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悬河,以天为孕,以地为育,矗立于九天之中。
人类溯本求源,想要了解最初的世界,想要突破自身的极限,想要创造无限的未来。
人类以河为生,从农耕文明跨越到了修仙文明,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人类因河而战,大小列国战事四起,无数的人颠沛流离,家破人亡。
悬河,一切都是因它而起。
第一章云溯
天边的夕阳迸发出一抹余晖,照耀在河水的雾气上,留下了最后一道彩虹。
灰衣男子杵在窗台边,看着极远处的河水,心中思绪万千。
小巧的身影蹑手蹑脚的走来,一只小手轻轻扯动他的衣角。
男子觉察到身后的异样,双手小拇指插进嘴里,拇指扒拉下眼角,眼球上翻,扮出鬼脸。
“哇,我是鬼!我来抓小孩了!我要把你抓走!”
男子突然转身,想要吓唬身后的小孩。
“哈哈哈,爹爹是大傻蛋,世上哪里有鬼啊!”
小孩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男子满心欢喜的一把将她抱起,“小月,这么晚了,还不睡,小心外面的恶狼把你抓走了!”
“有爹爹在,我不怕,爹爹一人能打跑一群恶狼!”
小孩童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粉嫩的小拳在空中挥舞,好似在击打恶狼。
男子宠溺的看着小孩,“小月乖,该睡觉了,要不然长不高了哟。”
小孩嘟着小嘴说道:“爹爹再给孩儿讲一个睡前故事吧,就一个,听完,孩儿就睡了!”
男子抱着小孩来到床边,撩开被褥,把小孩裹进被子里说:“那小月想听什么故事呢?”
小孩伸出小手,学着大人的模样,杵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指着窗外说:“我还想听哪条河的故事。”
男子抚摸着小孩的脸颊说道:“小月想听,爹爹就给你说说,说一百次,一千次都可以。”
小孩睁大眼睛,盯着眼前的男子,等待着他慢慢的道来。
话说,数万年前,乌云蔽日,地动山摇,天空开始塌陷,地面的人类和飞禽走兽,跑的跑,逃的逃。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间开始恢复了寂静,天空的裂口处开始流下一道水柱。
这是一个流传在坊间的传说,可是又有谁亲眼见过,却不得而知。
“啊?那是不是天破了呀,那可怎么办呀。”
这个故事小孩听过很多次,但是每一次,她都听的那么认真,总会问出许多幼稚的问题。
“天破了,人类也没有办法,只能搬离了自己的家园,另寻他处。”
刚开始,还是一道小水柱,每隔千年,便会有一次地动山摇,哪裂口便会加大几分,水流便会加宽几道。
随着河水冲下来的还有无数的灵宝,天地间骤然多了几分灵气。
“无数是多少啊?灵宝可以吃吗?太多了,小月可吃不完。”
“哈哈哈,傻孩子,灵宝是不是用来吃的,你一天到晚就想着吃,小心给你吃成一个小胖子。来,让爹爹捏捏,小月是不是又变胖了。”
“不要,不要,不给爹爹捏。”
父女俩正在房中有说有笑,房外,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蹲在窗台下啃食着干烙饼。
“哼,又是这个无聊的故事。。。”
瘦小的身影低声埋怨了一句。
“是谁?谁在外面!”男子抬头看着窗外,收起笑意,怒喝道,跨步走到窗前。
糟糕,被发现了!
瘦小的身影,拔腿就跑,挤过篱笆的缝隙处,向着黑暗中跑去。
桌子上的烛火,被气流搅动的闪闪烁烁,男子看着跑远的身影,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孩儿他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一名中年妇女,来到男子身边,担忧的问道。
“哦,没事,没事,只不过是云溯那小子,又来偷吃的了。”
女妇人叹声说道:“哎,也怪哪孩子命苦,爹娘去的早,脾气倔的跟头牛似的,要不然去关大老爷家当个书童,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田地。”
“好了,好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去到关大老爷家,难免会有一些讥言讽语,他一个人也自由自在些。明天多烙几个饼,还是放在灶台上,他饿了,自会过来取。”
男子看了一眼窗外,摇头叹息了一声,取下叉竿,缓缓把木窗合上。
山林间,云溯疯狂的奔跑,双手衣袖不停的抹下脸庞上的泪珠。
“哇。。。”
云溯扶着树干,剧烈的呕吐起来,奔跑过度,让他的胃一阵阵的泛酸,一口气吃的烙饼全部吐了出来。
“我不是孤儿。。。我不是孤儿。。。我有爹,也有娘。。。爹,你在哪啊。。。”
云溯哀怨的哭诉着,手背抹除眼泪,眼睛因为经常哭泣,略微有些发红肿胀,仰起头,直愣愣的看着远处月光下的河流,拖着疲惫的身体,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瘦小的身影,慢慢的在一处庭院前停下。
云溯伸手推动歪斜的篱笆门,篱笆尖角卡在了泥土里面,任凭少年怎么用力,都没有向前推动半分。
“连你都欺负我!”
