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死!”
司徒少阳怒喝一声,神情狰狞地抓向叶青,周身荡漾的元力鼓起一阵阵气流,留香阁内那一簇簇缀在饰物上的彩色流苏上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
叶一南想去帮忙,可只要他一有出手的迹象,那持剑男子便会将他拦下来。
他看不透持剑男子的修为,只感觉到此人出剑迅捷如风,一招一式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花哨。也就是此人没有主动攻伐之心,否则若是两人真的对上,他还真不一定敢言稳胜。
司徒少阳本以为自己只要一出手,那个跟班不过是手到擒来而已,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留香阁的空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叶青虽然抱着东篱软玉,可他的身形却十分灵活,像一只猴子一样在阁内窜来窜去,这过去好一会儿了,愣是让司徒少阳一下也碰不到。
叶一南看到了两人的追逐,稍稍放松了一些,如此看来,自己这个平日里不学好的兄弟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在司徒少阳控元境修为近乎全力爆发后,依然平静自若,甚至还不时地嬉皮笑脸来几句骚话。
“你这泥鳅一样的……”
见自己奈何不了那个抢走花魁的家伙,司徒少阳气得叱骂出口,可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停下了身形,捂住胸口,双眼充斥着不敢置信的神色,随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那拦在叶一南面前的持剑男子气息猛地一滞,哪怕是他,都不知道司徒少阳是如何受的伤。
“喂,那个拿剑的,这可不是我干的,你看我双腿跑路,双手用来抱美人,你家少城主肾虚吐血,可别赖在我头上!”叶青连忙喊出声,撇清自己的关系,站得离司徒少阳远远的。
司徒少阳听到这话,脸色涨红,嘴角再次泌出了一丝鲜血,他伸手指着叶青,张口想说话,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就那般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留香阁作为万花坊顶层最好的厢房,隔音效果极佳,可却掩盖不住几人战斗时的气息波动,此刻正有不少人在暗中观察这里。
最初那叶一南与叶青拿出了花魁的邀请信,令他们嫉妒不已,可后来他们却看到司徒少阳在两人等待之际先一步进了留香阁。
这可了不得了,果不其然,在司徒少阳进去没多久后,叶氏俩人也进了留香阁,此刻还爆发了冲突。
这分明就是两边为了花魁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啊!
那持剑男子将剑收入剑鞘,快步来到司徒少阳身边,探查了一番伤势,伸手在他身上点了几下,随后一声不吭地背起他从窗户跳了下去。
叶青见他们走了,本想再抱着东篱软玉嗅一会儿那股混合着胭脂味的体香,可想到南哥儿还在一边看着,只好恋恋不舍地在她玉颈上轻点一下,解开了穴道。
东篱软玉那张俏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穴道解开后,恢复行动的她连忙推开了叶青,因为之前在他抱着自己四处闪躲之时,她就感觉到有一根坚硬的坏东西在顶着自己的小腹。
“啊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正常男人的反应而已。”叶青回味着方才的触感,搓着手掌笑道。
毕竟他救下了自己,东篱软玉红着脸想道一句谢,然而下一刻,叶青猛地喷出了一口血,与方才那司徒少阳的模样一般无二。
精致的蓝裙染上了一片鲜红血迹,她也顾不上方才的羞愤,连忙上前搀扶住这个刚刚才被自己推开的男人。
她牵着叶青来到榻前,扶他坐上去,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死不了,嘿嘿。”叶青这个色痞,明明一副面如金纸的模样,可在感受到她柔软的手臂时,还不忘朝着叶一南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不过叶一南现在并没有空去理他,就在方才他收回力量后,一抹紫色的物质正在他体内聚集,朝着丹田袭去。
而他丹田内那团元力在察觉到紫色物质后,却如同嗜酒如命的人见到了美酒一样,透露出一股异常兴奋的情绪。
对于这忽然出现的异物,他可不敢有丝毫大意,而且他有种预感,若是让元力接触到那紫色物质,恐怕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事实上他猜得不差,那紫色物质并不是好东西,而是紫晶蜥蜴分泌的毒素,它可以让元力陷入癫狂,癫狂到最后的结果,便是爆裂!
