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些个学生都以为苏挽是他们直系学姐了，曹明选的心里也明白，苏挽，实际上还是经济学院的学生。
而就是苏挽出现在绘画室这边的时间再多，也不能改变，绘画只能算是她一个业余爱好的事实。
这么一个事实总是时不时地萦绕在曹明选的心上，实际上，他有这么一个劝苏挽转系的念头已经有很久了。
“我知道现在绘画系并没有经济学那么吃香，但是我确实是诚心建议你的。”曹明选可以说是语重心长了，“我看你对于国画这一方面也是很感兴趣，为什么不试一下呢？”
“曹教授，要是我真的转系的话，说不定我系里的老师也要找我谈话了。”苏挽淡淡地一笑，神色间也说不上是不是为难，“我想，我还是需要更多一点的时间来考虑一下。毕竟，我不知道，当这一项绘画成为了我的主业之后，我对于它的心态，还会不会保持着像是之前一样。”
曹明选也是微微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也尊重你的选择。不过，先不管这一茬，倒是这助教的活，你还有没有兴趣？古之贤者，之所以都要找一个学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教授所学的知识，是一个更好地锻炼自己的机会。之前你总是说自己还不够资格，可是你看现在，你确实明显地做的很不错。我看你，也不是一个没有自信的人啊。”
苏挽这会儿就只能尴尬地一笑了。
难道要她说，她自己之前的观念，都是要等到技能十级了才有资格教人吗？
“对了，另外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曹明选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道：“在一个星期之后，会有一个书画的交流会。不过这东西实际上是书画的交流会，实则也还有不少书画用具的流通。现在那些个好的笔墨纸砚，少有在市面上流通的。你现在水平已经很高了，早就该用一些更好的用具。我也希望能看到你完成一幅完整的好作品出来。”
曹明选实则还有另一些画没说出来，用上这些用具，不仅是绘画的表现力更强，就是要卖画了，也更有噱头一些。
艺术作品，就是这般的无奈。
不论你从事的艺术是如何的高雅，但是是一个人，却是总要吃饭的。一个画家，有一点就是要能够把自己的画给卖出去。
而一个新人，没有什么名气，又怎么卖得出画呢？而如果绘画连自己都养不起，那这位画家，还能保持艺术创作吗？
历史上，一生穷困潦倒到了身后才开始扬名的画家还少吗？
曹明选说实话还真是为苏挽操了不少心，他实在是不忍看到这么一个绘画的苗子中间出了一点意外。
“到时候我也会一起去的，我来给你介绍这些物品的各种特点，到时候你用心记下。在之后，直接y用我的试用一下。”曹明选如此说道。
“教授，这……”
“别推辞了，一两张纸，一点墨水，我还能舍不得啊。”曹明选道，“我用不也是要用吗。”
苏挽一时说不出话来。
没有接触过绘画的人，是不知道这里面的花费有多大的。
古时候为何读书人少，在这之中，笔墨纸砚的花费便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平常的文房四宝还不算，那些真正做工上乘的用具，价格就真的会到一个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程度。
一张做工上乘的纸张，其要花费的数字绝对不小。
论起文房四宝之中说的上名来的，无非是湖笔、徽墨、端砚等。这些用具，哪一个的价格不昂贵？就说书香人家清贫，可是这其中的花费，却不知道有多少消耗在了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物品上。
离开了这边回到寝室之中的苏挽，默默地又看了一眼手上的邀请函。
她在学习绘画之初，其实目的也算不得有多单纯。
在这之中，对于国画的喜好自然也是一部分的原因，但是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苏挽对于这一个技能系统的厌倦。
和其他类型的技能不同，绘画更加具有主观性。它没有一个具体意义上的顶峰，也就是没有具体意义上的满级。就是苏挽现在的等级有七级，她也不能预知到自己之后又会有多少进步，而这一个期限又在哪里。
这种更加未知的感觉让苏挽也好似从无趣的生活里解脱了出来。
在这之后，苏挽便对于绘画越来越具有热情了。曹教授还以为她只是单纯地热爱国画，但是事实上她却并不是如此。
而曹明选所提及的文房四宝，苏挽实际上却是有那么一套。
不过，那一套用具，她并没有打算去用。
……
苏挽再一次去萌橙公司上班的时候，这一天里下雨了。
