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沈昱醒转,别院里热闹非凡。
长安乐呵呵地瞅着一屋子的人围着沈昱嘘寒问暖,沈昱虚弱地靠在床头喝着汤汤水水,眼神偶尔越过人群,长安对他咧嘴一笑,沈昱便垂了眼继续喝药。
趁着混乱没人注意,长安偷偷溜出沈家别院。
到无人处召唤小珞开了传送,落地才知沈肆所言非虚,果真是一个巨大的坑。
夷幽此时,整个村落都陷在坑中,残垣断壁早已没了先前模样,大坑内外及周围还有雷电劈过的焦黑痕迹。
[小珞,搜索整个夷幽范围内的优幽玄玉,标注给我。]
[好的,安。]
几秒钟后,长安面前是一个虚拟地图,地图上有很多标注点,长安每清除一处地图上的这个点就会消失。
长安将所有的优幽玄玉聚在一起,连同先前收的那一盆,再用‘引焰’点燃,等了约摸一个时辰,确保每一株都被烧到燃尽,地图上再没有任何遗留,长安才传送回京城。
到了京城,长安决定去雀儿胡同看看。
街上行人匆匆,时不时有官兵巡过。快到雀儿胡同,长安停了下来,附近有官兵把守,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弓箭手。
街口有一个小吃摊,长安坐下要了一碗馄饨,状似随意地打听雀儿胡同的事。
摊主听他问起,忙嘘声制止,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道,“那里的事打听不得!会被拉去杀头的!”
长安一怔,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听那摊主继续,道,“那胡同里原住着的也就是一群老人孩子,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也不知怎的,几天前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官兵抓走了,第二天就在菜市口被砍了头。
瞧着他们平日里,虽是瘠薄却也老实本分,不偷不抢的,也不象是那作恶多端的坏人哪……”再抬头,桌上只留几个铜板和一碗未动的馄饨。
长安开了【隐匿】潜进胡同,里面除了把守的官兵再无他人。这群人苦命的人,逃过了夷幽之灾,却终是没躲过天焉之祸。
新皇剿杀叛党余孽手段冷酷了些,无可厚非,这是一个帝王该有的决断。
但沈昱一心助力新皇成事,新皇对其所持态度却耐人寻思,若非沈父请求,是否打算真的见死不救?
长安在雀儿胡同外站立良久,最终下了决定,看来自己还须得再见一人。
回到沈家别院的时候,就被沈父逮个正着,免不了一顿训斥。一个随侍奴才不在主子跟前侍候,整天就知道乱跑,长安低头唯诺,待沈父挥手让他退下,长安才得解脱。
“老爷,你会将家主之位传给大少爷吗?”临退下时长安突兀地问了一句。
沈业眼神有躲闪,道,“那也得等昱儿身体好了才行啊。”
说完又觉得自己跟一个奴才解释什么,立声喝斥,“这是你一个奴才能过问的事么?还不快下去!”长安一溜烟转身就跑了。
到了沈昱身边长安才知道,他走之后,宫里就传了一道旨意,言说他们护驾有功责其明早去殿上听封受赏。
接旨时,却满院找不到长安,后来才知是沈昱派他出去办事未归,只得先接了旨,传旨太监特意嘱咐,皇上钦点了侍卫沈伍前去领赏,切莫耽搁了。
皇恩浩荡,沈父自然不敢大意,才会守在厅堂等长安回来,所以正撞了正着。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起没多久,院外传过来熙攘的人声,原来早有接二人进宫的马车在别院外一直候着。
专车来接,还有禁卫兵护送?这是怕他们跑了不成?
二人到了皇宫就在殿外候着,等早朝完毕,里面传唤二人觐见。
新皇端坐高堂之上,穿上龙袍自有一股威仪,与往日所见的李明睿大是不同,每个皇子都有当皇帝的潜质啊。
二人遵照礼仪对新皇俯首叩拜,行礼刚完毕,就听上头传来一声厉喝,“来人!速将逆贼拿下!”一群殿前侍卫迅速冲进来,将二人团团围住。
长安忍不住心里吐槽,既然要拿下,为什么不一进殿就下令?非得等人给你磕了头叩拜完毕才下令?头不是白磕了?真是岂有此理!