云溯对着篱笆门,大声的嘶吼着,抬起右脚,一脚踹在了门上。
“吱。。。砰。。。。”
篱笆门牵动着一侧的篱笆墙,坚持了几秒钟后,最终还是应声倒下。
云溯没有去扶篱笆墙,垂着头,踩着篱笆门,走进了庭院。
云溯家的庭院很大,比之前男子家的庭院还要大上几分,但是此刻的庭院,杂草丛生,脚下的青砖路面已经深深的嵌入了泥土之中。
云溯侧身挤过比他还高两个头的杂草丛,推开虚掩着的房门。
月光略过杂草丛,从残破的窗户间洒下,照亮了漆黑的小木屋。
云溯蜷缩着坐在床头,低头看着照耀在脚边的月光。
“咕噜噜。。。”
肚子发出一阵哀嚎,云溯挪动身体,钻进了潮湿的被褥里,弓起身体,手肘抵着胃部。
这样的动作会让他好受几分。
月光缓缓上移,照耀在少年的脸庞上,寡瘦凹陷的脸颊上还挂着泪痕。
感受到月光的温暖,少年沉沉的睡去,嘴里还在嘟囔着梦话,回应他的只有肚子咕咕的叫声。
。。。。。。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这地方怎么还是那么多杂草。。。连个下脚的地方也没有!云溯,云溯!”
白衣男子一边挤过草丛,一边高声的呼喊着。
云溯被呼喊声惊醒,掀开被子,冲向门口。
“砰。”
云溯一头栽在男子腹部,向后几个踉跄,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揉了揉眼睛,定眼看去,发现不是自己所期待的人,泄气般的站了起来。
“哎哟,看你急的,你就不能慢点!”
男子一只手揉捏着肚子,一边埋怨的说道。
“先生。。。”
云溯仿佛就像做错事被逮到的小孩,低垂下头,双手揉搓着衣角,等待着惩罚。
男子看着眼前瘦弱的小孩,眼神中多了几分无奈。
“我给你带了一些吃的,还有一些香烛纸钱。”
男子说着,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从云溯身边略过,劲直走到桌前,把东西放在了桌上。
男子回过头,厉声说道:“还不过来吃!是不是要我喂你!”
云溯被男子一呵,身体不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快步走到桌前,双手捧起荷叶包裹的饭团,定定的看着男子。
“看我干嘛,我又不会毒害你,你不吃我可拿走了!”
云溯缩紧双手,小心翼翼的剥开荷叶,荷叶的清香伴随着饭团的热气扑面而来。
云溯一口咬下去,还没来得及嚼动,便匆匆咽了下去,接着再咬下第二口,热气从嘴里和鼻孔喷出。
男子挑出香烛纸火,走到房间一侧,取出腰间的火折,轻轻吹动了几口气,火折闪动几下,燃起了小火苗。
借着火苗光,伸手照亮了前方的香案。
香案上摆放着两个牌位,一个上面写着:显妣明母孺人闺名萦心生西之莲位,这是云溯他父亲亲手刻的牌位。
另一个上面写着:显考云公讳谏府君生西之莲位,这是男子为云溯父亲云谏刻的牌位。
男子深吸一口气,点燃三只香,中指和食指捏着香,拇指顶住香的香根,齐胸而至,分别在胸间,喉间,额头轻触,三拜之后,将香插进了方型的香炉。
男子环视香案,只是屋里最干净整洁的地方,看着云天的牌位,沉声说道:“云谏,你将溯儿托付于我,奈何溯儿,生性顽劣,不服管教,今日我将带他回私塾,必定会严加管教。你嘱托我的事,我不会忘记的。”
云溯一听又要回私塾,丢下手中的荷叶,转身就往屋外跑。
男子看着云溯夺门而出的身影,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云溯双手拨弄着四周的杂草,脚步一刻不停的向庭院外跑,刚踩上篱笆门,身后一只大手揪住他的腰带,一把将他提溜了起来。
“溯儿,听我的话,乖乖的和我回私塾!”
云溯拼命扭动着身体,高声吼叫:“放开我!安修竹,你个怪老头,快放开我!我才不要和你回什么破私塾,我要去找我父亲!”
安修竹一听到云溯的想法,额头青筋暴起,手臂一沉,一把将云溯摔在地上。
云溯被摔的七荤八素,四肢并用,翻身还想跑。
安修竹揪起云溯的衣领,伸手“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别妄想了,云谏他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要是想让他安息,就得听从我的安排!”
云溯的小脸浮现出一个巴掌印,转过头看着眼前的安修竹,震怒的安修竹眼中似乎喷涌着火焰,急促的呼吸让胸口起伏不定。
云溯被吓的不知所措,眼泪挤上眼眶,吧嗒吧嗒的往外流,抽噎的说道:“我只想。。。找到我的父亲。。。”
安修竹抬起手,手指合拢,又想打云溯,云溯抬起双臂夹在脑袋上,紧紧的护住头部,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
安修竹松开了揪着云溯衣领的手,看着眼前的小孩,他也不忍再打第二次。
“你想找到你的父亲,那就得跟我走!”
云溯一听能找到云谏,止哭收噎,脸颊在手臂上蹭了蹭,爬起身来,充满疑惑和希冀的问道:“真的吗?我父亲在哪?他还好吗?”
安修竹看了一眼云溯,冷哼一声,背着双手,向庭院外走去。
云溯揉了揉眼睛,抹干净鼻涕,安静的跟在安修竹的身后。
“你不想问问,该如何找到你的父亲吗?”安修竹头也不回的说道。
“先生说了,只要跟你走,你便会告诉我,要是现在告诉我了,指不定我会逃走。。。”
“你个小滑头,年级尚小,心思却缜密。”
安修竹苦笑着摇了摇头,脚下的步伐却在慢慢的加快。
刚开始,云溯还能跟上安修竹的步伐,但是安修竹却在故意加快步伐。
怪石林立,植被繁杂的山林间,安修竹如履平地,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
云溯气喘吁吁的小跑着,急忙向前喊道:“先生,先生,等等我,你慢点。”
“我在私塾等你。。。”
安修竹缥缈的声音,回荡在山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