这还是开学之后的第一场雨，也是预示着夏季炎热的天气要结束了。
天色阴蒙蒙的，有风，但是却也只是吹起人衣服的程度。细密的雨丝斜斜地落下来，远处看着，就好像是给那些房屋都笼罩了一层烟雾。街道上的车辆驶过，就好像是在冲入迷雾里一般。
对于这一个动画短片，基本的美术定位这会儿已经基本完工了。
这么一个短片之中，并没有什么复杂的人物关系，甚至于，人物的形象都是极为简洁的。简单的几笔作为头发，又是简单的几画作为衣裳。
这些形象初步设定出来，而后需要做的，便是要在电脑上用软件做出模型。
苏挽对于这一方面的技能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涉猎，她将人物的一些定稿送过去，而后便是作为一个监督的身份，在这边饶有兴趣地观看着。
初时看着不过是一个只有白色的简陋模型，但是在一步步地渲染过后，却是逐渐出现了画纸上的模样。
在这会儿操控着软件的是一个二十五六的年轻人。不过，这青年却是具有一个极为鲜明的特点，他是一个光头。
因而，在公司里，他就被戏谑地称为“光头李”，和光头强相呼应，是公司里大家最愿意调侃的对象之一。
只因为这一个职员的性子也不怎么能受得住挑拨，因而大家便也就更加喜欢逗弄他了。
而这会儿，这一个性子火爆的“光头李”则是有些拘谨地看着苏挽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监督，你觉得现在这个样子还算可以吗？”
“怎么都开始称呼我监督了？”苏挽微微一笑，“之前叫学妹不是挺好的？”
“我们也不都是A大的啊，严格说起来，就那么两三个人而已。”对方回答道，“现在这会儿在公司，自然也还是称呼职位最好了。”
而实际上，这“光头李”却是在心中想道，这之前跟着瞎喊那都是在凑热闹，现在怎么行？这一位美术监督，现在可绝对是公司里不能得罪的人物排行前三了！
“哎，大家是不是都工作有些累了？”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让人送了一些蛋挞过来，就当做是犒劳大家的下午茶吧。”
房间里顿时就闹腾起来。
“哎，老大，你怎么知道我们这会儿肚子饿了啊！这些蛋挞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就是啊，要不说这脑力活动更费体力呢？我一般啊，吃完午餐过上两个多小时就开始饿了。”
“你们是不是都太自作多情了啊，这些东西，又不一定是真买给你们吃的。”
这最后的一个声音，却是于欣的。
苏挽这会儿微微抬头，便看到于欣向着自己走了过来，手上则拿着一盒蛋挞。“有免费的甜点了，不吃白不吃，学妹你也快来拿一个。”
于欣这边话音刚落，那头就有那么一两个人冲着陆云哲挤眼睛了。
那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也是明明白白。
老大，让你这会儿还在装矜持！结果现在这献殷勤的机会让于姐给抢了，就问你心里啥感想啊？
陆云哲还能有什么感想，他的视线缓缓地向着苏挽的方向看了过去，正好见到苏挽从于欣端着的盒子里拿了一个蛋挞出来。
那边于欣似乎和她说了些什么，让她突然笑了出来。就是不知道，她们这会儿到底说了些什么呢？
实际上，陆云哲之所以会在这时买蛋挞过来，还是得到了于欣的建议。
苏挽虽然担任着美术监督的职务，但是实际上她到底还是一个学生，并不会每一天都到公司里来报到。
陆云哲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用着这么的一种心情来期待对方的出现。
他就好像是一个生活在阴影之中的植物，等待着对方就好像是在等待阳光。
而在对方真正出现了的时候，他又好像变成了含羞草，又想要重新回到阴影之中了。这种心情着实十分矛盾，让陆云哲每每都有一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而在今天，于欣来到他办公室里送文件的时候，陆云哲便装作不经意地一般问道：“你说，如果我想要给员工买点什么吃的，买什么比较好呢？”
于欣一听，几乎是瞬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是她的心里一转，却又不直接说破，反倒是转着弯道：“老板这是要奖励一下劳苦功高的我们了吗？难得你还能突然这么良心发现啊。”
陆云哲微微一窘，他轻咳了一声，而后才道，“那你就直说你们比较喜欢什么吧。”
“哦~”于欣很是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调说道，“那老板究竟是想问哪一个人的喜好呢？这我们公司的职员那么多，每一个人喜欢的东西都不一样啊。老板，你要是先想犒劳的话，还得让会计室做一个统计出来更好。”
