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之桃就是劭长安的第一任妻子,他们俩的婚姻美丽又短促。
美丽是因为俩人都是那个时代的弄潮儿,突破世俗的眼光自由恋爱。短促是因为厂子倒闭之后,劭长安下海经商,因为摸不到头绪被人骗了走私差点嘎嘣掉,然后被现任妻子宋蔓菁救了一命,但是劳改了一年。
劭长安在劳改期间也没有忘记给老婆写信,一开始还有回音,但慢慢的他寄出去的信件都石沉大海。等他劳改完毕,顶着一个大光头出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回家去找方之桃,但是没想到她却早已经搬走了。
宋蔓菁很喜欢劭长安,一直对他不离不弃,劭长安考虑了很久,决定和宋蔓菁在一起。
他们结婚之前,劭长安特地回来还贷款的那笔钱,心底里也还有一丝想见方之桃最后一面的意思,但是却没有见到,他就把给方之桃的那一份钱,放在了一起交给了刘学军。
结果隔了这么多年了,现在竟然告诉他,不管是李玉梅还是方之桃,压根就没见过那笔钱?
劭长安多年来身居高位,很多事情都不会引起他的喜怒动荡了,但是这会儿他控制不住的开始生气。他起身去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后回卧室整理了简单的行李。
宋蔓菁睡眼惺忪的起来:“现在几点了?你要去哪儿?”
“六点半。”邵长安换了一个腕表,正对着镜子整理衬衣,没有回头看她:“我准备回H市一趟。”
宋蔓菁一下子紧张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回去……”
邵长安弯腰把脚边的小行李箱提起来,他顿了顿,开口说:“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蔓菁,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宋蔓菁欲言又止,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点儿什么,最终眼睁睁的看着邵长安走了。她想了一会儿,跑去把儿子叫了起来,一边胡乱的从衣柜里那衣服往行李箱里面塞,一边对邵明旭说:“H市的事情你爸已经知道了,一大早就很生气的走了,你赶紧跟过去看看。”
邵明旭本来还睡的迷迷糊糊的:“钱已经划过去了。”
“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儿!”宋蔓菁抽出一叠现金放到邵明旭的钱夹里,一边在邵明旭的床边坐下:“你爸特别讨厌有事情瞒着他不说。等你追上他了,如果他问起来了,你就说这事儿你不知道。”
邵明旭冷笑着穿衣服,一边说:“不瞒着他,那他自己能处理好才怪了!还有本事生气,多大脸?”
“有你这么当儿子的?”宋蔓菁抬手在邵明旭头上拍了一巴掌:“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不想让他回去那是有原因的,你也不要问了,这方面上,我亏欠他!”
……
邵长安的电话打到何家的时候,他们刚吃过晚饭,李玉梅炖了颗猪脑准备给何少川当宵夜吃。她站在厨房,脑子里却心不在焉的想邵长安的事情,想的入了神,何新在门口叫她叫了好几声,李玉梅才反应过来:“怎么了?”
何新走了进来,顺手把厨房的门关上:“你跟着我这些年,受委屈了。”说着攥住了李玉梅的手。
李玉梅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想把手抽走,掩饰性的拿起一旁的抹布擦桌子:“好端端的,说这个干什么?”
何新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给自己点上,慢慢的抽了一口:“我知道你对老大他们有意见,我不是说你不对。只是我觉得,咱们如果也像是他们那样做人,那是不行的。你想想,如果你行事真的和他们一样了,那你不就成了你讨厌的那种人了?”
李玉梅冷笑一声:“随便你怎么说,我就当给孩子积阴德了。这么多年,他们明里暗里的给我下刀子,我倒要看老天给什么报应。”
“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何新有些气急败坏的说:“这么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你还是不是我一开始认识的李玉梅了?”
“那你要我怎么样?”李玉梅把手里的抹布摔了出去,带着哭腔说:“何新,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我李玉梅哪件事不是为你想的,但凡我小肚鸡肠一点,我舍了这个家到哪儿活不下去!”李玉梅的眼圈通红,说着说着便蹲到了地上:“你说我变了,可我怎么觉得你也和以前不一样了?老何,我这整天吃亏受气的你都看不见是不是?”
“话不是这么说……”何新暴躁的原地换了好几个姿势,想说点儿什么,却听见外面电话响了,他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烟:“我去接电话。”说着走了出去。
李玉梅把眼泪擦干净,又站起来专心的看着灶台上炖着的汤,直到何新气急败坏的问她:“你让邵长安过来的?”
