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办公室里很安静，听筒里的声音很快就传到了钟暮的耳中，她一听便知道那边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左曼文这样对他撒娇的时候，她的心里竟然会有些不舒服，明明刚刚还在和她诉衷肠的男人，现在就能听着另外一个女人和他撒娇。
听到左曼文的声音之后，秦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钟暮的方向，见她仍然在埋头工作，他便狠了狠心，放软了语调，对电话那边的左曼文说：“好，今晚我会过去，记得等我。”
“嗯……我做饭给你吃，记得早点回来。”和秦晋说话的时候，左曼文一向都是温柔的。
钟暮就这样坐在不远的地方听着他们两个人的浓情蜜意，再想想秦晋刚才对自己说过的话，简直就是讽刺。
他根本就是在逢场作戏，哪里有一点真诚的味道？
亏她还差一点对他动心。
知道过去的事情时，钟暮对他还有那么一点的改观，至少是认为他们两个人可以有相爱的机会，而现在……这么一点点的念想和可能，也全部被他和左曼文的这通电话扼杀了。
钟暮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文件，始终没有勇气抬起头来看他，她怕自己的眼里有太多无法掩饰的情绪、也怕自己的那些心思被他看穿。只能保持着这个动作，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这样的反应，看在秦晋眼里，只让他更加失望。
他以为，她知道了过去的事情之后，会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至少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将他当作外人。
事实证明，他还真的是想多了。
试问，有几个女人可以受得了自己的老公当着自己的面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的？
至少，在他认识的人里，钟暮绝对算得上第一个。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可以稍微安慰一下自己，她的淡定是装出来的，可是次数越来越多，她每一次都是这样，根本不会因为他的事情影响到任何……
这对他来说，该是一个多么残忍的现实。
最后，秦晋还是选择从她的办公室走出去了，关门的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的心门也在连着一起关闭。一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有的女人，真的是他要不起的。
因为他没有办法驾驭她。
听到门关上，钟暮才抬起头来，她看着此时已经空荡荡的办公室，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纵使是脸上精致的妆容都没有办法掩盖她失落的神情。
是的，失落。
她竟然因为秦晋和左曼文的关系失落了。这真的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
她曾经对沈晟那么喜欢，都不曾因为他和乔沐矜的事情伤心过半分。
深吸了一口气，她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工作，可是思绪却越来越乱，原本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做完的工作，硬是被她拖到了下班才完成。
整个人疲惫不堪。
其实她身体一直不怎么好，从小到大就经常生病，后来一个人出来打拼，抽烟喝酒都学会了，健康也在一点点地被透支，现在她每天都需要吃好几种养生的药，才能勉强维持到这样的状态。
昏昏沉沉地开车回家，钟暮觉得自己的身上热得厉害，从抽屉里翻出体温表来量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已经烧到了三十九度五，不过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换了睡衣，用凉水服下一颗退烧药之后就蒙头大睡。
下班之后，秦晋如约来到了左曼文这边。这几天她没有什么通告要赶，拍完电影之后有一段休假的时间。他过来的时候，左曼文已经做了五六个菜在等他了。
“我做的都是你爱吃的，你没有在外边吃饭吧？”左曼文接过他脱下来的外套，像一个妻子一样软声地询问他。
“没有，一直在工作。”秦晋一边回答她一边换好拖鞋，然后跟着她一起走进了餐厅。
餐厅的桌子上着的几道菜，全部都是他爱吃的，有那么一瞬间，秦晋的心里是泛着暖意的。
连左曼文都知道他的喜好是什么，钟暮却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有时候想想……他完全可以找一个和左曼文差不多的女人。会体贴他会爱护他，又很听话。
说起来，男人还是比较喜欢像左曼文这样的女人。钟暮独立归独立，但是却给不了他作为男人所需要的依赖和撒娇，在他面前，他从来都没有表现得脆弱过，他强，她就会比他更强。
“我做了红烧茄子和油焖虾还有清炒白菜，还做了两个汤，都是你喜欢的。”左曼文的声音将秦晋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回过头对她微微地笑了一笑，然后坐下来吃饭。
左曼文的手艺很好，这一点秦晋以前就知道，这几年她也经常会做东西给他吃，虽然秦晋不喜欢左曼文，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可以给她一种归属感。
不过，他对她的感觉，也仅限于这些了。
左曼文的心思，秦晋都明白，他之所以会这么纵着她，是因为不想违背之前的承诺的，他一向是一个守信用的人，哪怕是面对已经死去的人，也要保持最后的底线。
再加上，左曼文的确也没有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情，这个程度，他还是可以容忍的。毕竟他已经答应过徐熙了。