殿内一片寂静,长安才惊觉一不小心,话竟说出了口。
而且,李明睿肯定只是想拿下自己,跟沈昱没多大关系,是他连累了沈昱。
“不知皇上为何要将我二人拿下?”沈昱却是先开了口。
“就凭他姓拓跋,不够么?”李明睿嗤声道,暗忖若是借机连沈家一并办了的可能性。
“那我在宫中给你传递消息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姓拓跋?大少爷为你在宫外集结力量对抗叛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逆贼?”长安怒道,忘恩负义!
“休得胡言!皇上奇谋平叛党,乃皇上英明,与尔等何干?”一道女声凛然响起。
长安侧目观望,朝臣前列站着的赫然是乐宜长公主,高贵威严,不可一世。
“新春时宫变,长公主不是和叛党们一起欲图谋大业的吗?怎么现在竟还能站在朝堂之上?五皇子,可别忘了你曾答应过什么?”长安故意称呼他为‘五皇子’,李明睿果然动怒。
“放肆!皇姑母临危受命,忍辱负屈,与敌人周旋为朕赢得时机,才能一举将叛党拿下,岂容你这大胆逆贼置喙!”
二人在堂上争辩,殿下朝臣听得心惊胆颤,恨不得捂了耳朵不听,又懊恼下朝早该退了,何至留在此处。
李明睿说完方才醒悟,他如今是皇帝,斩杀随意,又何需同一个逆贼辩别什么是非?
“速将逆贼及其……”
“皇上,沈家实被逆贼欺瞒,并不知情,且护驾有功,当赏!”
“皇姑母所言甚是,沈爱卿平身,随后听赏。来人,先将这北夷余孽拿下,如有反抗就地格杀!”李明睿狠戾道。
“等等!你不想要暗恨生的解药了?”
听了这话,乐宜公主猛然看过来,她虽然没中,可她的子女有。
朝班前列几个有天焉皇室血脉的王爷们也热切地看过来,都说暗恨生无解,可若是北夷人自己呢,或许有解毒方法而未可知,总是一丝希望。
李明睿见几人动容,冷笑道,“暗恨生本就是你们北夷人制造出来,毒害我天焉皇族的,又怎会留有解药?况且,如今朕已觅得解毒之法,齐院正便可以为我皇族解毒。”
几人听讲,便安心下来。李明睿见长安无话可说,故作大度道,“如今,你可还有何话说?”
“有,有话说!”长安见沈昱衣袖微动,怕是要带他杀出大殿,这可不好!忙举手上前。
那问话本是一句反诘,谁也不指望会有人作答,没想到长安真就接了话,一时愕然。
“最后一句!我听说天焉有一句‘天音出,天子俯首群臣拜’,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此乃我天焉先祖所立,岂会有假?”众人皆点头称是,天焉子民谁人不知这个传说?
“那就好!”长安站在殿中转身对着殿外大喊,“七皇子,到你了!”
殿外一声轻咳,李明琦双手捧着一个长木匣,缓步走了进来,行至殿前,将木匣展示给众人观看。
殿中群臣及侍卫皆大惊失色,这真的是宫中琴阁里供奉的天音琴,绝不会错。
大殿之中,群臣皆拜,山呼万岁,天音既出,可保我天焉国强民盛啊。
长安找太监要了张椅子扶沈昱坐下,沈昱现在是病人,可不能站久了,两人在一旁继续观摩这场朝堂争斗。
李明琦当场打开木匣轻抚了一曲,稳住整个局势,木匣中留有先祖遗诏,凡得天音认主的皇子即可继位,无视任何诏书旨意。
然后,李明琦招来证人,呈上一些证物,指证宫变之时乐宜长公主与叛党勾结,里应外合,企图颠覆朝纲,五皇子趁乱弑君伪造遗诏,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当诛。
一翻较量,七皇子因持有天音琴稳操胜券,成为天焉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不日即可举行登基大典,诏告天下继承大统。