李玉梅被这莫须有的罪名问住了,下意识的就反驳:“少在这儿睁眼说瞎话,我什么时候让他回来了?”
“他现在到镇上了,电话打过来,红口白牙的让咱们去接他。”何新拿着外套往身上穿,脸色阴沉的可怕:“你现在先和我一起过去。”
李玉梅往凳子上一靠:“要去你去,我不去。”
何新等了一会儿,见她是真的不想去,就自己出门了。
李玉梅的心里却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平静,她是真的不想让邵长安出现,搅乱自家这一池春水。想了想,李玉梅还是把何少川喊了出来,支吾了半晌才开口:“儿子,你同学们是不是都住校了?”
完全不明白状况的何少川点了点头,然后又自动说:“我不住宿舍,人太多晚上睡不好。”
“哦……”李玉梅点了点头。想了想,李玉梅还是叫住了何少川:“你爸爸去接你邵叔叔了,就是让你爸爸做担保人的邵长安。等下他们回来,你别在外人面前给你爸难堪知道吗?”
何少川有点儿愣,不过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有些好小的说:“我什么时候在外人面前落过我爸面子啦?不会的。”
话说完没多久,何新就带着邵长安回来了,邵长安舟车劳顿的过来,虽然衣着光鲜,但是整个人面上都浮现出疲惫。他看见等在客厅的李玉梅时眼睛亮了一下,强打起精神:“我回来了。”
李玉梅倒了两杯茶端上来,三个人多年不见,如今现在差距已然拉开,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沉默了半晌,李玉梅开口说:“既然你来都来了,那我们就把这个事情解决一下吧。”
何新收到汇款的事情,他一直没跟李玉梅说,这会儿当着邵长安的面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个不急。”邵长安把茶杯放下,揉了揉眉心,疲惫的说:“之桃她……她人在哪儿?”
李玉梅冷笑一声:“现在知道问她了?”
“玉梅!”何新拽了李玉梅一下,李玉梅负气的把头扭到另一边去,不再看两个人。
何新也不跟邵长安客套,胡乱的解释了一句:“你别往心里去。”他张了张嘴想回答邵长安的问题,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何新有些无奈的捋了捋头发:“这事儿……真不知道从哪儿说起。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现在把事情都弄清楚了又能怎么样?”
邵长安双目发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紧紧地攥着拳头:“她到底怎么了!我有知道的权利吧?”
“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们都没联系你吗?”李玉梅眼圈红红的,恨声道:“我们以为你死了!”
邵长安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玉梅:“……你说什么?”
李玉梅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何新揽着她,李玉梅把脸埋在何新的肩上轻轻啜泣。
何新长叹了一口气:“长安,其实我不想跟你说这些事情。你现在也有家庭了,还追问这些做什么?找不愉快吗?我……”
“她到底怎么了!”邵长安急促的打断了何新的话,瞪大了眼睛看着何新。
看着自己的兄弟这样,何新心里也很不舒服,当年的事情很简单,一两句话就可以说清楚,但是之后呢?邵长安知道真相之后,他还过不过日子了?但是邵长安说的也对,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何新想了想,开了口:“当初你……你入狱之后没多久……”
邵长安的手机这时候刺耳的响了起来,何新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皱眉看着邵长安。
本来洗耳恭听的邵长安也深深地皱起了眉,把手机拿出来,也没换地方,就当着何新夫妇俩的面接了起来:“怎么了?”
“爸爸,我现在一个人在H市的车站,你在哪儿?”
邵长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骂了一句之后挂了电话,然后对何新说:“没事,你继续说。”
何新分明听见电话里说的什么,他迟疑了一下:“你儿子不是过来了吗?”
邵长安烦躁的说:“不管他!”他迫切的看着何新:“你快告诉我。”
何新长叹了一口气:“有人给我们捎信回来,说你死在牢里了。”何新闭着眼睛,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之桃差点就崩溃了,后来救了过来,然后她就走了。她说留在这儿老是想起你来,她难受。”
那一瞬间,邵长安如遭雷击一般:“……谁说的?你们怎么就随随便便的信了!?”
听到这句明显带着指责的话,李玉梅凶狠的扭过头来:“那要问你吧?那人带着你从小不离身的项链回来的!我们怎么能不信?”
眼看着两个人的火气越来越重,何新赶紧把李玉梅拉开:“爷们说话你掺和什么!去,让少川把长安的儿子接回来,天都快黑了,人生地不熟的让他一个人在哪儿算是怎么回事?”说着给李玉梅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