来到叶青边上,叶一南对着东篱软玉说道:“东篱姑娘,麻烦你去将门窗关紧,我需要一些时间处理我和他的伤势。”
早在之前与持剑男子交手时,他便察觉到有不少目光射向了这里。
不得不说,此次为了帮花魁脱险,他还真是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进陷阱。
恐怕今日过后,紫云城的大街小巷就会这样传起留香阁之事,那便是他和叶青两人在万花坊为了东篱花魁,与那少城主大战并将其打伤,如此一来,叶氏与司徒氏的矛盾也会愈发激烈。
东篱软玉一脸忧色,可她只是普通女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按照他的吩咐去将门窗关紧反锁。
“东篱姑娘,那边角落的小兄弟应该是你的朋友吧,他被司徒少阳打晕了,你且去照看他,不用担心我们。”叶一南盘坐在榻上,一手平放于膝盖,一手按在叶青背上,向他体内输入大荒力。
经他提醒,东篱软玉这才发现静静躺在角落的少年,脸色唰地一白,她急匆匆地冲了过去,将少年揽入怀里,想出声唤醒他,却又担心会影响到叶一南与叶青的疗伤。
她憋着那股悲伤压抑的情绪,将少年抱到软垫上,安静地坐在一旁,一脸怜惜地盯着他的眉眼。
留香阁就这般陷入到一片宁静当中,楼下那些好奇的客人见门窗紧闭,悻悻地收回了目光,不过,该看的好戏也基本上已经看完了。
一阵寒意自窗外袭来,点缀在窗上的荷包随风轻轻摆动,竹笼里养尊处优的画眉微微打了个冷颤,继续安静地打量着盘坐在玉榻上的两道身影。
大概过了一炷香,叶一南睁开了双眼,还好那紫色物质并非很难对付,只是胜在诡异,令人毫无征兆地中招,然而体内遍布着大荒力的他随时都对自己的肉体有着绝对掌控力,并不惧它。
没想到那封信还隐藏着这种不运转力量就蛰伏不动的奇毒,真是好算计!
叶青也醒转了过来,在他的帮助下,体内的异物也被清理干净,只是方才元力被引爆的伤势还需要加以疗养。
对于他拥有元力这事,叶一南并没有去多问,先前他抱着花魁躲避司徒少阳时,那灵巧的身法速度就已经暴露了很多东西。
事情发展到这般田地,两人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东篱软玉见他们要离去,上前躬身道:“小女子谢过两位公子出手相救之恩,日后必当邀请两位前来作客!”
叶一南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失神模样,又瞧了一眼昏迷中的少年,宽慰道:“你放心吧,他没有大碍,只是身子本就虚弱又受到了攻击,安心疗养数日即可恢复。”
随后两人在楼下一道道异样的目光中离开了万花坊。
叶青静静地走在路上,没有再像来时那般活跃,他看着身侧平静的身影,看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其实你不用出手的,那司徒少阳骂就骂了,不过是逞口舌之快,我权当作放屁就好了。”
他当然知晓这其中利害,这一出手,可与擂台上出手的性质完全不一样,叶氏与司徒氏之间本就不太好的关系更是如同雪上加霜。
虽说叶氏不弱,可那司徒氏毕竟代表着皇权,若是以后出了什么事,留香阁这次甚至会成为司徒氏借机发难的把柄。
叶一南听到这话后,从头到脚打量着他,笑道:“这可不太像能从你叶青嘴里说出来的话,哈哈,难怪这一路上你都死气沉沉的,原来是在纠结这事。”
他又伸手拍了拍叶青的肩膀,继续说道:“今日之事在所难免,那司徒少阳摆明了不会放弃花魁的身子,若是我不出手,难道你还真想来一场四人行?”
叶青认真地思考了会儿,一脸向往道:“若是司徒少阳不在,咱们三人行倒是甚妙!”
