻转,凌玄心痛欲绝,它似也跟着伤心,眼神黯然。
凌玄便这般坐在了地上,低声啜泣,许久许久。几月前,曾念钰那如九天仙女般的翩翩漫舞,二人于那片仙田之中嬉戏打闹,她如春风般温暖灿烂的笑容,犹在眼前。方琴对他母亲般无微不至的关怀,阳明对他慈父般的溺爱,四位师叔对他的呵护有佳……
幸福在昨天,今日便隔世,小小少年郎,心在痛,泪在飘,哀嚎在心田,撕心裂肺。
天地间,陷入一片安静,似乎只有凌玄低声的啜泣声以及三足赤鸟轻轻拍打翅膀的轻微声。
许久如此!
三足赤鸟极是通灵,它似乎能感受到凌玄悲痛的心情,拍打翅膀,轻轻落在凌玄肩头上,小小脑袋在他脸庞摩挲,似在安慰他。凌玄伸手拍开它,厌恶之情溢于言表:“走开,你这凶鸟,别碰我!”
三足赤鸟摔落在地,兀自翻滚几圈,方才站稳,它望向凌玄,眼中似有颇多不解,它蹦蹦跳跳,向凌玄走来。
凌玄见状,抬手作势欲打,吓得三足赤鸟震翅飞上高空,兀自在他头顶盘旋片刻,终冲上云霄,消失不见了。
天地间,只剩凌玄一人。他忽地抱头痛哭起来,待泪水干涸,眼中再无液体溢出,他才抚去脸颊泪痕,缓缓站起,观望向四周。
“师父虽逃离二极宗,但魔教妖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我必须尽早找到她!”他在心中,如是对自己道。
此地,是一处谷底,四周峭壁直上云霄,高不见顶,谷底深万丈,宛如天然的绝底深渊,芳草萋萋,百花争艳,七彩蝴蝶漫舞于花朵间,淡淡云雾袅袅升腾,安静,祥和,一派仙家景象。
凌玄痴痴望着,如此美丽之景色,叫他痴迷,心中无尽悲伤,似乎也因为那美丽景色而缓和少许。他一步一步,缓缓向前走去,脚下是萋萋芳草,身边,几只蝴蝶追逐嬉戏,他伸出手,便有一只彩色蝴蝶轻轻落在手心,他微微一抖,那蝴蝶便欢快的飞离了。
他左右看着,宛如置身仙境。
绝底深渊似很大,又似很小,不觉间,他便来到一口湖泊边,湖面不大,方圆百丈许。湖面上,几只水鸟悠闲的戏着水,闹得平静之湖面碧波荡漾,波光粼粼。
此湖泊成椭圆形之状,四周,芳草萋萋,绿意盎然。凌玄视线透过湖面那几只水鸟,随意向对岸望去,却见一只似豹非豹,似鹿非鹿之奇兽匍匐在岸边,享受着明媚的阳光,闭眼小栖。
纵然此奇兽匍匐在地,一眼望去,仍旧十分庞大,它生有猎豹般的身躯与斑驳花纹,头生鹿角,豹脸大耳,长肢短尾。其外貌,十分美观,祥瑞。
凌玄并不知道此为何兽,但见它生得庞大,心中不由生出三分惧怕。便是此带有几分畏惧的眼神,遥在对岸的奇兽似有所觉,突地睁开双眼瞪向凌玄。
它的双眼,婴孩拳头大小,清澈明亮,此时瞪向凌玄,却带有五分敌视。
凌玄不由一惊,紧张的看着对岸奇兽。他自小与猎人张大叔相依为命,也曾陪同张大叔几次进入天山狩猎,他清楚,但凡野兽,领地观念都十分强烈。此时他无意中闯入此奇兽的领地,只怕已经触怒了它。
果不其然,对岸奇兽伸展四肢,缓慢站了起身来,它完全站立起来后,身高足有八尺。随后,如那神俊之马儿,它迈开四蹄,自岸边左侧奔向凌玄而来。
凌玄大惊,忙转身便跑,但一来,之前二极宗一役,他以念力阻止噬血灵婴的攻击,已是精神疲惫,身体乏力;二来,他十二岁之孩童,纵使全力奔跑,又岂能跑得过四肢健硕,擅长奔跑的野兽?
未跑出几步,他便被紧追而来的奇兽以身躯之力撞倒在地。凌玄只觉后背传来一股怪力,身体便失去控制,摔倒地上时,张嘴吐出大口鲜血。他回头,却见一只兽踢,当头踏来!
凌玄又惊又怕,但受如此沉重之撞击,他已经无力躲避,只得本能似的用手护住头部,眼睁睁望着那一只兽踢踏下,声势凌厉。
兽踢,即将踏在凌玄头顶,凌玄丝毫不怀疑,此一蹄之威,足以踏碎他的脑袋,但奇怪的是,他心中并没有多少对死亡的惧怕,反而感觉到轻松了许多。
也许,自己很快便能再次见着太师父他们了。想着,他闭上眼睛,以微笑,迎接死亡。
凌玄闭目等待许久,想象中那能结束他年轻生命的一蹄,却迟迟未见踏下。他慢慢睁开眼睛,看清眼前一幕,微微一滞。
那只似鹿非鹿,似豹非豹之奇兽,站在他身前,眼中敌视之意,已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欢快之情。它的头顶,那一对鹿角之上,三足赤鸟不知何时蹲在其上,吱吱乱叫,它似乎也很愉快。那庞大奇兽,不时咧嘴,露出两排雪白獠牙,仿佛在回应着它。
凌玄心下奇怪不已,此一鹿一鸟,似是多年不见之老友相逢,欢快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且不管鸟与鹿有无喜怒哀乐之表情,但凌玄分明从它们眼中、声音中,甚至肢体形态中,读懂了,那便是愉悦!
伸手抹去嘴角血迹,凌玄挣扎着站起,他不愿再看到三足赤鸟,他想离开,离开三足赤鸟,离开此地,回到二极宗,找他师父。
见他此动作,那奇兽便又瞪眼看过来,眼中又是那种敌视与警惕之意。凌玄一惊,旋即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
“吱吱!”
三足赤鸟阵阵乱叫,翅膀挥舞,看去,便像是对此奇兽指手画脚,似在阻止它不要伤害凌玄。奇兽眨巴几下大眼睛,仿佛在思索,片刻之后,转身离去,三足赤鸟蹲在它鹿角之上,也一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