吃饭的时候左曼文一直不停地和他说着自己的旅行计划，她说她推掉了一个月的行程，准备去巴哈马群岛玩几天，放松一下，秦晋一边喝汤，一边听着她的计划，最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嗯，挺好的。”
见他的反应这么冷淡，左曼文忍不住试探地问了他一句：“你不陪我一起去吗？”
“工作很忙。”他将手中的勺子放下来，目光凉凉地扫了她一眼，“曼文，我们两个还没有熟悉到可以一起出去旅行的程度。”
左曼文脸色微变，没有将心里的不满从嘴上表达出来，她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的情绪恢复了正常，随后笑着对他点点头，善解人意地说，“嗯，我知道你忙，以后这种过分的要求我不会提了。”
“我吃饱了。”秦晋今天心情不好，胃口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喝了几口汤就觉得再也吃不下去了，丢下这句话，径自走出了餐厅。
左曼文看着他离开，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狠狠地咬了咬牙。
难道他心里真的只有钟暮么？她在他身边呆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他始终看不到她的真心？
明明就是她先遇到他的，钟暮凭什么来和她争？左曼文越想越气，到最后气得眼睛都红了。
将餐桌上的东西收拾完之后，她才回到客厅，此时秦晋正坐在沙发上翻看着前几期的财经周刊，左曼文深吸了一口气，坐到他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秦晋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左曼文心里也明白，这些年如果不是他在身边的，她的事业和人生大概就全完了。
“对不起……我今天又惹你生气了。”左曼文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腕，楚楚可怜地看着他，道歉的语气的也是诚挚无比。
听到她说话，秦晋才将自己手中的杂志放下来，看着左曼文的样子，秦晋释怀地长吁了一口气，对她说：“没关系，是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对了。”说完之后，秦晋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接着来了一句。
“嗯？”左曼文歪过头看着他，眼里已然没有了刚才的委屈，她以为秦晋要和她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来着。
“他的祭日快到了吧？”在她的注视之下，秦晋缓缓地开口，说着左曼文这些年来最不愿意听的话，“到时候记得去看他。”
“你明明知道我已经——”左曼文着急的都有些无语轮次了，酝酿了好一会儿，她才组织好语言，“我爱的是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些话都不需要对我说。”秦晋的语气平淡无波，“他对你那么好，就算是看在这一点上，你也应该去看他。”
“还有，曼文，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明白。”秦晋继续说，“如果不是他，我一定不会这么帮你。”
“……好。”左曼文慢慢地低下头，声音也在变低，“我知道了。”
“那我回家了，你好好休息吧。”说完，秦晋便站起来，穿好外套换好鞋之后就离开了。
钟暮是被热醒的，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混沌，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身上烫得似乎比之前更厉害了，退烧药一点作用都没有，她想起来再吃一颗药，但是头晕地根本就站不起来。
秦晋回来之后，客厅里黑洞洞的，他以为钟暮到现在还没有回家，刚刚在想她可能去哪里了，便看到她卧室的门缝里有微弱的光传来。他迅速地开了灯，走到她卧室门前，抬起手来敲了敲门。
“钟暮，你在里边吗？”他边敲门边问。
意识昏沉之间，钟暮听到了似乎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她小声地回应了一句，可是这么低的声音，外面根本听不见。
秦晋敲了半天的门都没听到钟暮的回应，心里难免有些担心，他也顾不得什么了，索性就直接推开门进去，进去之后便看到了她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他神经紧绷着，走到床前将她扶起来，看到她发红的脸颊时，他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手心的皮肤立马被散发出的高温烫到了。
“怎么烧得这么厉害？你吃药了没！？”因为着急，他说话的声音比平时高了许多。这个女人怎么还是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难道发烧都不晓得吃药的吗？
“嗯……”钟暮已经烧得没有了意识，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她便不自觉地将身体往上凑，之后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着他，“沈晟？”
秦晋的脸色因为这个名字瞬间就垮了。
在钟暮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沈晟算得上是她第一个交心的朋友，之前有一次她生病的时候，就是沈晟照顾她的。所以，这次喊出他的名字，只是习惯。
可是秦晋不这么认为。试问，有几个男人受得了自己怀里的女人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至少他不行，他没有那么广阔的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