不过他虽然这么说,可那眼神深处却依然流淌过了一阵暖意。
叶一南当即恨铁不成钢地赏了他一记铁掌抚脑勺。
“嘶……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南哥儿,说来今日倒真是托了你的福,不虚此行,那东篱花魁的身子软得跟水做的一样,我先前都舍不得解开她的穴道了。”
一阵笑闹声中,两人回到了叶府,在府上分开。
叶一南在回屋的路上遇见了叶清妍,不过这妮子聊了几句就离开了,说是受到了苏念霜的邀请,要去苏府作客。
……
叶青回屋后,哼着小曲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还不时地伸手比划着花魁的柳腰有多细。
想起临走之际她说要邀请自己与南哥儿,他便兴奋不已,连伤势都不管不顾,那模样就跟刚刚陷入了爱河的纯情少年一样。
忽然,他神色一凛,在感知中,屋外出现了一道散发着冷冽寒意的气息,那气息毫不掩饰自身,显然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自己来了。
只是,这气息似乎有点熟悉?
叶青走出屋子,那站在前方雪地中的绝色少女正是叶清妍,他不由得有些疑惑,她来这干嘛?
可他还没问出口,一抹青色剑光便趁着凉风轻掠而来,将那地上的碎雪纷纷掀飞了起来。
那剑光虽说没有致死之意,可他也不想白白受这皮肉之痛,躲开这一剑后,扭头大惊道:“你这是做什么,我没有惹过你吧?”
叶清妍见他躲开了这一剑,月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冷冷地说道:“方才我刚见过他,他的身上有一股胭脂气味,想来是你又在作怪,带他去那种乌烟瘴气之地。兄长浪子回头,我不会让你再带偏他的。”
叶青的嘴角抽了抽,这聪慧的女子可真是不好惹啊,仅仅因一点胭脂气就能过来刺自己一剑。
他不禁暗暗腹诽,你怎么不去当破案捕快呢?
“怎么就乌烟瘴气了,我与南哥儿在清风阁听曲看舞,吟诗作对,给那里的苦命女子贡献一点身外财物,让她们更轻松地活着,有什么错?”
叶清妍那双如流水似弯月的细眉蹙了起来,她娇叱道:“油腔滑调,果真该打!”
叶青见她又携剑向自己袭来,只好像在留香阁里一样左躲又闪。
然而以叶清妍的实力,哪里像司徒少阳那般容易对付,即便是他也感到了压力山大。最重要的是,他还不敢还手,眼前这位姿容绝尘的少女可是叶一南最亲近的妹妹啊!
“喂,你别太过分了啊!”
“……”
“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人。”
实在忍无可忍,再忍下去搞不好要被捅个窟窿出来,叶青的气息忽然间如潮水般上涨,他反手一掌拍在了长剑上,不过那长剑不知何时已经套上了剑鞘。
强横的劲气激起千层雪,漫天都是飘零而下的白雪,两人皆被震退而回,叶青收敛了气息站在原地,平时常挂在脸上的嬉皮笑意不见了。
叶清妍冷声问道:“你有如此实力,却一直隐藏在他身边,究竟在图谋什么?”
听到这句话,叶青双目渐渐露出了回忆之色,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模样。
因为一次任务的意外,父母双双亡故,自此他便成为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起初,还有人看在他父母的面子上施舍给他一些钱财。
可后来,他似乎渐渐地成为了一个透明的人,再也没有人会记起那两个为家族而死的人还留有一个儿子,他就像是家族里的一只孤魂野鬼。
直到遇到了那个家伙,也只有那个家伙,会将自己当作朋友,愿意跟自己分享一块饼,一颗糖,一个有趣的笑话……
想着那些过往之事,叶青不由得笑了起来,良久,他停了下来,盯着脚下小路夹缝里一棵孤独生长的枯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什么也不图,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就好,那便是,我对他的感情,不会比你对他的少一丝一毫!”
冷风吹拂而过,小路夹缝里那棵枯草的附近,似乎还有一棵枯草在沉睡,等待着严冬过去。
看着那道身影静静地走回了屋子,叶清妍收起了长剑,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叹息,她的身形渐渐消失在了原地,乘风而来,又随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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