陆云哲眼看着便是被她的话给堵住了，于欣心里一叹，便也没有了再逗弄他的心思，只是说道：“我觉得如果是女生的话，都会喜欢一些甜点的，我觉得蛋挞就挺好，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选项。”
“好。”陆云哲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那就选这一样了。”
而在现在，看着这拿着蛋挞在吃的苏挽，于欣的心里也不无复杂。
陆云哲啊陆云哲，我现在终于看到你为了一个女孩子费尽心思的模样了。只是，这一次我却是也不不会再帮你了，这之后，就看上天怎么决定了。
而在另一头，陆云哲也终于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苏挽，努力保持着自己面上的冷静，只是说道：“这两天你没有来，公司里留下了一些相关的草案需要处理。如果今天你学校里没有什么事的话，再之后最好过来看一下，场景设计方面的内容。当然了，这一部分的加班费我给你另算。”
在旁边听着的于欣真是强忍着没让自己翻一个白眼。
陆云哲，你的脑子不是一向很好使的吗？怎么现在就只能说出这么点借口来。这种口吻，说不定人家还真以为要加班呢。
苏挽微微低了头，只是应道：“我知道了，场景方面，我会去看看的。”
于欣简直想要为陆云哲叹一口气了。
……
苏挽准备了一些文案去敲陆云哲的办公室时，只是敲了一声，而后就得到了里面的回应。
她走了进去，也是下意识地在办公室里环视了一周。
这一个办公室整体是黑白色系的风格，看着十分的简洁。而在办公室里，除了像是办公桌这样的用品之外，还有一些盆栽，甚至还有一个鱼缸摆在桌上。
陆云哲见着苏挽的目光在办公室的内部逗留，心里竟恍然有了一种是自己在被打量的错觉，让他的心里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怎么了，你看我这一个办公室怎么样？”陆云哲说道。
苏挽向前走了几步，正好走到那个放着鱼缸的桌子前，“我看这些东西在这里放着，好像有点讲究啊。这个都是特意摆放好的吗？”
“啊，这些是家里人弄的。据他们所说，是研究的风水。这些个盆栽之类的，都是这么一个用途。”陆云哲回答道，“这些东西，看看也就好了。”
苏挽微微一笑，她原本也是对于这一类东西不甚在意，但是在重生之后，却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了。
“那些草案现在都在这里。”苏挽来到了办公桌之前，将手中的文档放在了桌子上，“现在是需要讨论出一个大概的设计方案来吗？”
“主要在于几个重要的场景。”陆云哲一边在脑袋里挖空心思想着台词，一边则是说道，“要不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我先看一看这些方案。”
如果你能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就很好了。
苏挽微微点了点头，也就这么坐了下来。
办公桌后，陆云哲在翻看着草案，他感觉着对面苏挽投注过来的视线，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满足。
而苏挽则突然出声道：“学长，我觉得，在第一个场景里，加一些迎春花之类的春季花卉，会更有一种衬托的感觉，您觉得呢？”
“好，你是美术监督，这样的事情，当然是要更大程度上的听从你的意见。”
“那，我还觉得除了第一幕的花卉，在之后也可以增加一些亮色。用这种透着欢喜情绪的场景，更加能够衬托出人物的悲伤情绪。”
“可以。”
“今天的天气好像有点不太好。”
“是啊。”
“学长，你是喜欢我吗？”
突然的一句问话，让陆云哲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停滞了下来。他动作有些缓慢的抬起头，似乎连反应都变得迟钝了，“什……什么？”
他实在是怀疑，刚刚注意听到的是不是幻觉。
“没有听清吗？”苏挽的神色却好像没有什么变化，甚至于，她还露出了一个轻微的笑容，“那我就再问一遍好了。学长，你是喜欢我吗？”
陆云哲这一回听清了，而且，他还听得无比的清楚。
对方的每一个字都好像变成了一座座大山压在了他的心头，让陆云哲一下子感觉到，自己面对的好像是一个千古难题。
他的嘴唇张合了几次，就是发出一点细微的声音也显得无比的艰难。
而就在他决心要说点什么的时候，眼前的少女又开口了。
“学长你喜欢我什么呢？你是喜欢我的画？还是喜欢我的才华？”苏挽轻轻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